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碎成齑粉的玉牌“咔”地裂开条缝,暗红液体顺着裂纹涌出,在半空凝成半张人脸——白霜子的面容,左眼是正常的琥珀色,右眼却翻着浑浊的白眼,正是方才黑雾里那两盏鬼火的形状。
“陆寒!”
墨鸦的银铃先于剑鸣炸响,她旋身挡在陆寒身前,玄铁短刃划破晨雾。
可那血雾竟像活物般扭曲,避开刀刃直扑陆寒面门。
陆寒识海突然刺痛,新融合的意识体在识海深处翻涌,竟自发引动了心口的藤蔓印记——淡金光芒从皮肤下渗出,将血雾灼得滋滋作响。
“雕虫小技。”幻心尊者的竹杖突然点在血雾中央。
疯癫修士的乱发无风自动,浑浊的眼瞳里翻涌着星河般的光,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疯态?
他掌心腾起青焰,血雾接触到火焰的刹那发出尖啸,白霜子的半张脸在火中扭曲:“不!
我还没完成主人交代的......”
“完成?”
幻心冷笑,青焰骤然暴涨。
“你不过是用腐尸花炼出的活尸,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全。”
他屈指一弹,青焰裹着血雾炸成星屑。
“留着残魂苟延残喘,也配称‘出手’?”
陆寒盯着那团消散的血雾,后槽牙咬得发疼——方才血雾扑来的瞬间,他分明在识海里瞥见段碎片:白霜子被按在祭坛上,喉间插着骨针,耳边有个沙哑的声音说“记住,你是苏璃”。
原来她根本不是替身,而是被抹去本我、强行灌入他人记忆的活尸。
“她......”
陆寒刚开口,身侧忽有冷香拂过。
冷月仙子不知何时立在镜湖残片边缘,月白纱衣被晨风吹得翻卷,发间的冰魄珠映着她微扬的下颌:“你在可怜她?”
她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玉。
“活尸的命,本就该被碾碎。”
但她的目光却落在陆寒心口的藤蔓纹路上,瞳孔微微收缩。
陆寒被这目光看得脊背发紧——自识海整合后,他对他人情绪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
此刻冷月身上的灵力波动,竟与玄天宗藏经阁那卷记载上古剑灵的残卷有几分相似。
“或许......”
冷月忽然抬手指向他心口,指尖发颤。
“你真的是那个人。”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陆寒的识海“嗡”地一响。
记忆碎片突然翻涌:青衫剑修抱着断剑站在不周山巅,身侧立着个穿月白纱衣的女子,正将一枚冰魄珠系在他发间。
“你......”
陆寒下意识伸手,冷月却后退半步,指尖拂过冰魄珠,眼尾勾起抹笑意:“有些事,等你见到真正的苏璃再说。”
话音未落,她足尖点地,月白身影已融入晨雾,只余冰魄珠的冷光在雾里闪了闪,彻底消失。
“好个故弄玄虚的仙子。”
幻心尊者用竹杖戳了戳地上的残镜,忽然又恢复了疯癫的语调。
“小友,你的烂桃花可够麻烦的——”
“住口。”
一道阴鸷的声音劈开晨雾。
众人抬头,正见秦昭踏空而来。
他周身缠绕着黑雾,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扭曲如鬼,左半边脸甚至浮现出青灰色的尸斑——分明是强行融合了幽冥宗禁术“九幽冥煞”的后遗症。
“陆寒,你以为整合了剑灵残魂就能翻天?”
他抬手,指尖凝聚的黑气里浮着半截断剑,与陆寒识海里那道幽蓝身影手中的剑竟有七分相似。
“这是我从幽冥宗禁地盗出的‘弑剑’,专门克制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剑修!”
