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则珩想象着那个画面,哑然失笑:“我一直等着。”
冬日的白日光阴总是短暂,时间转瞬即逝,乔殊回国已经半年,状态都趋于平稳,年关将至,她精心给家里佣人准备礼物以及多一个月的工资,在年前三天,给他们放假回去过节。
家里人一走,南湾就显得安静很多。
乔殊对春节没有特别情怀,从小到大没什么好回忆,小时候要防着认为爷爷偏心的哥哥们使坏,大伯跟大伯母的话里有话,她被老爷子叫去在众人面前演奏或是跳舞,不能露怯也不能出错,会丢乔家人的脸。
她也会有脾气,跟亲戚小孩拌嘴,被人说没妈的小孩是性格乖张少教。
老爷子听到后脸色很差,她表现好不好,决定他教得好不好,她吃了一些苦头才学会,再生气再恶心,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这个春节唯一的麻烦是,乔殊需要带郁则珩回去装装样子。
按照往年,乔殊会在郁家过除夕夜,第二天再回乔家。
而这个除夕夜,乔殊不用去郁家装样子,南湾没人,她准备去她爸乔明杰那吃年夜饭,一家人订好餐厅晚上出去吃。
叶雨榛很高兴乔殊能来,以往都是她跟乔明杰,乔明杰也不喜欢去叶家,总是匆匆露个面便回来。
乔殊撑着手臂半躺在沙发上,乔明杰叫着女儿,跟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乔明杰知道她去公司,不明白她为什么给自己找罪受:“上次你也知道你爷爷是个什么人,还凑上去不是自讨没趣,你做得再好,他也不会把公司交给你。”
“我不用他将公司交给我。”乔殊话音一转,“盛誉的股份你还拿着吗?”
盛誉给乔老爷子时,乔明杰手里还拿着十三个点股份。
“拿着的,我还没穷疯连这点股份都卖了。”乔明杰道。
“拿好,你就算要卖,卖给我。”乔殊剥着橘子皮,橘子清新气味蔓延。
乔明杰笑笑,问乔殊手里有多少钱。
乔殊莞尔,将橘子塞进他手里。
叶雨榛从楼上下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为乔殊说话:“小殊能有什么钱,离婚后,也没有分到什么。”
“你啊,就是看着精明,实则傻的,我们这谁不离婚不脱层皮,两年,你就什么都不要?”乔明杰将橘子瓣丢进嘴里,语气里,是对她的失望。
乔殊没有要辩驳的意思。
她懒懒散散地躺着,手里还拿着手机,手机一直在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新年祝福。
在这样阖家欢乐的日子,还真是没什么意思。
屋内的平静被一通电话打断,乔明杰拿出手机看了眼,脸色变了变,笑着说去接个电话,他刚起身,叶雨榛抿唇,面色苍白,她僵硬坐了数分钟,让乔殊先吃水果,自己起身,去楼上找乔明杰。
十分钟左右,楼上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
叶雨榛带着哭腔,柔弱又无助:“乔明杰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平时再怎么胡来,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就非得接这个电话吗?”
“我说了,是朋友,朋友说句新年祝福都不行,你到底有完没完?”
“没完,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叶雨榛抽噎着,“你还算个人吗?你对得起我吗,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样羞辱我?”
“……”
楼上能砸的东西都已经碎一地,叶雨榛捂着脸泣不成声,眼泪从指缝里流出,乔明杰呵出一口气,做小伏低去哄。
戏码来来回回,演了多少年。
等他们平复心情再下楼,客厅早没了乔殊的身影。
乔明杰扶额,一个电话打过去,听筒传来乔殊的声音:“你们吃吧,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去哪?”他蹙眉问。
“这两年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乔殊停顿片刻,又道:“对叶姨好点吧,你们在一起多少年,好好的一个人,被你糟践成什么样子?”
“我们不吵了,晚上一起吃饭。”
“行了,我挂了。”
乔殊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在南湾也并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小西陪着她,她抱着小西揉着它的脑袋:“我的小乖,还有你陪着我。”
小西咧嘴微笑,高高兴兴地蹭着她的掌心。
乔殊打开电视,将音乐声放到最大,声音塞满房子的角落,她趿着拖鞋,踢踢踏踏,脚边总会有一只雪白小狗跟着。
她用起瓶器打开红酒,先醒酒,小西闻到味道好奇地仰头,她竖起手指摇了摇:“小狗是不可以喝酒的。”
乔殊给自己倒了杯,摇晃着酒液,抿了口。
她撑着岛台,环视屋内,第一次感觉到这栋房子原来这样大,庭院里树影在夜色里像石砌的雕塑。
一束光照过来,照亮庭院一角。
乔殊的思绪被引擎拉回,小西比她反应快,听到动静后跑去门边,左右地来回蹦跳,门被打开,出现一个挺拔悍利的身形。
“汪汪。”
小西激动地扑到他的脚边。
乔殊看着郁则珩,有那么一刻像是不认识。
郁则珩蹲下身单手捞起过于激动的小狗,换鞋,再对上乔殊看过来的视线,他目光偏移在她的酒杯:“给我倒一杯,谢谢。”
“你……”乔殊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郁则珩轻描淡写:“无聊太吵了,我过来躲清静,你呢,不是去你爸那了吗?”
