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
一声暴喝从血云深处传来。
幻心尊者的青焰突然拔高十丈,将秦昭的魔影逼退半尺。
老人的酒葫芦不知何时碎在脚边,衣襟烧了大半,露出胸前一道狰狞刀疤:“小崽子们先去救人!这老匹夫的魔影我还能拖半柱香!”
他冲陆寒挤了挤眼,嘴角却溢出黑血。
“记得把老子的瓜子袋从秦昭储物袋里顺出来,新炒的五香......”
话音被魔影的尖啸截断。
陆寒握剑的手紧了紧,看向冷月:“阵眼。”
“跟我来。”
冷月转身跃上崖壁,素白广袖扫过之处,岩石突然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这是当年我师兄偷偷挖的密道,秦昭不知道。”
她回头时,眼角还沾着念珠的碎片。
“进去后往左拐三次,会看见刻着'往生'的石门——那是我师兄的字迹。”
墨鸦从地上捡起短刃,冲陆寒点头:“阴火阵的解法我记熟了,我在前头破阵。”
她的发梢还沾着草屑,可眼神比任何时候都亮。
“苏姑娘还等着喝你煎的药呢,你可别掉链子。”
陆寒望着两人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被幻心青焰笼罩的战场。
秦昭的魔影正在疯狂撕扯火焰,而幻心的身影已模糊成一团青芒。
他摸了摸怀里还带着体温的《归寂真经》,铁剑在掌心震出嗡嗡轻鸣——这一次,他要做执剑的人,而不是剑。
“走。”
他的声音混着山风,撞进密道深处。
密道入口的阴火突然诡异地熄灭了一瞬,像在为谁让路。
远处,秦昭的咆哮穿透血云:“给我追!敢动苏璃一根汗毛......”
而在更深处的黑暗里,一道裹着药香的身影正靠在石门上,腕间银铃轻响。
她的指尖抚过石壁上“往生”二字,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那是陆寒第一次为她煎药时,她藏在雾气里的笑。
第98章 我裂开了,但这次是生死!
密道里的潮气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
陆寒的鞋跟擦过岩壁凸起的石棱,火星子在黑暗里迸溅,映出冷月素白广袖上未干的血渍。
那是方才硬接魔影骨戟时留下的。
他摸了摸怀里《归寂真经》的封皮,纸页边缘还沾着幻心尊者咳在上面的黑血,烫得他掌心发疼。
“左拐第三次。”
冷月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子,指尖在岩壁上叩出三声轻响。
石缝突然裂开半尺宽的空隙,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药香涌出来。
陆寒瞳孔微缩——那是苏璃常用的龙涎香,混着一点甘草的苦。
他喉结动了动,铁剑在袖中嗡鸣得更急,剑脊贴着小臂,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
“阴火阵纹路在这儿。”
墨鸦的短刃突然划亮,火星溅在石壁上,照见她发间草屑随着动作簌簌掉落。
她半蹲着,刀尖沿着石缝里暗红的纹路游走。
“秦昭那老东西爱用三阴石布阵,怕被人破,特意在第三道拐口埋了引火符......”
话音未落,密道深处突然传来金铁摩擦的尖啸,像有什么活物在啃噬石壁。
冷月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回头时,眼角那片念珠碎片闪了闪,“有人守着往生门。”
“是金乌童子。”
陆寒的声音比密道里的风还冷。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另一种韵律——那是剑意躁动的震颤。
三天前在破庙,他曾见过这小子替秦昭试药,掌心的火能把百年玄铁熔成铁水。
此刻那股灼烫的气息正顺着密道爬过来,像条吐信的蛇,舔过他后颈的汗毛。
“你们这些蝼蚁,也敢来送死?”
话音未落,炽白火焰已从密道尽头喷涌而出。
金乌童子裹着热浪撞进光里,赤金道袍上绣着的三足金乌活了似的扑棱翅膀,他掌心的日蚀真火足有海碗大,映得整段密道亮如白昼。
陆寒眯起眼,看见火焰里浮着细碎的金芒,正是幻心尊者说过的“焚神灭魂”之兆。
“退!”
