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不用,但是他不能擅作主张给丢掉。
乔殊面无表情挂断电话, 她重新关上抽屉,换衣服下楼, 普拉提老师刚到楼下,她微笑地跟人打招呼, 只是在上课时, 她想着郁则珩,动作十分有劲,老师一直在提醒她放慢动作。
她浑身都是力气,足够将郁则珩放手里揉搓捏扁。
课程结束,两个人倒时间同步, 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早餐。
乔殊拿刀叉用力切着食物,抿着唇, 情绪全写在脸上:“你把东西给我丢哪了?”
郁则珩慢条斯理地吞咽口中食物:“你来不及捡了。”
“?”
她什么时候说她要去捡了!
乔殊狠狠咀嚼食物,再喝上一大杯水:“我对你很不满意, 你再这样下去我要退货。”
“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郁则珩神色冷静, 他喝过咖啡, “你说你很满意, 你很喜欢。”
昨晚上混乱记忆缠上来, 被激素支配时,什么话都可能脱口而出。
乔殊冷笑:“笑话。”
“我下次录音。”
“你敢!”
郁则珩懒懒斜乜她一眼:“你也怕留下罪证?”
客厅有阿姨出入, 乔殊控制着情绪,脸上越是带着笑,越是有一种想要将他大卸八块的冲动。
她漫不经心地抬起脚,无意中踩上他的脚, 她表情无辜,缺乏歉意地说一句真是对不起,然后挑起一块胡萝卜块,手指轻扬,胡萝卜块作一个抛物线,砸在郁则珩的手臂。
这么精准是乔殊没料想的,她轻啊一声:“不好意思,手滑。”
胡萝卜是水煮的,只在深色衣料上留下一点水渍,郁则珩抽出纸巾擦拭两下,对她这种幼稚报复行为不置一词,他丢下纸巾起身,乔殊低头闷笑两声,等笑完,郁则珩已经到她身边。
她仰头,笑容还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相处越久,郁则珩就越清楚,乔殊没心没肺,虚情假意,按照她的节奏被她牵着走,只会重蹈覆辙。
郁则珩低下身,从善如流地给她一个吻,浅尝辄止,他贴着唇望着她发怔的眼睛,最后偏过身,唇蹭上她的脸颊。
乔殊一脸见鬼的糟糕表情。
郁则珩直起身,笑容清隽,再跟她问候:“早安。”
湿润的触感还黏在唇上,乔殊钉在餐桌前,眉头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吻皱紧眉头,再想刺他几句,人已经转身上楼,背影消失在楼道。
大厅里一直有人在,楚姨作为主管,在安排任务,自然也看到那个吻,也看到乔殊双手托腮发呆,陷入一种困惑。
这个习惯,乔殊从小到现在从未变过,她对吃毫无兴趣,小时候想让她吃完既定的分量是件难事,老爷子会严格勒令她吃完才能下餐桌,那时候她就这样,神情颇为苦恼。
楚姨走来,收拾郁则珩的餐盘。
乔殊握着咖啡杯,说出刚才想出的结论:“男人真的不能给他好脸色,会蹬鼻子上脸的。”
楚姨只是笑笑。
郁闷憋屈的心情,在看到一百万的转账时稍有好转,也只是那么片刻,她还是觉得他很讨厌。
—
乔殊因为性格,她不喜欢整日待在办公室看枯燥无聊的合同或者报表,也对开会侃侃而谈没兴趣,她最擅长的还是跟管涵出去社交,在高尔夫球场、网球场或者饭桌上跟人聊合作。
饭局上,对方带着数十位男性,管涵出去应酬也更多会带男生,避免喝多后,有人借着酒劲上手揩油,她没关系,手下的小姑娘还小,都是没经过什么事的。
乔殊不一样。
她身份在那,谁都要给面子,她端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笑脸,将一半的酒换成果汁玉米汁:“都是出来上班的,喝那么多伤肝,到时候赚来的钱都给医院。喝玉米汁好,养胃呢。”
“殊总当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对方老总不动声色地说。
乔殊莞尔:“前两天我还跟管总聊,说申总才三十来岁就带那么多人,那么气派,管总说您四十好几,我还不信呢,一看您就会养生,平时是不是不沾烟酒?”
“衣品也很好,很衬您气质。”
“……”
乔殊一顿搅和,剩下的酒也一并给撤掉。
对方也没什么脾气,双方聊完项目,当场跟他们把合同给续签了。
管涵对乔殊又有新认知,她以为大小姐,家里骄纵又条件好,性子难免傲气,哪里瞧得起像他们的小高管,但她说话滴水不漏,让人听了心里熨帖舒服。
饭局结束后,她夸了乔殊两句。
乔殊拢了拢长发说:“这些话谁都能说出来,只是因为我姓乔,所以他买账,换个人,同样的话就不一定有用了。”
她对自己认知清楚。
都是人精,哪里能被几句话诓骗,到最后还是价值交换。
乔殊有时候也会想,等到老爷子记起来,发一顿脾气不认她,她跟郁则珩离婚的消息公布出去,她又变成一个人,到时候又会有几个人买她的账?
