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这个是我从前行军的时候抽空猎的白狐皮,放在府里让绣娘做了件大氅,你留着穿吧。”
像是怕他嫌弃一样又出声:
“这白狐皮我挑过了的,都是没有一点儿杂色的纯白狐皮做的,你穿上好看的,外面冷你裹着。”
青离一看便瞧见这白狐皮均是上等,也知道白狐不好猎:
“这狐皮贵重,邢统领还是自己留着穿吧。”
“我半年在宫中当差,半年在军营,穿这样的白狐裘都糟蹋了,你穿正好,就和年画上的神仙似的。”
邢方一脸真诚,便是这样的话也听不出半点儿油滑和不妥,最后到底是把这白狐裘披在了青离身上,还仔细帮他把腿都拢到了狐裘里面,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毛茸茸的,让他移不开眼。
紫宸殿的台阶两侧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安好了便于轮椅通行的木板,木板上钉了皮钉防滑,青离被邢方推出来本想着去暖阁,却瞧见主殿门前守着的是张福,张福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
“青先生怎么出来了?身子可还?”
“好多了,去瞧瞧孩子,张总管怎么这个时辰在这里?”
寻常张福都是跟着萧宸一并去早朝的,算算时辰,这个点儿萧宸应当还未下早朝啊。
张福面色一晒,那等糊弄朝臣的陛下龙体违和的幌子自然是不能用来糊弄眼前人:
“昨夜侯爷连夜回宫了,他急行军几日,陛下有些心疼,便免了今日早朝。”
青离低头轻笑了一声,被白狐毛围在里面的本就是容色清绝的人,这一笑哪怕是一侧的宫人都有些晃神儿:
“他最好是真的心疼小侯爷,起了吗?我一会儿再来看?”
还不等张福出声,殿门便一下被推开了,正是昨夜刚刚回来的凌夜寒,他穿着一件新的锦袍长衫,头发束起,瞧着还算是周正,他怕晚出来一刻都要被他家陛下踹死:
“起了起了,表哥快进来。”
这欲盖弥彰的两声起了让殿内的人只觉得昨晚怎么没让这东西干脆冻死在外面算了。
凌夜寒说完便殷勤地下来帮邢方一块儿推轮椅。
青离进屋,萧宸也起了身迎出来,抬眼便去打量青离的面色,一眼就看到了他身上那纯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狐大氅:
“你这件白狐大氅真是让人眼前一亮,不过朕这么瞧着有些眼熟呢?”
他说着目光还轻轻瞥向了一边的邢方,一边的邢方装木头也不说话,而站在一边的凌夜寒眼睛也黏在青离的那件白狐大氅上,他之前就说给萧宸猎白狐皮做大氅,结果现在大氅没着落,只凑够了做白狐毛领的,他默默缩了缩脑袋,而青离听出他的揶揄之意也不甘示弱:
“你不是向来勤政吗?怎么今日辍了早朝,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手拿出来给你瞧瞧。”
“你还是给自己多瞧瞧吧,你现在能出屋子吹风吗?想看孩子让宫人抱到你身边就好,这大冷天的还出来折腾。”
青离瘦了许多,面色也一直都不太好,人看着就像是一阵风能吹走一样的单薄,那么多的补药进去好似也没有什么作用似的。
话是这么说,萧宸还是引着人到了暖阁,两个小家伙都在,小宝因为还未满月,整日多半的时间是睡着的,此刻也还是四仰八叉地睡在摇篮里。
倒是一边大一些的麟儿已经有玩的精神头了,此刻正碰若无人地啃着脚丫,青离瞧见便笑了,这里也他敢打趣皇帝陛下:
“麟儿的眉眼生的像你,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萧宸面上挂不住:
“还看不看?”
“看,看,抱出来我看看。”
萧宸没用奶娘,将睡着的小宝抱出来放在他怀里,小家伙立刻向青离腋窝凑近,奶呼呼的很是可爱。
“你给孩子取名字没有?现在还叫小宝?”
“罗族的名字都是满月才起的,不着急。”
青离看完了孩子,午膳是留在主殿和萧宸两人一块儿用的,午膳后回去之前他忽然开口:
“借用一下纸笔。”
萧宸不明所以,直接推他到了他的御案前,青离笔锋舒展,洋洋洒洒便留下了一篇像是药方的东西,待墨迹干了才拿起来递给萧宸,目光含笑地在萧宸和凌夜寒的身上游走了两圈,萧宸被他看的有些不安,本能地觉得他放不出什么好屁来。
果然,青离递给他之后看向了凌夜寒,凌夜寒也被他盯的有点儿紧张,张了张嘴:
“表,表哥?”
青离靠在轮椅的椅背上,眉眼带笑,像是逗小孩儿一样开口:
“小侯爷一路奔波辛苦,昨晚应该还没来得急做些什么吧?”
反应过来青离说的做些什么的什么是什么的时候,凌夜寒脸蹭的一下红了:
“啊,我,没...”
青离还算满意,目光又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没做什么就好,这药方你们想放纵之后两个时辰内服下,便不会再有孩子。”
说完便抬了下手,邢方便推着他出去了,徒留手中握着药方的萧宸和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的凌夜寒。
凌夜寒赶紧把药方从他手中抽过去看,然后脸皮极厚地急吼吼交代了宫人:
“去将药方给医侍送去,叫他们下午便煎好。”
萧宸懒得看他那副样子,面上有些挂不住地回了内室,凌夜寒后脚便追了进来,从身后圈住他的腰身,大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雀跃的像是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哥,今天晚上我们就不用忍着了。”
萧宸拍掉了他的手:
“朕没忍。”
“哦。”
这个哦字更让萧宸窝火,他瞬间转过身来:
“侯爷说的白狐裘呢?人家都穿着没有杂色的白狐裘了,你就让朕做了个毛领,还想上床。”
凌夜寒...
