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知道‘观念里结婚’是什么啊?”白采桢笑着说。
“那怎么讲,哦对了,今天是夏至,说夏至了家庭聚餐呗,你看怎么样?”
“对,就说夏至了家庭聚餐,本来夏至了就是要一起吃个饭的,现在城市化这么快,大家一些仪式感都没有了,好像夏至都没有这个习俗了,之前在夏至这天,一家人都要团聚的,有这么个习俗,请已出嫁的女儿回来,晚辈捧出新蒸好的“龟馃”孝敬回门的姑母,姑母则需坐在大门槛上或户外的石臼上吃粿,以助娘家留住财气。”
“那多几个姑母吃龟馃,是不是娘家的财气就多一些?”
“你看,女人就算是出嫁了,回娘家吃个“龟馃”,还要坐在大门外为了娘家的财运考虑,太累了。”仿佛是为了表达不满,白采桢忽然洗菜都“恶狠狠”起来,把洗水池弄出了一些声响。
“这可能是开玩笑的说法吧,夏天太热了,坐在大门槛上或者户外的石臼上,那不就是为了消暑嘛。”马国栋笑着说,又指示泳宸去买东西。
“泳宸,你去商店里买个茯苓糕和绿豆糕,今天夏至了得买点消暑的食品。钱在家里电视下面的抽屉匣子里。”
“在我前台抽屉里拿就是了,还回家拿干什么呀,那也花不了几个钱。”白采桢笑着讲。
白采桢一向对钱看得紧,没想到也大方起来。
“采桢啊,我家现在住的那个房子,我寻思着把你的名字加上。你别看不起风凌街这种房子,这比新盖的那些新楼还要值钱”
白采桢一听这个,马上更加喜笑颜开,“好啊好啊,老马,那个菜你别择了,放着我来,莴苣我估计你择不干净的,我这做饭专业的呢。”
说完从马国栋手上拿过来洗菜盆,“你快去那坐一会”。
电视里滚动着新闻。“6月21日,日环食将在非洲最早出现,我国境内可以观测到日环食的地方有四川、重庆、贵州、湖南、江西、福建等地的部分地区,太阳将犹如一个美丽的金色指环悬挂在空中,景色将非常壮观美丽。而此次百年一见的金日环食将在下午14:20分出现,电视机前的朋友们不要忘记观看这百年一见的奇观”。
“下午上你家天台看金日环食啊。”马国栋说。
“我刚看电视上的演示,那玩意就像个大金戒指啊,真好玩。”白采桢咯咯咯笑着说。
为了不让别人打扰,白采桢特地把店面的门也关了。
梁柳溪手上捧了一盆蓝绣球来找采桢,上次两人言语上有点不愉快,她听从了丈夫的建议,要体谅采桢,请她一起去美容。
没想到来到这里,却看着大门紧闭,里面似乎有人声,但她没有敲门。
把蓝绣球放在了门口,独自离开了。
饭做好了,还没来得及吃,金日环食快出来了。全家人都上到了天台上,天台上晾晒的衣服在微风中轻轻地飘荡着,还摆着几盆花。大家都在欢欣雀跃等待着那一刻,清音独自站在天台另一侧望着天空,泳星和泳熠在晾衣绳的衣服两侧捉迷藏,青蓝抓着泳宸和他在大声讲着笑话。
白采桢望着下面马路笑着和马国栋说,“我一直记得,女作家萧红有一句话,我给你讲述一下啊,“这井这么深,平白地问一个男子,问他这井敢跳不敢跳,怕他也不敢的。而一个年轻的女子竟然敢了,上战场不一定死,也许回来闹个一官半职的。可是跳井就很难不死,一跳就多半跳死了。”很多女人,其实什么都不怕,但是就怕卡在了婚姻的枷锁里,逃脱不出来。”
“想不到你还看书呢,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当年可是差点就上大学的。我的意思是,还好咱俩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婚姻束缚,不领证不摆酒席,不领证虽然是被动的结果,但我觉得挺好的,就像谈恋爱一样,想散伙就散伙,那就不会像书里写的那样要跳井要死要活的。咱俩在一起,可千万别要死要活,目标一致,就是在风凌街赚钱呀。”
“别呀,还能永远‘意念婚姻’啊,这只是革命的第一步,不得已而为之嘛,接下来,还是得争取和清音爸爸离婚,咱俩领证,我不是很早之前和你讲过,我们那个拆迁按人头分房子的。”
“房子我可以自己挣。”
突然街道上沸腾起来,大家都在叫着“出来了出来了”、“金日环食出来了”,天随之暗了,太阳隐去了,但又不是完全的暗,像是早上五点天色的青青切切。
先是像月牙一样的金色半圈,又慢慢幻化成一整个金色的耀眼的圈。
“还真是个戒指啊,黄金做的。”白采桢笑着说。
“你快点把手伸出来,这百年难遇的金戒指啊。快点戴上,让我看看好看吗?”
