梁柳溪把花店打扫利落了,坐在门口休息,白采桢也站在当街看了一会热闹,准备回店里。
“清音妈妈,你说你要是嫁给老马了,天天还得操心泳星啊。泳星这飞檐走壁的,多让人操心啊!”
白采桢笑了笑,“泳星也不让人操心啊,你看他多快乐啊,心中无事,风凌街就数他最开心了,我还羡慕他呢。”
“我知道你心里有老马,我看老马人也不错,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他茶行的生意越来越好,咱们街上的快递,一半订单走在他那里啊。话说回来,那就赶紧离婚和老马结婚啊。”
“长柏妈妈,其实我的真实人生体验啊,对生活最不好的选择,就是和错误的人过在了一起,我就常常在想啊,我会不会是太孤独了,强迫自己喜欢上了老马,以前的事情让我很受伤,我有时会害怕走进去一段感情。”
“我懂你的心里。”
梁柳溪的话勾起了白采桢内心的事情,前几天下午她拒绝了马国栋的亲热的要求,她的内心对他还有一点点距离,就像是一扇门打开,并不完全是迎接,只是时间太多,到处是寂静,想要充满一些寂寞。她的外表虽然是是风风火火,内心却是有一点安宁,毕竟,经过了过去婚姻里的事情,她的内心还有一点心悸。但在她刚来宁海的时候,马国栋帮了她不少忙,马国栋人好心善,她是知道的,她也是准备要和她一起过了。
她回到了店里,心事重重,一不小心切菜切到了手指。搁在二十年前,她是看不上马国栋的,那时她喜欢清音爸爸这种文质彬彬的人。
白采桢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这种被当作宁海的传统小吃,被外来游客当作来此一游必须品尝的小吃类型,她打算攒到了30万,就先回家里给不成器的弟弟采林,让他还给清音亲爸爸,婚必须得离。
四周已经有新小区在建设,那一年的房价是四千元,宁海市中心的顶级住宅也不过五千元,2020年的时候涨到了四五万,当后来白采桢痛心疾首地笑着说,如果当年挣的钱都拿去买房子了,那她早就发财了,可是她无法预料到后面的事情,就像她没法预料自己什么时候能和清音爸爸离婚,和马国栋领证结婚一样,她是个风风火火的人,但也是一个最传统的宁海女人,希望所嫁良人,一生一世。
白清音放学了,骑着自行车回家了,张长柏和马泳宸跟在后面,自从两个男生心里默默意会到他们喜欢了同一个女生后,他们也并没有像别的男生一样翻脸吵架争夺主动权。就像是一个班级里两个男生都心知肚明对方喜欢一个女孩,但是他们还能做朋友。
放学了,太阳还特别高,一闪一闪的太阳在墙壁上跳跃,她突然想到楼顶蓝色的孔雀鱼。
她想去楼顶看了看孔雀鱼,妈妈从老家回来后,她怕妈妈发现,又悄悄把鱼放到了楼顶上。
她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楼顶,楼顶上晾着衣服,还养着花,微风习习,太阳像曝光过度一样,蒙着一层微白的记忆的颜色。
泳星还在房顶上。
在街对面隔着几户人家的泳星看到清音上了楼顶,兴奋地要喊她的名字。清音赶紧向泳星招手,打手势让他不要喊自己的名字,他似懂非懂地憨笑了几声。那样楼下的妈妈就知道她在开小差而不是学习了。
当后来的清音回忆起青春期,她脑子里的背景永远是自由自在的泳星,那是她在紧张的学习生活里对自由最初的向往。
她头钻到小纸箱子里,里面小水缸里蓝色的孔雀鱼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着,发出闪闪的光,“小鱼啊,真羡慕你们,自由自在的。”
她把小纸箱合上,偷偷下楼,努力不发生任何声响。
突然想起老师前几天送给自己的镯子一直放在桌上,该引起妈妈疑心了,她拿起镯子到了楼下。
“妈,前几天英语老师因为我考得好送了我一个礼物,款式还不错,我想送给你,妈,你有时出去也能戴着,肯定好看。”她心里想着,你有时和马叔叔出去约会可以戴着,但没有说出来。
白采桢正在忙店里的事情。
“什么镯子啊,先放桌子上吧。你上去先学习,一年之季在于春啊!我今天都快卖到500了,现在作业做到一半了吗?不要忘记向北京进军啊!”
