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难怪跨年夜那天,姜岁会忽然对他说那些话。
难怪在得知季禾给自己打电话以后,她会那么着急跑出来找他。
也许是今天接连发生了太多事,从季兰畹受伤到藏在心底的秘密被彻底揭开,桩桩件件都在季璟虞的意料之外,所以现在得知姜岁什么都知道,他竟也没觉得有多惊讶,心里甚至掠过一丝 “果然如此” 的了然。
姜岁把冰杯放到一边,双手捧住季璟虞的脸,不给他闪躲的机会,“你是因为这个才不答应我的?”
季璟虞滚了滚喉结,没作声。
答案显然易见。
“季璟虞,你这个大笨蛋。”
“嗯,我是。”
认错态度过于良好,姜岁的语气缓和了些,又带着点暗示:“那接下来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我会抽时间把这事告诉蒋德宇他们的。”
自始至终,季璟虞在乎只有他们对自己的看法。
因为拥有的不多,所以他内心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
但现在,他好像不害怕了。
“哼,你故意跟我装傻是不是!”
姜岁撅撅嘴,带着点嗔怪,像是笃定对方一定会哄自己。
“等高考结束以后好不好?”
季璟虞当然知道姜岁在说什么,也知道她想要什么,他只是想等她再长大一点,等她真正考虑清楚。
姜岁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袖口,难掩语气里的小得意,“这还差不多。”
“我送你回家。”
浓烈的消毒水味,惨白的墙壁,行色匆匆的脚步声以及病房里偶尔响起的低低的啜泣声,总能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季璟虞不想让姜岁继续待在这里了。
“送我回去以后你还过来吗?”
季璟虞不想骗姜岁,“我不放心奶奶,等明天跟照顾她的护工见过面,我再回去。”
“行。”姜岁知道季兰畹对季璟虞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没再劝他,只是说,“那我再陪你一会,反正繁繁和蒋德宇晚上也要过来,到时候我跟他们一起回家,省得你跑来跑去。”
“好。”
季璟虞帮姜岁把蛋糕拆开,“你乖乖吃蛋糕,我出去打个电话。”
“给谁打电话呀?”
“110。”
“哦,”姜岁下意识应了一声,两秒后她拿着叉子的手一顿,猛地抬头看向季璟虞,眼里带着点茫然和疑惑,“啊?”
—
“太不要脸了,真的太不要脸了!”听季璟虞讲完自己的身世后,蒋德宇气得原地转圈,对着空气愤愤道,“老天爷真是不开眼,怎么不下一道雷劈死这个人渣!”
他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这王八犊子待会来医院吗?我去找个麻袋套他头上,好好揍他一顿。”
听到蒋德宇这么说,姜岁的神色莫名有些古怪,“他应该不会来医院了。”
“这王八蛋之前都敢直接闹上门去,这种时候就装死了?咱奶奶别是他给弄伤的吧?所以才心虚不敢来医院看她。”
姜岁:“……”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蒋德宇的脑子也挺好使的。
“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季璟虞拍拍蒋德宇的肩膀,“虽然你是未成年,但如果你真打了他,蒋叔叔和孙阿姨是需要承担民事赔偿责任的。”
“呸呸呸,我就算钱多烧得慌,也不会给这种人渣送钱的。”
一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性,蒋德宇立马歇了心思,但他会坚持每天画个圈圈诅咒对方的。
“繁繁,别哭了。”姜岁忙着给夏繁擦眼泪,悠悠叹了口气,“要是被顾辞知道你因为季哥哭得这么伤心,他肯定会拿麻袋揍季哥一顿的。”
夏繁正伤心呢,听到姜岁这么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就是心疼季哥的遭遇。”
她一边吸鼻子一边说话,虽然还带着哭腔,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伤心了,“季哥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呀,不然那天在江大,我们怎么着也能给你撑撑腰。”
姜岁搂了搂她的肩膀,“现在知道也不晚,咱们好好保护季哥。”
“嗯。”
“没错。”
姜岁朝季璟虞眨眨眼睛,“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上去看完季奶奶就赶紧回家,别影响她休息。”
“你们等我一小会。”夏繁双手在眼睛前快速扇着,努力想把泛红的眼眶扇得不那么明显,“不能让季奶奶看出来我哭过。”
“你打小就是个哭包,季奶奶不会觉得奇怪的。”
夏繁起身就要去追蒋德宇,“蒋德宇,你给我闭嘴!”
“没事,季奶奶要是真问起来,你就说是顾辞把你骂哭的。”姜岁慢悠悠地给她找借口。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季璟虞:“……”
总觉得这个理由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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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蒋德宇是后来才知道虞君诚为什么来不了医院的。
“可惜没让这王八蛋在里面多蹲一会!”