白采桢把手伸出来,对着天空,两个人被光耀得睁不开眼,都眯着眼睛,白采桢不知怎么地有点流泪了。
“咱俩这戒指,可是老天送来的啊,以后你敢欺负我,天打雷劈,五雷轰顶,让你不得好死。”
“我的姐姐啊,你轻点发誓,这是要把我压迫在五指山下永世不得翻身嘛。”
“爸爸爸爸,是不是外星人出动了,我现在大声喊,外星人,你好呀,他们会不会听到啊,他们会不会出来和我打招呼呢。”泳熠期待地和马国栋讲。
“哪有外星人呀?”马国栋说。
“好伤心,世界上居然没有外星人,童话书的外星人都是假的吗?”泳熠说着就委屈起来。
“怎么没有外星人,有外星人的,外星人就躲在那个大圈圈后面。”采桢说着抱起了泳熠,抹了抹她额头上的散发。
“我想见到外星人,白阿姨。”
“好,白阿姨带你见外星人,这几天,我给外星人打个电话,和他约时间,让他来我们家一趟。”
“谢谢白阿姨。”
“大家快许愿。”泳宸笑着说。
“你都失恋了还许什么愿呢?”泳星嘴里念念叨叨,一边拨弄着手上的棒棒糖。
“我哪里失恋了,你乱讲。”
“我看到那个清音姐姐和别人亲嘴呢!”泳星继续念叨着,嘴里含混不清。
好在天台另一侧的白采桢与马国栋正在海誓山盟,清音也在思考什么未知事情,并没有听到泳星的话。
“星星你可不要乱讲哦!”说着准备把他拉到楼下问一些话。
两个人下了天台。
第二十章 到底是男人厉害还是女人厉害?
宁海的天是蓝色的,立交桥也是蓝色的,海是蓝色的,空气也被浸染了点点的蓝,泳宸的女神白清音也是蓝色的,清冷文静,那是浪漫的带着梦幻的颜色,而那天下午,颜色突然一下子被搅浑了,不再是清澈见底、澄澈万里,他内心的颜料盒,一下子被打翻了。
他听到泳星说看到清音和别人亲嘴,他特别难受,这是他18岁的生命里遇到的最难捱的事情了,他想着以后漫长的生命,那么多事情,似乎都不用做了,他觉得世界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意义。
泳宸拉着泳星下了天台。
把白采桢的店门打开,看到门口放着一盆蓝色的绣球,他生气,脚踢了花盆,花盆一下子翻到在地上,一大株花带着根部的泥块一下子摔了出来,花盆上面的标记显示这是张长柏妈妈梁柳溪花店里的花,他更加用脚使劲踩了一下蓝色的花球,蓦然又后悔,为什么这么残忍。
街道上所有人依旧沉醉在金日环食的亢奋中,只有他和泳星除外,他带着弟弟回到了自己独自居住的半地下室。
“你看到清音和别人亲嘴?”马泳宸着急问着泳星。
“是啊哥,你不知道吗?”
“千真万确?你会不会看错了呢?”
“我怎么会看错,咱们街上也没有清音姐姐那样漂亮的人啊!两个人手拉手,就在月牙湾“岸上”咖啡馆那里,两个人坐在咖啡馆里聊天,我看到清音姐姐不知道因为什么哭了,长柏哥哥就亲了她一下。”泳星含混不清说得慢,可是每个字都扎在他的心里。
泳宸流出了眼泪,心中的女神突然和别人好了,幻想过两人的那么多的事情一下子没有任何意义。
他坐在床上上,从地下室的半个窗户里看到街上观看金日环食的人已经在散去,杂沓的脚步就像是好戏散场离场的声音,阳光又重新照射进来,他有点诧异这一天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天也没有黑,这一天可真是长,以后这难捱的日子都等着自己去待一待了。
“星星,你不能和任何人讲啊,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他抹了抹眼泪。
“哥,你是怕没面子吗?”
