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琨在营帐内坐了有半个时辰,出来命这六百人分成四队,举着火把在都城外的山林里奔走,高声呦呵,形成声势。
这时都城内的守卫看见山林里到处窜动着明亮的火把,人声高昂,竟有万军压境的可怖阵势,急忙报与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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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嫽在宫殿内等了一阵,方才的宫婢又来了,叽里呱啦着拉起她出去。
伏嫽跟着宫婢左拐右拐,来到一间更大的宫殿前,宫婢推着她进去,入内就有点傻眼了。
上首坐着夜郎王,山英规规矩矩坐在夜郎王的左手旁,已换了一身男装,还是那副乖乖像,瞅见伏嫽就巴巴的笑起来,想起身去迎她,但被夜郎王制止了。
夜郎王打量着她,跟身边译官嘀嘀咕咕。
译官转达夜郎王的话,“你是多德王子的救命恩人,为了感谢你的恩情,我王做主,让你留在我们夜郎,做多德王子的王妃。”
伏嫽哪有不明白的,山英就是多德王子,亏她以为是个小女娘,没想到竟是个小郎,这小郎还想娶她做王妃。
“多谢夜郎王,我有丈夫,且救贵国王子的不是我,是九江郡太守府长史贺都。”
译官跟夜郎王一阵叽里咕噜,再对她道,“多德王子喜爱你,是无上荣耀,你就别惦记着你的丈夫了,往后做了王妃,享尽荣华富贵。”
伏嫽觉得自己命犯荣华富贵,这都多少次了,上回六安王梁峰也要她跟着他享尽荣华富贵,这回夜郎王又要她嫁给山英享尽荣华富贵。
伏嫽知晓再继续扯皮没什么意思,道,“先前多德王子应允,只要我送他回夜郎,就会帮我们买精铁,这话还做不做数?”
译官道,“当然作数,我们已经将你带来的人遣返了,等他们带上足够的钱财来买,我们自会给精铁。”
伏嫽眼望着山英,山英满脸欢喜的注视她,她真看走了眼,山英素日无辜乖巧,也没料到会骗人,还把送他们来的那一百人都遣走了,她想回都回不去。
伏嫽抿住唇,魏琨只带了五百人,这夜郎王都不小,仅五百人想攻下实难。
夜郎王这边又咕唧,译官问她,“我夜郎地大物博,是不是比你们楚国宏伟宽广数倍?”
伏嫽想嘲笑他们,但怕他们恼羞成怒。
区区弹丸之地,怎能跟幅员辽阔的大楚相比,这夜郎王没去过楚地,山英却去过,而且山英还听懂楚语,她看着山英凑到夜郎王身边,小声嘟哝,夜郎王听完后,面露一丝尴尬,遂也不揪着这个问话了。
译官让伏嫽回宫殿待婚,夜郎王已定下,十日后便让她和山英成婚。
伏嫽出来时,见一人满脸焦急的进去禀报,她还没走远,听见夜郎王在里面暴怒,山英也在小声的焦急着什么,最后夜郎王被安抚下来。
伏嫽又见那人匆匆出去,她准备回宫殿,又被叫了回去。
译官跟她说,夜郎王改了主意,让她和山英今晚就成婚。
这也太急了,今晚成婚,这是生怕她跑了。
伏嫽咬了咬牙,质问山英道,“我好心送你回夜郎,你却这样对我,我同你成婚,你就不怕我阿翁阿郎灭了你们夜郎么?”
山英满脸委屈,一张漂亮的脸都皱了起来。
伏嫽这回可不会可怜他了,要知道他会骗人,决计不会信他,她一向觉得自己很聪明,结果被个小哑巴给骗了,可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她前世还被梁献卓骗得家破人亡,看来她也不是很聪明,不然,这些臭男人怎么能逮着她骗。
夜郎王显然很疼山英,拍拍山英的肩膀,让译官训斥她。
译官道,“多德王子钟情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抬举,你阿翁阿郎有什么了不得,敢再说此话,别怪我王责罚!”
伏嫽冷冷一笑,“我阿翁是大楚舞阳侯,你南夷安分这么多年,是忘了怎么被我阿翁打服的?我阿郎是大楚皇帝陛下最器重的武将,平叛汝南郡,阵斩大楚淮南王,你们也想被他砍脑袋?”
