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禾脸涨得通红,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眼神慌乱闪躲,“你怎么知道的?”
虞君诚大概是被季禾惯坏了。
江大校庆那天,他竟然是带着邓怡和小儿子一起来的。
在他假惺惺想要跟季璟虞修复关系时,他受法律认可的妻子和儿子也许就坐在不远处,翘首以盼等着他回去。
“他是牲畜吗?只有动物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和欲望,不停地繁衍后代。还是说……”
季璟虞的骤然停顿让季禾没来由地心悸了一下,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漫上来。
潜意识告诉她,季璟虞接下来的话并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季璟虞慢慢逼近季禾,“他爱的不是你,否则他怎么会跟别人连生两个孩子。这么多年,你自以为的牺牲和退让,在虞君诚眼里,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住口,住口,住口!”
季禾气得浑身发抖,眼底满是疯狂的怒意。
“季禾!”
季兰畹想要阻拦却力不能及。
“啪——”
扬起的手掌带着风,重重扇在季璟虞脸上。
季禾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泛红的掌心,她慌乱地道歉,“小璟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你让妈妈看看……”
她伸手想要去触碰季璟虞的脸,可还没触到,季璟虞便往后退了一步。
“还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季璟虞看向季禾,语气冷漠疏离,“姜岁跟我不一样,她的父母很相爱,她是在他们的期待中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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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小璟。”
病床上的季兰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在这场荒诞的闹剧中, 季璟虞是最无辜也最狼狈的受害者。
季兰畹对他是愧疚的。
如果她当初没有那么溺爱季禾,或者早点发现季禾和虞君诚的关系,在一切悲剧尚未酿成之前就阻止他们, 或许季璟虞就不用经历这些污糟的事情了。
他本该拥有一个健全而美满的家庭。
季璟虞回头,“岁岁还在外面等我, 我先送她回家, 然后再来看您。”
“别特意再跑一趟了。”季兰畹摇摇头,“送岁岁到家后你也赶紧回家去休息, 明天还要上学呢。”
说着,她看了眼坐在床边默默垂泪的季禾,“你妈妈虽然不靠谱, 但我毕竟是她的母亲,她会照顾好我的, 别担心。”
“我不放心。”
短短四个字让季禾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明天你苏老师帮我找的护工就到了。你苏老师帮忙找的人,你信不过吗?乖乖听奶奶的话,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上课。”
虞君诚是故意挑这个时间来骚扰他们的,因为他知道季璟虞正处在高三最关键的阶段。
他赌季兰畹会为了季璟虞的前途而妥协,而季璟虞最听季兰畹的话。有她出面劝季璟虞, 事情会好办很多。
若真等季璟虞高考完, 他就更难掌控了。
这一点,虞君诚心里比谁都清楚。
季璟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说:“我先去送姜岁回家。”
季兰畹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无奈。
她知道季璟虞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心里一旦认准什么, 旁人很难再改变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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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的世界于季璟虞而言就像是薛定谔的猫——
在他没有开门前,希望和绝望并存。
他不知道姜岁有没有听话留在原地等他。
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冰凉的触感让季璟虞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他该承受的。
医院空调温度打得高,姜岁大概是热了,身上的校服已经被她脱掉放在一边的椅子上。
柔和浅淡的粉色卫衣在医院惨白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惹眼——
好似一团蓬松甜软的棉花糖,悄悄漾开一丝甜意,给沉闷空气添了点鲜活的暖意。
姜岁这会正埋头做试卷。
她跟苏亦年保证过,不会耽误学习,自然要说话算话。
只是小公主长这么大,还从未在如此艰辛的环境下学习过。
低头久了,脖子就会不舒服。
几乎是写完一道题,姜岁就得抬头活动活动脖颈。
只一眼,她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季璟虞。
姜岁立刻放下手中的试卷,快步朝他走去。
下一秒,她蓦地瞪圆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季璟虞:“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季璟虞肤色偏白,还是那种透着冷调的瓷白,所以稍微落上点痕迹都会格外明显,更何况是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
季禾掌掴他的时候,近乎疯癫,所有的理智都被翻涌的怒火烧得一干二净,因而那一下她用了十足的力道,没有丝毫犹豫和保留,全然忘了那可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
季璟虞左脸颊上那道掌印红得发烫,边缘甚至有些肿胀。
姜岁拉着季璟虞坐下,自己则是半蹲在他面前。
白皙的指尖悬在他脸颊上方,却迟迟不敢落下,生怕弄疼他。
姜岁眼底满是心疼与无措,“疼不疼呀?”
边问边低下头,对着那片红肿轻轻吹了吹。
她把季璟虞当成易碎的瓷器,连说话的语气都裹着小心翼翼的软意。
温热的气息缓缓拂过伤口,季璟虞感觉那种火烧火燎的疼正在慢慢褪去,连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快了几分。
他摇摇头,“不疼。”
“骗子。”姜岁压根不信,“是不是你妈妈打的?”
病房里除了季兰畹就是季禾,姜岁很容易便锁定了“嫌疑人”。
明明很狼狈,可见姜岁一副要去跟季禾拼命的架势,季璟虞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不是为了安抚姜岁的强颜欢笑,他是真的高兴,那笑意从眼底慢慢漾开,原本束缚在心头的枷锁终于被破开了。
“是啊。”他懒懒地抻了下筋骨,又笑,“不过已经没事了。”
姜岁有些怀疑季璟虞是被打到脑子了,否则怎么会有人挨打了还这么高兴?
不过,这巴掌印属实太碍眼,她每看一次就心疼一次。
想了想,姜岁从自己书包里翻出一个口罩,轻手轻脚地给季璟虞戴上,“饿了,带我去买吃的。”
好在住院部楼下就有一家便利店。
姜岁正准备走过去,就被季璟虞拽住了胳膊,他把校服递到她跟前,“外面冷,把外套穿上。”
“知道了。”
在季璟虞给自己挑选小蛋糕和牛奶的时候,姜岁快速买好了冰杯和毛巾。
她用毛巾把冰杯裹好,小心敷在季璟虞脸上。
“我自己来。”
季璟虞担心姜岁举久了胳膊会酸。
姜岁迅速躲开,带着点不高兴的语气说道:“别动。”
季璟虞果真听话坐好,任由姜岁捣鼓自己的脸。
沉默片刻后,他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姜岁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平静,她的眼神没有嫌弃和鄙夷,只有对他的心疼。
她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季璟虞想。
“从江大回来后不久就知道了。”
“姜叔叔告诉你的?”
“不是。”姜岁摇摇头,“我自己猜到的。”
季璟虞一直都表现得那么反常,那么矛盾,姜岁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每当她试图拼凑线索时,都像是在面对一团杂乱无章的毛线球,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关键的线头,距离接近真相总是差那么一点。
直到那天他们一起去江大找顾辞,姜岁才堪堪找到那个“线头”。
原来那天在小区楼下接季禾离开的男人是虞君诚。
姜岁当时便觉得对方很眼熟,还怀疑过他是季禾给季璟虞找的继父。
还有虞琛来二中那次,季璟虞突然莫名其妙地问她,说他跟虞琛是不是很像。
再加上从蒋德宇口中得知的,季璟虞对季禾的态度变化。
那些悬在姜岁心头的疑问,终于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