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沨没有回答,又问:“那在这套房子里,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觉得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林东想了想,说:“倒是有一个,不过也没什么特别。”
很快,戚沨就跟着林东来到娱乐室。
说是娱乐室,其实更像是一个摆设,虽然这里有成套的音响设备,有游戏机、电视机,但它们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开过了,所有东西上面都落了一层灰。
戚沨向四周扫了一圈,说:“罗斐有段时间频繁打游戏,不过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他那时候压力大,说只有打一会儿游戏才能从现实抽离出来。”
很显然,后来罗斐不再需要这种逃避现实的方法,要么就是他找到了另一种方式,要么就是他选择了接受现实。
林东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戚沨回忆道:“也是五年前,不过从苗晴天瘫痪之前就开始……”
说到这里,戚沨一顿,仿佛想起了什么,又道:“现在想想,苗晴天瘫痪的时候,罗斐的崩溃、痛苦,都要比她遇害以后还来得更强烈。”
林东说:“也有一种可能是,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我们查过,苗晴天在遇害之前,她的主治医生就说她最多还有一年寿命。”
“不……”戚沨缓慢摇头,视线又一次扫向周围。
直到目光扫过角落墙壁上的飞镖盘。
她走到飞镖盘面前,又往后退了几步,腿却撞到了按摩椅。
她问:“你说这个距离,能玩飞镖盘吗?”
林东回答:“距离太近,又有障碍物,不方便。”
“那为什么要把按摩椅摆在这里呢?”戚沨说,“我记得这里最早没有按摩椅,飞镖盘倒是一直都有。”
“他以前喜欢玩,后来不喜欢了?”林东提出假设。
戚沨记得她也问过罗斐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玩飞镖了,他的回答是可以锻炼专注力。她当时并没有当回事,但后来她也也没见他玩过。
戚沨摇头说:“他的性格,一旦决定断舍离就会非常果决。不喜欢的东西,就会直接拿掉。他可以在这里换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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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203章 “也许是有人不希望他……
戚沨的话只说到一半, 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是夏正,以为是有了新线索。
没想到接起来却听到夏正说:“戚队, 江哥到汇成工地来了。”
他眼睛还没好,去工地做什么?
戚沨刚要问,夏正又道:“我劝过了, 但劝不动。本来说今天只是去看看他,他也不知道想到什么, 非说要跑一趟, 还说我不送他来,他就自己来, 反正一定是要来……”
戚沨忍不住叹气:“行我知道了,我待会儿过来。”
挂上电话, 戚沨无奈地看向林东:“我要去办个事,这里交给你们, 有事给我电话。”
“好。”
从罗斐家到汇成工地不算太远, 戚沨开车的同时思路也没有停过, 不只是0713那四个数字, 还有那些没有拆封的家书,以及瘫痪在床上的苗晴天,当然还有罗斐——周岩警官真是死在罗斐手里吗?
这个疑问一直存在着。
直到戚沨的车来到工地附近, 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夏正的车。
汇成工地的采集工作已经完成,警戒线早就撤了,作为网红打卡地这地方火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没有人过来“打卡”了。
戚沨顺手从车里拿下工具箱和手套鞋套,一路走进工地,拐了一个弯儿就看到夏正和江进正站在一起说话。
再走近点, 就听到江进在说话,夏正按照他的指示在地上摆放标记——所谓的标记就是现场拿到的砖头块,上面用碳素笔写着数字。
隔着七八步远,江进就停了下来,侧身看向戚沨的方向:“老戚来了?”
戚沨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眼睛看不见,耳朵就更灵了。再说小夏才跟你告完状,你肯定要过来。”
“那怎么是告状,是汇报工作。”夏正解释。
戚沨笑了笑,将工具箱放下打开,对夏正说:“我这里工具齐全,用这些替代吧。”
夏正立刻从箱子里拿出记号牌,将原来的砖块替换掉,就听戚沨问:“说到哪里了,继续。”
江进说:“老师的警觉性很高,身手很快。这个地方是刘宗强提供的地点,他来之前就应该有过心理准备,这里会有危险。他以为自己来这一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也做了只是先来探探路,不想打草惊蛇的打算,没想到等在这里的是陷阱。这说明在这之前就发生过别的事,或者是他对刘宗强这个线人有一定的信任度,否则他不会孤身前来,连支援都不叫。”
江进边说边移动,但只是小范围的,手里还拿着一根登山棍用来探路:“可即便是陷阱,老师也不会轻易上当。凶手一定是做了什么才令老师中招。他不可能叫上一群人,这地方杂物多、障碍多,人多反而容易坏事,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说到这,江进在夏正的搀扶下往做了标记的地方走了几步,又道:“就在这里,有一个人将老师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江进指的地方是一堵墙边:“那个人背对着墙和老师说话。地势上来看,像是老师将他堵在这里,令他没有退路。但换个角度讲,也是老师将自己的背后暴露出来,令其他人有机可乘。”
江进来过几次工地现场,住院期间实在无事可做,不得不逼自己静下心来,反而有利于去思考问题,将所有细节在大脑里深度还原。
他在想象中演练过很多遍,如果他是凶手,要对付一个身手了得经验老道的刑警,还要一击即中,不被刑警逮住,该怎么布局?