译官听的直冒冷汗,忙翻译给夜郎王,夜郎王唬得在王座上坐都有些坐不住。
这时殿门外又有人来报,说魏琨斩杀了前去交涉的使者,若夜郎王不送他的夫人出去,便立刻带万骑精兵攻城,踏平夜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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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卡文严重,宝宝们今晚就一更啦,我要捋一下后续的剧情线![比心][比心]
第80章
夜郎王顿时害怕起来,对山英道,“这是楚国舞阳侯的女儿,她丈夫又这般神勇,万骑精兵足以杀破我夜郎,放她回去罢,我们开罪不起,我儿喜爱楚女,到时候我再派人去找楚国和亲,他们会送来比她更美丽的楚女。”
山英很难过,伏嫽是他第一眼就倾慕的女娘,她的丈夫太凶了,他根本争不过,他以为带她回到夜郎,就不怕她的丈夫了,可对方率精兵前来强攻,不放伏嫽回去,他们夜郎就会被灭。
山英甚至后悔回了夜郎,要是没这遭,他就还是伏嫽身边的婢女,如果能陪在伏嫽身边,做婢女又有什么关系?
山英想跟着伏嫽走,但夜郎王很生气,山英是他看重的王储,被扣在楚地足有一年,这些楚人奸诈非常,若任山英回去,岂不是送上门的质子,夜郎王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让他跟着伏嫽走。
山英那张脸越发可怜兮兮,都快要哭出来,但夜郎王这回没有再宽慰他,板着脸让人送伏嫽走。
伏嫽看着他们父子嘀里嘟噜一阵,译官换了恭敬的态度,说要送她出去。
伏嫽对座上父子俩道,“夜郎王愿意放我离开,那这事就算误会,希望夜郎王和多德王子能不计前嫌,我们还是想与你们做成精铁交易。”
夜郎王横眉竖眼,这都快打进他夜郎都城
了,她还要他不计前嫌,卖精铁给他们,莫不是真觉得他是软柿子。
夜郎王正欲发作。
山英道,“请父王不要与她置气,这是我答应她的,我不想食言。”
夜郎王叹了口气,让译官复述,只要魏琨退兵,他愿继续与之交易。
伏嫽便放下心,转身跟着人出去。
山英匆匆下了座,追到门口,看她走远,终究恋恋不舍叫了她的小名。
伏嫽听见身后小郎含糊不清的唤她绥绥,他在她身边服侍了一个月,短短一个月,便已然记住了她的小名,这样痴痴的语调,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许他已经念了绥绥无数遍,才会在话语不通的情况下,也能准确的喊出来。
她不会回头,也不会停住脚步。
本来就不同道,何必给他留念想,他已经从苦难中逃离了出来,回到夜郎,继续做天真无邪的小王子,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他会遗忘掉这段记忆,这没什么不好。
伏嫽随着人离开,很快就被送出了夜郎都城,她才刚出了城门,魏琨就策马奔来,一弯身将她抱上马,迅速撤离。
伏嫽眼瞅那山间的呐喊声和火把窜动,就知道那万骑精兵是幌子,魏琨玩这招兵不厌诈从无败绩。
直至营帐前,魏琨才抱着她下来,快步进帐,急切的亲吻着她。
伏嫽勉力张口,放纵他衔吻红唇细舌,她张开胳膊回抱住那紧实劲窄的腰,差点就回不来,可急坏了,总得给些安抚,不只是安抚他,也是安抚她自己。
心跳紊乱,她想着,这厮好像真一刻离不得她,若是夜郎王不放她,他真的会不管不顾冲进城去,他再能耐,也只有六百人。
她不自觉竟感到甜蜜,但她是不可能承认的!
