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细节像针一样扎进他神经,杀戮欲顺着剑意窜上脊椎——他要撕开所有阻碍,要让这灼人的火焰永远熄灭。
“啊!”
他喉间滚出低吼,铁剑上的金弧突然暴涨丈余。
那不是普通的剑光,而是带着某种上古韵律的震颤,仿佛连空间都在剑鸣中扭曲。
金乌童子刚要再催火焰,便觉手腕一凉。
铁剑已从他肘弯划过,血花溅在赤金道袍上,像开了朵妖异的红莲。
“你......”
金乌童子低头看向齐肘而断的右臂,声音陡然变调。
断口处没有鲜血喷涌,反而腾起蒸蒸白气。
那是日蚀真火在灼烧血管。
他猛地抬头,正撞进陆寒淡金的瞳孔里,忽然想起秦昭说过的话:“上古剑灵现世时,连太阳都要为它失色。”
“别挡我,我不想杀人。”
陆寒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可握着剑柄的手在发抖。
他能听见剑灵残魂的叹息混着苏璃的声音:“寒弟,药要煨三个时辰......”
可此刻识海里翻涌的,是更原始的、要撕碎一切阻碍的渴望。
金乌童子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疯癫:“不想杀人?那我就让你陪我下地狱!”
他左手掐出个诡异法诀,断肘处的火焰骤然倒灌进丹田。
陆寒的五感在刹那间变得异常清晰——他听见金乌童子体内经脉寸寸断裂的脆响,闻见日蚀真火灼烧内脏的焦苦,甚至看见火焰在金乌识海里烧出个黑洞。
“爆!”
密道在轰鸣中剧烈震颤。
陆寒只觉眼前一黑,灼热气浪裹着碎石扑面而来。
他本能地将铁剑横在身前,金弧瞬间膨胀成半圆屏障。
火焰撞在屏障上,发出类似野兽撕咬的尖啸,金弧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陆寒喉头一甜,鲜血溅在剑身上,却见金弧反而更亮了几分——那是剑意与鲜血共鸣的征兆。
“咳......”
冷月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陆寒转头,看见她额角抵着岩壁,发间银铃散了大半,衣襟上的血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墨鸦蜷在她身侧,短刃深深插在石缝里,后背焦黑一片,正咬着牙往伤口上撒药粉。
“护好她们。”
陆寒低喝一声,周身金芒大盛。
他能感觉到剑意正透支着他的生机,识海里那把无形的剑每震一次,心脏就像被重锤砸一次。
可当他看见金乌童子的残躯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时,竟生出一丝遗憾。
这股杀戮欲,远未满足。
“好个陆寒!”
炸雷般的怒吼突然从密道深处传来。
陆寒的剑意屏障应声而裂,他踉跄两步,铁剑“当啷”落地。
那声音里的怨毒像实质般刺进识海,他瞬间认出——是秦昭!
“苏......璃......”
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惨呼,混着锁链摩擦的轻响。
陆寒的瞳孔剧烈收缩,那是苏璃的声音!
他记得她煎药时哼的小调,记得她被药烟熏红的眼尾,此刻这声痛呼却像刀一样剜他心口。
“寒......”
冷月刚开口,便见陆寒猛地弯腰捡起铁剑。
他的掌心全是血,却握得死紧,金弧顺着手臂爬上脖颈,在他眼底凝成两簇小太阳。
“走。”
他只说一个字,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剑。
密道尽头的石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透出暗红的光。
陆寒踉跄着往前冲,铁剑在地面拖出火星。
他听见身后冷月的喘息,听见墨鸦撕布料的声音,却只看得见那道门。
门里有苏璃,有他要斩断的因果,有他藏在杀戮欲下,最想守护的东西。
门内传来锁链晃动的脆响,混着若有若无的药香。
陆寒的脚步顿了顿,喉间又涌出腥甜。
他抬手抹了把嘴,血珠溅在石门上,像朵正在绽放的花。
下一刻,他撞开了门。
第99章 我裂开了,但这次是灵魂共振!