墨鸦反手拽住陆寒衣袖往旁一扯。
火焰擦着他左肩烧过去,烧焦了半片衣角,焦味混着血腥味冲得人睁不开眼。
冷月的广袖突然扬起,腕间银铃碎成一串清响,她周身腾起幽蓝寒气,像块活的冰雕撞向金乌童子——那是“九阴玄体”,药王谷典籍里记载过的至寒之术,需得修者以自身为炉,凝百年寒潭水入体。
陆寒的铁剑突然震得几乎握不住。
他能感觉到剑意顺着经脉往指尖涌,像有把无形的剑在劈砍他的识海——这是“无我”雏形要破茧的征兆。
前七次突破时,他总能听见剑灵残魂的叹息,可这次,识海里只有苏璃的声音:“这味药要慢火煨三个时辰,急不得。”
“小心!”
墨鸦的短刃擦着他耳侧飞出去,钉在金乌童子脚边的石壁上。
那小子正掐着法诀,日蚀真火分成三股,一股缠上冷月的冰盾,两股直取陆寒心口。
陆寒咬着牙挥剑,金弧掠过的地方,火焰竟被劈出条缝隙——不是斩断,是被剑意强行撕开了道口子。
他能看见火焰里的金芒在颤抖,像在恐惧什么。
“这火能焚神灭魂!”
幻心尊者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炸响。
陆寒猛地想起老疯子灌他酒时说的话:“日蚀真火专克阴柔,可你那破剑意......”
他握剑的手松了松又紧了紧,这次没再压抑识海里翻涌的杀戮欲。
铁剑嗡鸣着震碎剑鞘,金弧暴涨三尺,竟将缠上冷月的那股火焰生生吞了进去。
冷月的冰盾“咔”地裂开道缝。
她额角渗着冷汗,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可眼底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陆寒!趁他分神!”
金乌童子的冷笑卡在喉咙里。
他看见那把破铁剑上的金弧又涨了半尺,更可怕的是持剑的人。
陆寒的瞳孔正泛起淡金色,像两团烧得极静的火,明明站在五步外,却让他想起秦昭提起“上古剑灵”时那扭曲的表情。
密道里的温度骤降又骤升。
陆寒能听见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能看见冷月冰盾上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能闻见墨鸦短刃上淬的毒香混着日蚀真火的焦味。
这是他第一次同时捕捉到五感的所有细节,像被剥去了最后一层茧。
“小......”
金乌童子的呵斥被截断。
他突然感觉后颈一凉,那是刺客逼近的直觉。
余光里,墨鸦的影子正贴着地面爬过来,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尖对准的不是他咽喉,而是他腰间的火纹玉佩。
那是控制日蚀真火的阵眼。
陆寒的铁剑在此时彻底失控。
金弧裹着他整个人冲了出去,撞碎最后那股火焰的刹那,他听见识海里传来清越剑鸣。
不是剑灵的,是他自己的。
金乌童子的后颈刚泛起刺痛,余光便瞥见那抹黑影贴着地面游来。
他唇角勾起阴鸷的笑,掌心血焰骤然暴涨三寸。
这些幽冥宗养的刺客总爱耍些见不得光的把戏,当他金乌一脉的火灵根是摆设?
“小老鼠,想玩阴的是吧?”
他暴喝一声,反手拍出一掌。
日蚀真火裹着赤金流焰如巨蟒吐信,直取墨鸦后心。
墨鸦瞳孔骤缩,短刃急旋着去挡,却见火焰轻易熔开刃身,离她背心不过三寸。
“退!”
冷月的广袖如冰龙破空,幽蓝寒气在墨鸦身侧凝成薄盾。
冰盾与火焰相撞的刹那,“咔嚓”声里迸出万千冰碴,冷月踉跄后退两步,嘴角溢出一缕黑血——那火焰竟连至寒之气都能腐蚀。
陆寒的识海正翻涌如沸。
他能清晰看见金乌童子指节因发力而泛白,看见墨鸦鬓角被火焰燎焦的碎发,看见冷月眼尾那片念珠碎片正随着喘息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