夏繁同样觉得可惜, “没办法,证据不足,警察叔叔也只能放人。”
众人都见识过虞君诚的无耻, 却没料到他竟能如此没有下限。
他非但不承认推倒季奶奶的事实,甚至还反咬一口说季奶奶是自己摔倒的, 是她联合季禾给他做局, 想要碰瓷他。
比起蒋德宇的义愤填膺,季璟虞看上去要淡定不少, “我本来也没指望真能把他送进去。”
不过是先给频频恶心自己的虞君诚一个小教训而已。
虞君诚这人向来自视甚高,总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全局,企图把出轨的事瞒得天衣无缝——
一面对着妻子扮演顾家的好丈夫, 一面却又哄骗季禾说自己会离婚,将两边都耍得团团转。
他就是吃准季兰畹会为了季璟虞忍气吞声, 息事宁人, 不把事情闹大。
可季璟虞现在偏要把这池水搅浑,谁都别想安生。
纸包不住火,邓家那边应该已经知道这事了。
季璟虞的黑眸像浸满夜色的深潭,而平静水面下此刻正悄然蕴藏风暴。
—
病房走廊里,消毒水味混着沉闷的空气,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邓怡踩着高跟鞋缓缓走近, 随后在季禾身前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季禾身上, 视线自上而下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你就是季禾?”
季禾没想到会在医院见到邓怡。
她一脸戒备地看向对方,语气不受控制地拔高,“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母亲住院了,我来看看她。”邓怡微微抬着下巴, 嘴角勾着一抹冷笑,透着股盛气凌人的蔑视,“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像你这样不知廉耻,想要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
季兰畹这会没在病房里。
今天难得无风太阳又好,护工推着她下楼晒太阳去了。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季禾的声音又恨又抖,“当年我跟君诚明明马上都要结婚了,结果你却用他的前途威胁他跟你在一起,他不同意,你就给他下药,怀上孩子逼他就范!”
季禾越说越生气,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怨怼在此刻彻底爆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当年要不是你勾引他,我们一家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才是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
如果没有邓怡,她的母亲不会这么多年都不给她一个好脸色,她的孩子也不会跟她越来越疏远,自己也不会失手打了他,让本就岌岌可危的母子关系变得愈发恶劣。
他们本可以过得非常幸福美满的。
都是因为邓怡,如果没有她,自己的人生绝对不会变成这样!
季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的血珠染红她的指尖,眼底翻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勾引他?”邓怡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话,“当年可是虞君诚主动追求的我。每天嘘寒问暖,见缝插针地讨好我,赶都赶不走。得知我怀孕后,他可是在我爸跟前跪了整整一天,并立下毒誓会一辈子对我好。否则,你凭什么认为我父亲会同意我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我不信,”季禾闻言身体一僵,“明明是你……”
“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邓怡往前逼近一步,“反倒是你,死皮赖脸纠缠他那么多年,想想都让人觉得恶心。”
季禾的脸瞬间白了,嘴唇不住哆嗦:“你胡说!他爱的人一直都是我,他还跟我说会跟你离婚……”
“君诚说你有妄想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邓怡打断季禾的控诉,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些不耐和嫌恶,她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点开一段音频,里面很快便传出了虞君诚的声音。
跟和季禾在一起时的颐指气使全然不同,这里的虞君诚说话低声下气,甚至还带着点刻意的讨好和谄媚。
这种巨大的反差感,像一根刺扎进季禾的心里,让她觉得虞君诚无比陌生。
“老婆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无辜的,是他们设局陷害我。”
“陷害你?那你好好的去那个女人家里干什么?虞君诚,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好好说清楚,否则,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我承认季禾是喜欢我,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也明确拒绝了她。但是,这个女人她脑子有病,是妄想症,所以她一直觉得我喜欢她,跟我是真心相爱。这次更离谱,她居然说她跟我有个儿子。当然我知道,我私底下去见她,是我不对,但我就是想跟她说清楚,让她不要再来骚扰我,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邓怡半信半疑,“所以,她的儿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当然不是!”虞君诚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冤屈,“这个女人疯疯癫癫的,鬼知道她是跟谁生的。我对天发誓,她的儿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跟他去做亲子鉴定。”
“这只录音笔就留给你了,你想听几遍都行。”邓怡抬手理了理大衣领口,姿态从容不迫,“君诚前几天还跟我商量,说等放假了要带我和孩子一起去国外度假。所以我奉劝你一句,有病就赶紧去看,别惦记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摆在季禾面前,用施舍的语气说道:“这张卡里有十万。虽然我知道君诚他没推你妈,但我这人怕麻烦,与其日后被你们纠缠,倒不如这会花点钱,换个清净。”
见季禾不接银行卡,邓怡直接把卡放到了病床上,“别装了,你搞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钱吗?收下这笔钱,别再想着找君诚,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