第101章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第二日皇帝陛下不能再辍朝,而凌妖妃今天也没作妖,但是议政宫中萧宸落座后,透过九重冕旒却没看到理应今日“回朝”站在武将首位的靖边侯,果然立刻便有户部的人呈了告假书来:
“陛下,靖边侯今日班师回朝,因伤口复发告假一日。”
玉阶之上的玄衣帝王眉峰一挑,此刻他腰还酸着,他怎么不知道昨夜那没完没了的小兔崽子哪的旧伤复发了。
“靖边侯平乱有功,赏银千两,锦缎百匹,着人送到侯府。”
这日早朝是年节之前最后的一个早朝,又因着萧宸昨日辍朝了一日,杂事繁多,光是礼部的奏禀便磨了一个时辰,到了午间才将将散朝。
萧宸腰背酸疼,牵连着旧伤,连腿也有些酸软,他手扶在腰间烦躁地捏了两下,想起那个“旧伤复发”不来早朝的人心头开始窝火,乘了御辇回了紫宸殿正准备算账,却听人禀报说他前脚去上朝,侯爷后脚便出宫了。
才晴了一日的天眼看着又阴沉了下来,萧宸腰背的旧伤开始绵绵密密地疼了起来,这些年这伤简直成了晴雨表,这会儿这般疼着,下午便是要落雪。
身上不适,加之那个不省心旷了朝会又不知所踪,萧宸面色不愉,偏偏这日折子又多,多数都是年节相关祭祀,仪典最后的规程,还有关于宫宴之事的安排,他坐在御案后撑着额角批着折子。
眼看着天色都擦黑了,还不见凌夜寒回来,张福瞧着陛下不耐烦的神色心里便为出宫的侯爷捏了一把汗。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接近晚膳的时间,外面才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张福向外瞧了一眼赶紧回禀:
“陛下,是侯爷回来了。”
萧宸压了一日的火气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彻底压不住了:
“他还知道回来。”
下一刻门便被推开,进来的人有些狼狈,脸冻的通红,额前都是被风吹乱的碎发,还呼哧呼哧喘着气:
“哥你是不是想我了?出来看我猎到了什么?”
凌夜寒刚一冒头,就见迎头一个什么东西冲他飞了过来,下意识躲开,才发现是萧宸丢过来的杯垫,完了,人生气了。
他溜溜的过去,殷勤地在萧宸的肩上捏了两下,用冻红的耳朵贴了贴那人的面颊:
“你看我耳朵都要冻掉了,手都冻红了。”
萧宸被他耳朵冰的微微抖了一下,嘴上不肯饶人:
“活该。”
“是是是,都没让皇帝陛下穿上白狐大氅,还要眼馋别人的可不是活该吗?”
萧宸被他说的好似他多眼热人家的白狐大氅似的面色有些发红:
“浑身冰凉,离朕远点。”
“哦,对对。”
凌夜寒真就退后两步,只牵了一下萧宸的衣袖:
“哥,你不是想吃烤野兔了吗?我猎了四只回来,大小正好适合烤,还猎了一头山鹿,鹿心血和新鲜的鹿茸正好给你和表哥补身体,烤鹿腿也好吃,要不要去看看?”
萧宸确实是许久都没吃过烤的野味儿了,有些意动,起身的时候腰后一股撕扯的痛意让他跌回了椅子上,凌夜寒脸色一变立刻抬手护住他的腰,面色有些古怪:
“哥,是,是不是昨晚我折腾的过头了。”
这恨不得踩在皇帝陛下脸上跳舞的话让萧宸瞬间黑了脸色:
“滚。”
凌夜寒不敢再招惹他,只轻轻在他腰背处揉着,脑子里还在想他哥毕竟比他大了几岁,又有旧伤,日后还是不能这么折腾了,毕竟年纪大了,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口,他怕直接被他哥赶出宫。
凌夜寒让人烧了炭火,一会儿就在紫宸殿的院子里烤肉,还叫人唤了青离,若是他身子能出来也可以出来烤烤火,而殿内的萧宸在想起青离那一身白狐裘之后果断放弃了那带着白狐毛领的锦缎大氅,省的对比之下他显得寒酸,而是选了一件墨色狐皮的大氅。
凌夜寒蹲在地上拨弄炭火,正准备把小厨房收拾好的兔子架上去,就见眼前一黑一白像是黑白双煞一样的两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萧宸一个眼刀吓的又收了回去。
烤下来的油滴落在炭火上发出阵阵刺啦声,烤肉独有的香气瞬间弥漫在了紫宸殿的院中,饶是青离这等不是太重口腹之欲的人都有些被勾起了食欲,就别说想了许久烤野兔的萧宸了。
外焦里嫩的兔腿儿被凌夜寒割下来,先分给了萧宸和青离,随后又叫人取了宫内进贡的酒,直接提了一坛子放在邢方面前:
“陛下和表哥都不宜饮酒,老邢你陪我喝一口吧。”
随后直接把刀递给了邢方,两人分一只兔子吃,主要是他现在实在是很好奇他和青离的关系到底如何了,而且邢方的酒量和他的武艺实在不可同日而语,在军中倒数都能数的上,真的是给他垫背都不够格,喝他真是一喝一个多,正好套话。
萧宸和青离坐在一起,两人吃东西的模样比蹲在炭火前的那俩货是优雅了太多,萧宸一边吃一边微微侧头出声:
“明日就是除夕,你们在山中有守岁的习俗吗?”
“有,都是守到子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