唯有这个方法胜率最高。
江进说:“所以当时在现场的最少有两个人,不会超过三个。罗斐是明处那个人,躲在暗处还有一个人,比他更狡猾。”
戚沨接道:“之前咱们分析过,那个主谋对于犯罪已经成瘾。他非常‘怀念’用沙|林杀人瞬间带来的刺激感,而就在五年前,终于让他逮着机会。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徐奕儒助学的那几个孩子之一——不过时间太长了,要花一点时间去查。”
“助学……”江进喃喃道,“就算是接受资助,也不一定会走上犯罪道路。这种事还是分人。”
戚沨算是认同,嘴上却没接话。
他们接触过大量嫌疑人,有一些出身还算可以,甚至是来自高知家庭,自小衣食不愁。
很多人认为犯罪是迫于生活无奈,人都要饿死了不抢不行。事实上这只是一种借口,所以社会才会去赞美那些人穷志不穷的宝贵品质。
还有一种人是出于走捷径的心理,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很聪明,干点坏事抓不着。从小偷小摸开始,一直发展到覆水难收的地步。
戚沨又一次看向地上的标记,想到苗晴天和罗斐,突然说:“晴天姐是知情的。”
江进和夏正同事转了过来。
“你确定?”
戚沨说:“她留了一点线索给我,是四个数字,但我暂时还找不到头绪。她那个人看似性格豪爽,其实心思非常细腻,做事也有远见。”
“四个数字,会不会是生日?”
“谁的生日都不是。而且就算是生日,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猜这四个数字一定是用来解开某个东西的‘钥匙’。”
夏正忍不住问:“那这四个数字是怎么发现的?”
“藏在项链的坠子里,要不是我突发奇想,可能永远都不会找到。”
江进安静了几秒,若有所思道:“那就要看这四个数字罗斐知不知情了。”
“你的意思是,晴天姐是不是瞒着罗斐?”
“如果这是一个只能告诉你的秘密,是她特意留的一手,那么她是不是应该用一种更直接的方式告诉你呢?或者说留一个话给你。藏在项链这么隐秘的地方,她是想让你找到还是不想让你找到呢?如果你永远都找不到,那她不是白留了吗?”
戚沨顺着思路去想:“所以为了避免‘永远都找不到’的可能性,她起码要再做一手准备,或者是将这件事告诉罗斐,必要时候好提醒我?”
“那就要问罗斐了。”江进说。
夏正接道:“罗斐已经被定为犯罪嫌疑人,他到现在都没提过,看来是不知道了。”
“也不一定。”戚沨目光落下,声音不高,“他这个人骨子里很倔,有些事宁可自己吃苦,也不会跟人讲。”
离开工地后,夏正先送江进返回医院。
而戚沨开车返回支队的路上,思路还一直在转,忍不住回想刚才的分析——那个转移周岩警官大部分注意力,令他疏漏身后防备的人,会不会就是苗晴天?
一旦这个“可怕”的想象从脑海中蹦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动机呢,目的呢?
周岩警官又为什么会因为苗晴天在场而疏忽防范?好像也不太合理。
抛开这层假设,戚沨又忍不住想到另两个问题:罗斐协同徐奕儒如犯罪,到底是主动的,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下一些事,这才发现没办法回头?
苗晴天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问题刚出现,戚沨就有了答案:主动。
苗晴天一定是“维护”。
甚至于还有一种可能是,最先协同犯罪的人是苗晴天。
有一件事戚沨从来没有去深入想过,那就是苗晴天一个没怎么读过书的孤女,又要养活自己又要供罗斐读书,还要经营一家超市,她是怎么做到的?
在这条路上她遇到的困难一定比普通人多得多,可她似乎很“顺”。不仅顺,还有余力去帮助其他人,比如她。
不过从戚沨认识苗晴天开始,苗晴天的生活状态就已经是那样了,戚沨先入为主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再加上受到她的诸多照顾和帮助,便没有多想,甚至觉得那是因为苗晴天能干肯吃苦,人美心善等等,就是没想过可能是苗晴天用过一些非常手段。
就这样,戚沨一回到支队就将新的任务布置下去:追查深挖苗晴天的财务状况。
一个人若是没有触碰到法律,即便财务上有些问题也不会被查,但若是踩线,哪怕是一毛钱的走向诡异,都会被挖出来。
任务刚布置不到十分钟,就有组员来汇报说,罗斐已经知道徐奕儒昏迷住院的消息,但据看守所的民警反应,他全程都很平静,一整天了都没什么风浪。
这倒是有点令人意想不到,毕竟他之前表现得对徐奕儒的关心并不像是演的。
正想到这里,留在医院等候消息的民警便来了电话,是徐奕儒的主治医生询问他之前都吃什么药,对什么物质过敏,于是看守所就从他的随身物品中找到几个药瓶,送到了医院。
没想到医生见了却吓了一跳,先是追问,确定这是患者的药吗,会不会搞错了,又问是哪家医院哪个大夫给开的?
民警一问才知道,这几种药其中只有一种是用来抑制胶质瘤的治疗药物,另外几种都是与其对冲的神经营养药。
神经营养药的作用可以滋养神经,有些益处,但像是徐奕儒这种情况却十分忌讳,因为这种药物更容易加速胶质瘤的生长,不利于治疗。
很快,徐奕儒的病例被调了出来,根本没有查到这几种药的处方单。当然,任何一家正规医院都不可能给胶质瘤患者开这种药。
那么就有一种解释,这些药是通过违法违规的途径买来的。
夏正返回支队后得知此事,第一句就是:“难道徐奕儒不想活了?”
“寻死的办法那么多,为什么要选这种?”戚沨反问。
话音刚落,戚沨就想到罗斐在看守所的反应,又道:“也许是有人不希望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