“噢。”
清音有点失落地上楼去卧室。妈妈既没有表现出惊喜,也没有谢谢她,自顾自的继续在忙碌,白采桢心里也在犯嘀咕,哪个老师奖励好学生会送一个镯子,她觉得女儿说谎了。
清音上楼写作业去了。
作业写到了一半,她突然听到骑楼下过道上阿姨们在花店门口呷茶聊天,伸头看了一下。
妈妈、梁柳溪阿姨以及几个中年妇女围在一起。
“清音从学校拿回来的镯子,我刚拆开看了一下,还不错,你看这个做工,精细的,说是老师送的。”
“看来学习好真的是有好处的。”另一个阿姨讲。
“我怀疑是哪个男生送给她的,你说老师怎么会送镯子呢,老师肯定是送本子、书啥的,这孩子肯定学会说谎了,难道是早恋了吗?”白采桢讲。
“清音那么漂亮,有男孩子送镯子那不很正常吗?你也不要管太多了,我常常想,我要是上学的时候,就是要多谈恋爱,要不老了都没有回忆啦!”梁柳溪笑着说。
“四十多岁的人,就不要臆想了哈。”白采桢讲。
“我得问问他,这个时候谈恋爱,还考不考大学了!不知道轻重缓急,女人最重要不能恋爱脑。”她又补充了一句。
“柳溪说的对,学生期不太恋爱多可惜啊,走入社会之后,你遇见的人,那不仅是觊觎你,还觊觎你能不能给他带来什么,你别管那么多小孩子的事情。”另外一个女人讲。
“我就是学生谈恋爱吃的亏,我可不能让清音走我的老路。”白采桢脸上严肃了一下,“来来说镯子。”她又自己转移话题。
“这镯子可真是漂亮,女儿学习好还真的好处多啊,采桢啊,我和你商量个事,我过几天参加个婚礼,你借我戴两天呗,真和我那个旗袍太配了。”另一个阿姨讲。
“哈哈哈哈。”白采桢笑着。“哟,刘浏妈妈,这么喜欢啊,我卖给你啊,你要不要?让你戴两天你舍不得还怎么办啊,哈哈,我上周不是让你给我捎那个店里的原料得八九百吧,钱我还没有给你,抵账也可以的。你们也看看,这个镯子是香港明星代言的那个品牌,值这么多钱的。”
“采桢可真会做生意,那也行,那就这样,镯子归我了啊。”
“归你了归你了,这么算来,把我800块钱的帐抵了。我姑娘算是给我挣了800元啊。”白采桢笑着说。
清音在二楼看到妈妈把自己送给她的镯子转手就因为钱送给了别人,她在二楼惊呆了。原来作为女儿的真心可以这么不在乎。
她心里生气,不知道怎么发泄,下楼到了店里,看到母亲每天都供在财神爷前面的新鲜水果,她从上面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又放在了神位上。
我没有人可以冒犯了,我只能冒犯妈妈的神了。
2005年4月23日 宁海市 晴
今天妈妈把我送给她的礼物送人了,我挺伤心的,妈妈有金钱的压力我知道,舅舅借了爸爸30万,哎,这30万可不指望我那不成器的舅舅还了,我妈和我爸离婚就得拖着了,可她等着和马叔叔结婚呢。
但我不希望她伤了我爱她的心,宁海市最近在发展旅游业,风凌街附近的月亮湾旅游区人多了不少,又挨着大学,我妈就开玩笑说,要把我们姊妹俩的房间租出去,改造成民宿一样的房间收钱,我问她,我俩住哪,她说住客厅里,虽然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是这样子的话我也真的没有安全感。
后来我才发现,也许是我妈一句不经意的玩笑的话,让我从此却像睡在船上一样,颠簸不安,又觉得时时要逃离。
今天在学校语文课上学习了《蓼莪》,我想着要多体谅妈妈,可是真的课文就是课文,现实就是现实,我现在内心里不能原谅她把我的礼物卖了。
第七章 生我时没有打无痛的妈妈今天打痛了我!
春末的阳光,阳光里带着光亮与雀跃,四五点的时候,太阳还一丈高。
白采桢把清音给她的镯子卖了,因为抵账了,金牛座的妈妈今天心情很好,她经常说自己是典型的金牛座,爱钱又冷静。白采桢在店里哼着小曲,生意不错,营业额一点点上升,她朝着楼上叫了一句,“清音啊,今儿都卖到600块了,你的英语作业做完了没有!”