魏琨亲吻着她,随后微附身,伏嫽眉尖轻轻蹙着,任他一臂抱起自己,他低声让她环住他的肩,她照做了,眼眸往帐中扫了一圈,并无床榻,他就这样站着,低头一点点用那张薄唇扯开她的衣襟,她半阖眸仰起雪颈,感觉里面穿的抱腹也被咬开,她只觉酥软发胀,红着耳半身伏在他肩头,更是将香雪润红送进了他口中,更招致其极尽舔咬。
须臾魏琨消停了,替伏嫽系回抱腹,理好衣襟,她软着身趴在他怀里,颈与颈相贴,真有了交颈缠绵之感。
她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夜郎王还愿意做这笔精铁买卖,让他放下芥蒂,心思大度些,不要因为山英想娶她,就小肚鸡肠不愿买他们的精铁。
魏琨冷哼一声,解下披风,严严实实的将人盖住,旋即再出营帐,令深夜拔营撤出夜郎。
才上马,那城门又开,跑来译官说是夜郎王有话带到。
魏琨让他有屁快放。
译官告诉他,淮阳国与夜郎私下里也常有往来,其背着朝廷也贩卖过精铁给其他诸侯王,精铁一度紧缺到需要从夜郎进货,为了让夜郎成为其背后的供源,一年前扣下了去楚地游玩的山英,夜郎王爱子至深,被其要挟,每年需得送两万斤精铁入淮阳国,才能保的山英性命。
伏嫽在心底感慨,夜郎王狂妄自大,凭他说出的夜郎比大楚广大,必定会出兵去攻淮阳国,当然只要出兵,这夜郎就算犯境,朝廷一旦派兵,夜郎被灭都属正常,但夜郎王也是实实在在疼爱山英,才会捏着鼻子送两万斤精铁给淮阳国,反倒没让夜郎陷入战乱灭国的境地。
听译官所言,淮阳国倒卖精铁给其他诸侯王,诸侯王要那些精铁干什么想也知道,一个个装的有多效忠朝廷,说不定私底下都在招兵买马,这群诸侯王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嫉恨梁献卓,同样是诸侯王,凭什么不受宠、没有豪族支撑的梁献卓可以当太子,契机到了,大概都会反了。
译官又陪着笑说,“你们可不能像淮阳国那样,不给钱就想抢我们的精铁。”
魏琨道了声啰嗦,让他回去给夜郎王传话,会带足财资前来买精铁。
译官这才放心,赶紧回去交差。
魏琨便也带六百人连夜撤出夜郎,再走水路回寿春,回去后,便立刻让贺都去往夜郎买精铁。
四月底天气越发热起来。
伏嫽香汗津津的趴倒,噙着泪被青年托起身,往那柔软的腰腹垫好枕头,更方便他蛮悍恣意,她小小的细泣着,经不住想踢他下去,但他先一步笼着人倒下,死沉死沉的,他还犹不知足的吻住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揪木床吱呀摇个不停。
日头没那么烈了,房内才安静下来,须臾让备水,阿稚和巴倚赶紧送水去盥室,又过一阵,里面有说话声了,才去盥室收拾,每回他们沐浴,总是弄得一地都是水,也不知道怎么洗的。
房里,伏嫽恹恹的卧在魏琨怀里。
进了四月,魏琨也没那么忙碌,每日还能歇个午觉,便也有闲工夫缠着伏嫽了。
夜郎来回一趟,两人想温存也没地方,回来了,得空就腻在一起。
伏嫽耷拉着眼快要睡过去,听魏琨道,“陛下召了几方诸侯王入京。”
也不是年节,诸侯王入京肯定是有事了,戾帝惯能折腾,每回诸侯王去见他,都得脱一层皮,回头诸侯王怨气更盛。
后面若是乱了,他们就能趁乱自立了。
伏嫽哑哑的嗯声,问他汝南郡怎么样了。
魏琨神情凝重,说汝南郡新太守送了求救信给他,求他带兵去汝南救自己。
伏嫽懒得问他去不去,一翻身睡着。
魏琨往她身上盖了薄毯,起身往前面的官寺,叫来陈芳,让他去合肥县一趟,调一千骑过来,驻守在寿春城的北方,谨防有暴民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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戾帝召了八个诸侯王来京,分批考核这些人。
这些诸侯王在地方诸侯国内都是土皇帝,养尊处优惯了,别说修习礼仪体统,能不危害一方百姓,都算是好的。
个个都脑袋空空。
戾帝让他们写赋做文章,是一窍不通,戾帝越看越烦,把人痛骂了一顿。
戾帝也是心急如焚,这时中常侍又来跟他说,梁献卓搜集到了豪族李家与地方游侠勾结的罪证,这李家差点就跟梁献卓结了亲,当初戾帝看中李家嫡女李陵王贤惠,想将其聘给梁献卓做齐王后,可这女娘命薄,还没成婚,就突然暴毙了,这桩婚事也只能做罢,李家是豪族,犯下罪行,罚没都能收到不少财物。
戾帝自高兴,先前因梁献卓执拗不听话而生的气也消了不少,当下下诏抄了李家,净得一笔钱财。
戾帝一高兴,就给梁献卓解禁了。
正是在未央宫中设宴,戾帝赐下美酒佳肴,看诸侯王们大快朵颐,毫无举止,再看梁献卓从容就食,有翩然之态,心中便更嫌弃这些蠢货。
戾帝问六安王梁峰,此次进京带了几人。
梁峰愣说一人。
戾帝问他为什么只带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