陆寒撞开石门的刹那,腥甜的血气便灌进鼻腔。
暗红血光中,苏璃被九根玄铁锁链吊在穹顶,素白衣襟已被染成斑驳的褐红,发间那支他亲手打的铁簪歪在鬓边。
那是他用废铁重铸七次才成的,原说等她病愈时送作生辰礼。
此刻锁链上的青黑符文正顺着她的手腕往心口钻,每爬过一寸,她的指尖便抽搐一下,像被无形的手攥着在虚空画符。
“苏璃!”
陆寒的铁剑“当啷”落地,他踉跄两步,掌心的血在青石板上洇开。
回应他的是一声沙哑的“师兄”,尾音发颤,像极了她从前煎药时被蒸汽熏得鼻塞的调子。
可当他抬头,撞进的却是一双空洞的眼。
那双眼本该映着药炉的暖光,此刻却浮着层灰蒙蒙的雾气,像被人用墨汁浸过的琉璃珠。
“去死吧。”
苏璃的右手抬起,掌心腾起炽白的光。
陆寒瞳孔骤缩——那是药王谷的“紫阳真诀”,她从前总说这功法太刚,不适合给药材温养,可此刻那光却刺得他睁不开眼,像把烧红的铁锥直扎心口。
“这不是她的力量......”
幻心尊者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疯癫的语调里带着少见的凝重。
陆寒余光瞥见那老头正掐着指诀,袖口露出半截染血的黄符,“是九幽锁魂咒在操控她!血祭阵抽取生魂养咒,她的神魂早被锁进阵眼了!”
话音未落,炽烈掌风已至面前。
陆寒本能地抬臂去挡,金弧刚在臂上凝出半寸,便被掌风撕成碎片。
他被掀得撞在石柱上,喉间的血涌得更凶,却在落地时瞥见苏璃的指尖。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苍白的皮肤上抠出月牙形的血痕。
“她在......反抗。”
陆寒擦了擦嘴角的血,突然笑了。
那笑带着几分疯劲,连他自己都惊了。
原来比起疼,他更怕她的眼睛一直这么空下去。
识海里的无形剑突然震颤,剑尖重重戳在他的神魂上。
陆寒闷哼一声,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苏璃蹲在药炉前扇风,发梢沾着药渣
苏璃踮脚给他戴止血草编的手环,说铁匠手上不该有这么多伤口。
苏璃被药王谷逐出门时,他追上去塞给她半块烤红薯,她咬了一口就哭,说这是十年里吃到的最甜的东西。
“无我”剑意顺着这些碎片漫开,金芒从他眼底喷薄而出。
陆寒抄起铁剑,身影化为一道流光,竟在掌风里撕开条缝隙。
他的剑尖抵住苏璃心口,却不敢用半分力——那锁链上的符文正顺着剑身往他识海钻,像千万只小蛇在啃噬神经。
“醒过来,苏璃!”
他吼得嗓子发疼,金弧裹着剑意缠上锁链。
“我带你去看后山的野菊,你不是说今年要采来做枕芯吗?我......我学了新的打铁手法,能给你打个药锄,比木的耐用......”
苏璃的睫毛剧烈颤动,空洞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
她的指尖垂落,“紫阳真诀”的光焰瞬间弱了三分。
锁链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青黑符文暴涨成蛇,缠上陆寒的脖颈。
他能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的咔咔声,却反而笑了,咬着牙把剑往锁链里送得更深:“你说过,我身上有股子狠劲,像块淬过火的铁......现在才是真的淬呢。”
“噗——”
陆寒的左肩炸开血花,是秦昭的袖剑。
那阴毒修士不知何时站在血祭阵眼旁,玄色道袍绣着暗红曼陀罗,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好个情深义重,正好给血祭添把火!”
陆寒没回头。
他能感觉到剑意正在吞噬他的生机,每多震一次,心跳就慢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