“我怕清音被她妈妈责怪,她不让她谈恋爱的。”泳宸说。
白采桢这两天心情不错,当梁柳溪再次来邀请她去美容店做美容的时候,她欣然应邀了,泳宸在茶行里整理货物,远远看到两个女人一起有说有笑地去做什么,他少年的心思又被搅动了,原来不仅仅两个人好了,连两个人的妈妈都这么好。
“你说女人们常常要来保养,来做个护理什么的,男人为什么就不用。”白采桢笑着说。
“我来给你说男人为什么不用,因为男人没有女人重要啊。我给你讲个事情,你听了准觉得有道理。
你现在是女人吧,你的妈妈也是女人,妈妈的妈妈也是女人吧,一直往上推都是女人,但是假如你现在生了一个男孩子,啪,大事不妙啊,你的香火断了,后代灭绝了,你没有后代了,到下面这一代就断了。像我现在就是,到我这里我的后代断了,我家就是长柏,他是生不出来孩子了,除非我再生个女儿出来。”梁柳溪仿佛是为了补偿上次拒绝了白采桢,特地来说了个段子让她开心。白采桢咯咯咯笑起来,一想果然是那么回事。
“你这从哪里学的歪理,还真有道理啊,这么说,我该庆幸生了女儿嘛。”
“那还真是,生女儿真的比生男孩子好多了,所以咱们该来保养该来美,因为我们女人使命大呀。科学家说,几亿年之后,男人说不定要灭绝的,这个世界上就是母系社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假啊,柳溪,我和你讲下哦,我和马国栋结婚了。”
“什么什么,什么结婚了。什么时候,在哪里办婚礼了?”
白采桢遂把具体情况和梁柳溪讲了一下。
“挺好的呀,虽然你俩是被动不能领证,我倒觉得无意中更是个好事,没啥束缚。恭喜恭喜!”
“恭喜啥呢,刚不还母系社会嘛,我现在可是脱离母系社会了啊,本来我清音青蓝是好好的母系家族的。”
“脱离母系社会好啊,老马到生活里来,让清音和青蓝有了爸爸,我和你讲啊,其实爸爸在生活中是很重要的,孩子有爸爸在身边的话,会有一个安全感,因为妈妈、女儿其实在生活中都是相对柔弱的一面,如果孩子在成长中有爸爸、哥哥这样的人多接触,对于孩子性格的形成,以及对于亲密关系的培养,是很重要的,会让孩子更加自信和有安全感。”
“果然是大学教授的老婆,理论真的是一套套的,刚你还说女人厉害,现在又说还是得需要男人,那到底是男人厉害还是女人厉害,我看你怎么这么会见风使舵啊。”两个人躺在美容院的床上,咯咯咯笑个不听。
刚蒸完了蒸汽,美容小姐正在给两人做深层清洁。
“这个世界让女人显得重要。我记得小时候外婆家里那边有“女婴塔”,我没见过,那都是一二百年前的事了,我见过时也就是个很破旧的废弃的小塔了,那时候生下来不想养活的孩子,多半是女孩子,扔在里面,任她自生自灭,现代的人估计想不到。”梁柳溪讲。
“还有这么吓人的事啊,真残忍啊!”
“因为不被重视所以显得重要。采桢,风凌街头那边艺术区正在招商,我想去占个小山头开个咖啡馆或者茶饮店,你感兴趣吗?我看岸上咖啡馆地方都那么偏了,营收也还不错。”
“不会赔钱吧。”
“生意没有百分百的盈利啊。采桢啊,你上次和我讲的让长柏爸爸和他学生说下清音学习的事情,这事你放心啊。”
前面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终于说了一句白采桢真正想听到的,她的身体真正放松了,面膜里的营养终于可以充分滋养到皮肤里。
阳光海岸小区,梁柳溪一个人在家里收拾东西,她走进张长柏的卧室里,儿子长大了,经常有一些小心思,她已经很少单独来儿子的房间了。
她把叠好的衣服放进柜子里,刚打开柜子,就有一个塑料袋掉了出来,里面的亮片T恤,小皮裙,假发都掉了出来,梁柳溪吓了一跳。
儿子怎么会有这些衣服呢?
“老张啊,有个很大的事情要和你讲。我在家着急得静不下心。咱们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看柜子里居然放着女孩子的衣服。”梁柳溪马上给老公打过去电话。
张泉成正在教室里讲课,接到老婆的电话按掉了,梁柳溪又打了过来,张泉成接住了。
“你确定是女孩子衣服?”
“是啊,他不会喜欢穿女孩子衣服吧,异装癖?我平时没看出来啊。还是心里有什么缺陷。”
“是啊,平白无故怎么会有女孩子衣服呢?”
“是不是谈恋爱了,把女朋友的衣服拿到了家里。”
“我觉得不会,高中女生哪会穿这样的衣服啊,主要还有个粉色的假发,这太奇怪了。”
“你不要着急哦,咱俩观察观察,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你不觉得你儿子天天女里女气的,说话也轻声细气的,你之前说他 我就觉得不对劲。”
“好了,回家再讲,我要上课了,孩子们都还在等着呢。”
第二十一章 我在海洋馆里当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