陆寒的铁剑突然在鞘中震颤。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意识体在愤怒咆哮——那是剑灵残魂对宿敌的本能厌恶。
墨鸦握紧短刃挡在他身侧,玄色劲装被黑气掀得猎猎作响:“我护你。”
她的声音轻,但陆寒能听见她心跳如擂鼓——这是幽冥宗死士在面临生死战的征兆。
“幻心老怪,”
秦昭的目光扫过幻心,嘴角扯出冷笑。
“你当年为护那剑修,连道心都裂成三瓣,现在还想管闲事?”
他的话像颗惊雷,炸得陆寒耳中嗡鸣。
原来幻心尊者与自己的前世竟有旧识!
幻心的竹杖重重顿在地上,疯癫的笑意彻底收敛:“小友,把《归寂真经》贴在眉心。”
他转头看向秦昭,眼中有雷光闪烁,“当年我没护住他,今日......”
他的周身腾起青色火焰。
“我护他的转世。”
陆寒指尖颤抖着摸出青玉简。
玉简贴在眉心的刹那,经卷里的灵力如热流涌进识海。
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不周山巅的剑修与月白女子;铁匠铺里被父亲揍得鼻青脸肿的孩童;镜渊里替墨鸦挡下阴火时,她眼底那抹松动的光......所有碎片突然开始旋转,最终在识海中央凝成颗金色光球。
“剑灵,归来吧!”
秦昭的嘶吼震得山壁落石。
他手中的弑剑爆发出刺目黑芒,直取陆寒心口。
陆寒望着那道黑芒,突然笑了——识海里的金色光球正在发烫,那是他整合后的意识,是剑灵与本我的融合,更是他陆寒自己。
“来。”
他抽出铁剑,未开锋的剑刃在晨雾里泛着钝光。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弑剑厉害,还是我的......”
话音未落,金色光球突然炸裂。
陆寒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片混沌空间。
识海深处,那道融合后的意识正盘坐在地,指尖轻点他的眉心:“该醒了。”
晨雾中,秦昭的弑剑即将触及陆寒心口。
墨鸦的短刃、幻心的青焰同时斩向那道黑芒。
而陆寒的眼皮缓缓颤动,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他的识海,从未如此清晰过。
第97章 老子今天又双叒叕要开挂了!
晨雾未散,陆寒的睫毛先颤了颤。
识海里那团混沌突然像被风吹散的云,所有碎片在意识最深处归位。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喘,指尖无意识攥紧了铁剑的剑柄。
剑鞘还带着方才震颤的余温,但此刻握在掌心,竟像握住了自己的心跳。
“咳......”
他撑着地面坐起,后颈被山风一吹,凉得发疼。
可更清晰的是体内翻涌的热流,每一道经脉都在发烫,剑气如江河决堤,从丹田直冲百会穴。
他望着自己的手背,青色血管下流转的金光若隐若现。
那是剑灵与本我彻底融合的痕迹。
“我终于......”
他声音发哑,抬头时看见不远处被自己方才劈成两半的石柱。
断口处光滑如镜,连晨露都顺着切面滑落。
“看清了自己。”
话音未落,左侧传来竹杖敲击青岩的脆响。
幻心尊者不知何时蹲在他身侧,手里的瓜子壳撒了一地。
这疯癫老头此刻却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浑浊的眼珠紧盯着天际翻涌的黑云:“小子,秦昭那狗东西比老子预料的还急。”
他抬起竹杖指向黑云最浓处,杖头的青铜铃铛叮铃作响。
“方才你在识海里整合意识,那弑剑修怕是察觉了剑气波动——他怕你彻底觉醒,所以连原本要布三天的血祭阵,现在半日就要起。”
陆寒顺着他的指向望去。
那团黑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下来,边缘翻卷着暗红血光,像张要吞噬整座山谷的巨网。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喉间泛起腥甜——那是剑灵残魂对血煞之气的本能排斥。
“陆寒!”
急促的脚步声从山道传来。
墨鸦的玄色劲装染了几缕血痕,发尾沾着草屑,显然是从极远的地方狂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