管涵买单出来时,乔殊在外面。
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很早,她身材高挑,一身浅灰色披肩大衣跟同色系阔腿长裤,黑色长卷发披肩,耳边是金色耳坠,在夜色里,忽明忽暗,她不说话时有种清清冷冷的文艺感,笑起来时会放大五官的明艳感。
日常交往时暖心体贴,其实很难接近,跟谁都不交心。
周五晚,部门同事想去聚餐唱歌,约来约去,最后问两位boss,管涵跟乔殊要不要一起。
管涵清楚有她在下属玩得不自在,她也拉不下架子,不然以后怎么管理下属,摆手拒绝,让他们去玩。
乔殊笑眯眯地应下,她喜欢热闹也不抗拒这种工作外的交际。
她混迹在同事之间,听他们聊公司里的八卦,谁跟谁谈地下恋情,分手后闹到工作群,恋爱到感情破裂做成PPT,内容详细倒真像趴人床底,再谈管涵晋升时的腥风血雨。
乔殊听得很来劲,闪亮的眼眸跟专心致志的神情,是八卦的催化剂,在她一句句“然后呢”“还有吗”催化出更多劲爆消息。
包间里,魔音贯耳,情歌唱得撕心裂肺。
乔殊手机屏幕亮起,她看到备注“……”发来消息,她第一时间并没有拿来看,晾过五分钟点开。
郁则珩问她在哪。
从他上次擅作主张丢了她的东西之后,乔殊看他就不怎么顺眼,她早出晚归,碰面的时间不多,她最近睡眠质量好得过分,这三天时间,加起来说话不超过十句。
乔殊冷冷地回两个字:【有事?】
郁则珩:【没什么事,只是告诉你不用担心你的狗。】
他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小西趴在他的腿上,眯着眼,舒服地接受他的抚摸。
乔殊:“……”
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在离婚后,跟前夫关系好上了。
乔殊压下这种不爽:【我不担心啊,小西有人陪玩,我不知道多放心。】
郁则珩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张牙舞爪地呲牙,他再发一张照片,照片拍到他小半张侧脸,瘦削下颚,小西趴在他的肩膀,脑袋瓜像蓬松柔软的棉花糖。
郁则珩:【它还挺黏人。】
乔殊面无表情:【小西本来性格就很好,跟谁都亲。】
在她不在家,前夫哥在收买她的小狗心,她想象着一人一狗的画面,画面越和谐,她越难受。
被偷家了。
郁则珩:【不打扰,你好好玩。】
乔殊反复看两张照片,心里像是有小爪子在挠,连同事说的八卦都不再有吸引力,她反复在想,再放任他们待下去,她的小狗还是她的小狗吗?
她咬了下手指头。
乔殊再给他发消息:【秦叔下班了。】
消息在半分钟后跳出来:【我来接你。】
她哼了声,唇角有细微的翘起,她喜欢男人适当聪明一点,她回:【也可以吧。】
郁则珩发消息后,乔殊才跟同事打招呼,她拿过手提包,搭乘电梯到一楼,再迈步出去,郁则珩已经到了,这里不能停车,他穿过广场,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乔殊。
乔殊也一样。
他个子过于显眼,即使相隔甚远,她只看到远处轮廓,看不清脸,也有强烈的感觉知道是他。
看见人,乔殊就停步不再往前,静静等着他走来。
耳边刮着寂寥的风声,她忽然觉得环境很安静,静到她听到自己心跳声。
三天了,乔殊就没给过郁则珩一个好脸色。
她绷着脸,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不说话时冷若冰霜,像是夜里的冬天,静默如水,只有往外冒的寒气。
郁则珩走来,脱下外套裹在乔殊身上,又低着头,将扣子一颗一颗系上,乔殊一动不动,他系完扣子,往自己身边带,外套里的人像雕塑似的,就算动,也是整个身体一块,像阴影一样压下来。
乔殊盯着他的眼睛,眼角眉梢,都写着她很不开心,对他非常不满意,她用警告口吻:“你以后离小西远一点。”
郁则珩整理着大衣衣领,她的耳坠滑过他的手背,金属的冰凉触感:“为什么?”
乔殊不领情,她望着他的神情像是他要跟自己争夺抚养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郁则珩动作一顿:“我在打什么主意?”
乔殊眨着眼睫,没回答,而是语气讽刺地问:“你不是说你讨厌狗吗?”
这才多久?
“现在不讨厌了,那么小一只倒挺有活力的,漂亮的,也是柔软的,有时候会有点小脾气,但也很好哄。”
乔殊语气别扭,抿了抿红唇:“你们才相处多久,说得好像你多了解它一样。”
郁则珩唇角扯动:“以后会更了解。”
声音像是冬夜下起的毛毛雨,在路灯下慢悠悠地飘落,会泛着时亮时暗的光。
乔殊皱皱鼻尖,还记得他们之间的事:“我已经下单跟你一样的娃娃,你知道那种吧,一比一还原的,尺寸都一样,比你乖也比你听话,想让他怎么样怎么样。”
“嗯。”郁则珩眉眼清淡,眼底像是有掉进去的雪花:“这么喜欢我?”
“你真是病得不轻。”
乔殊觉得他脑回路有问题,以一种罕见又不能理解的目光盯着他:“我是想看你这次再怎么丢,被别人捡去,做一些不好的事,你脸要往哪里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