楼上没有任何回声。
挣钱的时候,就是白采桢的风平浪静,如果能再听到女儿也在认真学习,那简直就是她认为的最美好的时光。
到后来清音才发现,她少年时养成的习惯让她把生活的重心放在一个个“KPI”上,而生活不是这些一个个像目标达成一样的KPI,生活最重要的是亲密关系的维护和对每个人的润物无声的满足感,所有的柔软的细致的亲密关系,梦幻的可爱的生活瞬间,可能才是生活真谛的意义,她没有学会,她害怕与不会表达亲密关系。后来某一年春天的时候,她已经去了北京,和朋友在北京街头散步,到处是粉色的海棠花,一重重瓣,细丝点染的温柔的颜色,她和朋友讲,“我好喜欢北京啊,这里是真正的自由的温柔的生活,离开宁海我终于觉得是在生活了。”
清音因为被妈妈卖了镯子,心情正郁闷,上到了天台上,天台是唯一可以让她感觉到轻松的地方,夕阳西下,晾在阳台的衣服在晚风中轻轻飘动,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黄色。远处的大海像烤箱里刚烤出来的椰丝面包,香甜又柔软。她头伸进了纸盒子,纸盒子里是隐藏着的玻璃鱼缸,蓝色金鱼自由游来游去,那是她黑暗中自由的“蓝色快乐星球”。看到她伸头进来,金鱼游得更欢快一些,清音对着金鱼轻轻讲,“小金鱼呀,如果你送给妈妈的礼物,妈妈一点都不珍惜,转手就送给了别人,你会伤心吗?我有点伤心又难过,妈妈还不如英语老师那么温柔体贴,我一点都不喜欢她。”
一楼面馆里的白采桢继续朝楼上喊着,“你到底作业做完了没有,一声不吭的,哑巴了!”她模糊看到女儿去了天台,又悄悄走下来回了房间。
白采桢心里好奇,趁着忙碌的间隙,也蹑手蹑脚地上去到了天台,她看到女儿老往天台跑,不知道她在天台有什么秘密。四处看着,突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纸箱子,她掀开纸盒子的一角,里面的鱼缸吓了她一跳,她没见过人养蓝色的金鱼。她端起鱼缸,仔细端详着。街道上在茶行门口聊天的马国栋看到了天台上的白采桢,喊了一声“采桢啊!店里那么忙还有心思欣赏晚景”,她笑着准备回复马国栋的话,却扭着身子脚下一滑,手上的鱼缸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
玻璃鱼缸碎了一地。
鱼缸里的水迅速洇了一大片,天台因为太阳晒了一天地上有温热,水很快就蒸干了。蓝色的金鱼没有了水,一下子变成了暗灰色,在地上扑棱了几下,慢慢就不扑棱了。
楼下面馆正赶上晚上饭点,客人在叫着“采桢啊采桢啊,你快点下来!要加面啊加菜。”
白采桢本来要下去拿个水盆把鱼放里面,却一下楼就忙碌了起来完全给忘了。
鱼在天台成为了暗灰色的夜色的尸体。
当清音终于做完了作业,再次上了天台的时候,发现鱼死了,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肯定是妈妈摔死的。
她在天台越想越委屈,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下楼到了店里,看着忙了一天正在准备打烊的妈妈。
她还没开口,白采桢先开口了,“谁惹你了啊,脸拉得这么长,老李家祖传长脸,拉给谁看呢。”她把清音没有回复她作业是否做完的事情还放在心里。
她又突然想起来蓝色金鱼的事,懊恼了一下,阳台摔碎的鱼缸自己忘了收拾,也忘了把鱼放进水里,肯定得干死了。
“妈!你的心思怎么这么恶毒呢,你贪图钱财卖礼物也就算了,为什么把我养的鱼也摔死了呢,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在对待,还是仅仅是当成一个为了你学习的工具人!”
“我就说天天往天台跑。还以为干嘛了,现在是养着金鱼,合着是心思全部不在学习上。还有脸说你是学习的工具人!”她回忆起前几天整理女儿书包,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崭新的iPod,白采桢揣度清音并没有零用钱去买这些。又想起来女儿莫名其妙拿给自己的镯子,哪有老师送镯子的呢。仿佛一切细节都对上了,不好好学习,又开小差又谈恋爱了!
“我告诉你,天天沉溺于谈恋爱的人,是没有前途的!”白采桢又补充了一句。
“谁说我谈恋爱了啊,我和谁谈恋爱了啊,哪像你,天天都是爱来爱去那些事!离婚了嘛,结婚了嘛!”清音也不甘示弱。
“你还嘴硬,那你镯子是从哪里来的,难道不是男同学送的,还有iPod?现在也学会收别人的礼物了啊!”