乔殊握着酒杯,跟他一样的语气:“没意思就回来了。”
“吃饭了吗?”郁则珩问。
“……没有。”
空气中,像是有气泡被戳破,有酸涩的气息在蔓延。
乔殊说不清,那是怎样的情绪。
-----------------------
作者有话说:50个红包
想写完这个情节有点难,我先更,明天早点来
第44章 “我们重新再来一次”
“挺巧, 我也没吃。”他放下小西,脱下外套,卷起袖子, 他看过冰箱,问乔殊吃不吃炖牛肉。
乔殊给他倒酒, 闻言困惑:“你要做?”
郁则珩则问:“你要吃吗?”
乔殊迟疑片刻点头。
“红酒别喝完了,我有用。”郁则珩从冰箱里取出食材, 他准备做红酒炖牛肉, 再配上沙拉跟小菜,看着也像模像样。
乔殊对郁则珩会做饭这件事半信半疑,直到他端出一份热气腾腾炖牛肉在自己面前,她确定他是真的会。
郁则珩看出她眼里的困惑,拿着毛巾擦手时道:“我之前一直在国外, 一个人,也不喜欢家里住其他人, 有时间会自己做点吃的。”
“肃然起敬了。”
“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
乔殊被他盯得心虚, 她笑了下纠正他:“错, 是没想到有人赛车开得那么好, 个高又帅, 还会做饭。”
“话别说太早, 尝尝看再发言。”
乔殊撑着手臂,尝了一小块, 在郁则珩的注视下,她挑眉:“的确不错,我修正刚才的话,不是会做饭, 而是做饭这么好吃。”
她夸人一向是不遗余力的。
“吃饭。”
他们在餐桌坐下,举杯碰了碰,吃得很愉快,可能是时间特殊,或者喝了点酒,两个人一直在聊天,话题从选择小西的原因是它主动靠近她,到分开两年各自都在做什么。
气氛好到一瓶红酒已经见底。
提离婚那天,谁也没想过,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
郁则珩吞下酒液,甘甜与醇烈也一并吞下,他隔着餐桌看她:“如果当初,没离婚会怎么样?”
乔殊抱膝坐着,手里握着的红酒杯快要见底,她摇晃着酒杯,想象不出来,当时她讨厌他,他也不喜欢自己,他们就是被利益生拉硬拽在一起的。
“大概一直吵下去,不是你忍受不了我,就是我装不下去。”她说得云淡风轻。
“你一直在装?”
“难道你不是吗?你不喜欢我的脾气,觉得我骄纵跋扈,一身坏毛病,你皱着眉又不得不忍受我的表情,我现在都记得。离婚有什么不好,错误的开始,总不能一直错误地结束吧。”
乔殊被眼前的假象迷惑,差点忘记他们当时相处有多糟糕。
她连说两个错误,像砸进深潭的石头。
郁则珩盯着她,目光幽深,不知道是喝酒还是别的原因头脑开始发胀:“你既然知道是错误,为什么要选择开始?”
“你呢,为什么要答应,你分明就不喜欢我,一副忍了又忍的样子,我们不都是权衡利弊做的决定吗?”
结婚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就是因为她先找上他,所以就一定是她的错吗?
“郁则珩,我当初没有逼着你跟我结婚,离婚我也没多拿你一分钱,我不欠你什么。”
对,他们两不相欠。
乔殊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郁则珩双手撑着头,醉意上头,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他轻呵一声:“你所谓的不亏欠,就是凭一时兴起结婚,又凭一时兴起离婚,然后我变成离过异,再结婚就是二婚男人?”
“……二婚怎么了?”乔殊眉头紧紧皱起,震惊于现在怎么还会有人在意这种东西。
郁则珩指着她:“你二婚,是你的选择,是你该承担的后果。”
乔殊好笑地捋过头发,声音也发笑:“你二婚就是你无辜,你没有一点问题了?”
“是。”
“郁则珩,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郁则珩大脑混沌,一团迷雾似的拨不开,听她长篇大论,全是歪理,他又为什么跟她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