“那是老师送我的,不信你可以问英语老师去!iPod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谁放到了我的书包里。”末了可能觉得杀伤力不够,又加了一句,“难怪爸爸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我讨厌死你了,妈,你真的讨厌死你了!一点也不懂什么是爱。”她回忆起了那天马泳宸要把iPod给自己,肯定是他偷偷放在了自己的书包里,这个“坏事”的马泳宸。
清音心里生气又委屈,捡妈妈最软肋的地方骂。
白采桢一巴掌打在女儿的脸上,她虽然平时对清音极为严格,可这也是第一次打女儿,清音脸上马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手印。
“对,现在和你爸站在一个战线上了啊,我养的都是白眼儿狼。想当年我为了生你,你爸爸奶奶都不让我打无痛,说对孩子不好,可真是疼死我了又气死我了,我拼死了命把你生下来,能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远远就把鞋子扔你爸爸和奶奶脸上,老娘要报仇。不顾我死活的东西,但是你猜他们看到你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早知道是个女孩,其实打不打无痛都没什么。’我不仅把鞋子扔他们身上,还把边上的所有的东西都往他们身上扔。合着你现在也来欺负我。”
清音怔了一下,突然妈妈讲起了过去的事。
“我对你严格一点难道不是为了你!就是因为你和青蓝,不知道多影响妈妈追梦呢,要不是为了你们,我会窝在风凌街来做小生意吗?我要是一个人,我也要自己上大学去!我还有自己的梦想呢!”说起了过去的伤心事,白采桢也坐在椅子上默默哭了起来。
清音懵了,她心里也满是委屈,突然听到这个事情,又有点不知所措,心里难过更是压抑,她不知道原来自己出生的时候还有这个事情,她默默上楼,不知道怎么办,把书本摊开了又合上,又下楼,伤心地走向海边。
青蓝很幸运,她完美错过了这次争吵,学校运动会她是拉拉队,正好放学了在排练,回来时妈妈和姐姐已经吵完了,她摊了摊手。“今天家里的气氛有点怪,可是,我们是一家人啊,任何什么事情,不都应该说开就好了嘛。”
“你但凡争气一点,我也不会把学习的期望都压在你姐身上。”白采桢没好气和她讲。
清音去了海边,白采桢有点担心她做傻事,准备给她发一个短信,“妈妈也是第一次当妈妈,有的地方也会做错,但你也不应该伤我的心,明天给你买一个蓝金鱼.......”犹豫了很久,编辑来编辑去,还是没有发出去,她平时强硬惯了,还不知道怎么向女儿表达感情,哪怕是歉意。
一个人坚硬久了,柔软会让她无可适从。
第八章 能自由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清音跑到了海边,她哭泣着,上气不接下气,夜晚的大海如莽原一样荒芜,月亮像硕大的手电筒,在蓝色的海上投出淡淡的光亮。她心里难过又惊讶。她并不愿意妈妈曾经是为她受过这样的苦,欠妈妈“人情”太多的话,压力又多了一层。
张长柏奶奶就住在离清音家不远的隔壁,她听到了白采桢和清音吵架,又站在阁楼后窗看到她一个人跑去了海边,怕小女孩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
就把她叫回去了,“今天晚上来奶奶家睡吧,长柏也在家里,他没有去他爸爸妈妈那里,正好还有数学题不会,得请教你。”
顺便又和白采桢打电话讲,“你对孩子太严厉了,孩子都被你吓到了,今天晚上就先睡我家吧,长柏也在,今天他没有去爸爸妈妈那里,你晚上在家里也冷静冷静,两个孩子明天一起在我这吃早饭去上学。”
张长柏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奶奶家住,风凌街玩伴多,他不喜欢在爸爸妈妈的高层小区里住。奶奶当年跟着张长柏爸爸来到宁海,但是不习惯住小区,儿子就在风凌街先是租后来又买了一套老房子一直住着。
张长柏看到清音来家里,很开心,他与奶奶睡在这个房子里,里面是一种带着樟脑丸与老家具一样的气息,妈妈梁柳溪在街上开花店,经常有卖不掉的花拿过来,家里到处摆满了盆栽和鲜花。可是只有在清音来的那天晚上,张长柏仿佛听到了家里花开的声音。
奶奶家里只有两个卧室,张长柏的房间里是高低床,奶奶眼里他们都是小孩子,并无男女授受不清不能睡在一起的讲究。就让清音睡在高低床的上面,张长柏睡下面。
睡到半夜的时候,清音一直做噩梦,突然地清醒,张长柏睡不着,他可能是因为喜欢的女生睡在上面,安静地兴奋着,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睁着。
“清音,你怎么了?”
“刚刚做了噩梦,梦到在一个荒野里,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野草,还有很多野花,空气中弥漫着像是薄荷的味道,我一个人跑啊跑啊,突然掉进了一个枯井里,高大的草丛淹没掉了,所以我才没有注意到这里有口井。世界一下子黑暗了,远远地向上望去,只有一个光亮的小点若隐若现,那就是远远的井口,我害怕极了,也绝望极了,一下子就惊醒了。”
“不要害怕,你没有掉进井里,也没有在荒野里,你在我家呢,是不是在我家睡得不舒服啊。其实做噩梦的感觉很好啊,我每次做了噩梦,醒来的时候,都有一种庆幸的感觉,庆幸那是假的,那心底的声音会说,真好啊,不是真的。”张长柏轻轻地说。
“那是因为你家太幸福了,把噩梦当作了生活调剂,对于我这种生活中太大压力的人来讲,噩梦就像是生活的复现。”床上面的清音低低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