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听邻居说程杳去田里浇水了，就出去找她。

　　然后遇上她低着头走前头，身后几个调皮的男孩子跟着，“哦，没爹的野丫头。你不该姓程啊，你凭什么姓程啊？”

　　程澜指着他们道：“你们瞎说什么呢！站过来，说给我听听。”

　　其中一个大胆的道：“你、你都要走了！”

　　在这些小男孩眼底，程澜一贯是有些凶巴巴、得理不饶人的。尤其是逮到他们欺负程杳这个野丫头的时候。

　　程澜伸手挽袖子，“那也不妨碍我再揍你们一顿。”

　　几个小男孩见她挽袖子，赶紧四散跑开。

　　程杳这才抬起头，“妈妈，小姨——”瞧着可怜巴巴的。

　　从小没爸，让她在村里一直都抬不起头来。私下没少让人捉弄、耻笑。

　　而且她还不能像程澜一样理直气壮。因为程澜没爸妈，那是去给国家建设做贡献遇上了意外。

　　谁敢笑她，她就敢撸袖子揍人。

　　程澜道：“昕姐，你们是得赶紧换个环境。我去了就帮你们留意。大不了，以后那个坏蛋吃枪子的时候你再回来看呗。”

　　程昕搂着女儿点点头，“嗯。”

　　两天后的一大早，收拾好的程澜就跟着林景南他们的军车离开了。

　　临走前一晚，七伯也硬塞了50块钱给她。在农村这不是小钱了！

　　程澜这会儿手头前所未有的富裕。

　　爷爷的医疗费是武装部去结的，说他应该享受公费医疗的待遇。

　　因此，之前的三百多一分钱都没花。

　　然后昕姐给了100，七伯给了50。房租还预收了100，她一下子就有了，600块。

　　他们六点钟就吃过早饭出发了，这样下午四点的样子就可以抵达军区大院。

　　大门钥匙交给了支书。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到了爷爷从前的房间。

　　其他房间都可以当做办公室用，只要支部把办公桌等搬过去就行。

　　路有一点烂，路上很有些颠簸。

　　好在程澜身体素质还可以，不晕车。这样赵柯和高煜开车时就不用顾忌着她开慢点了。

　　程澜看着他们操作车子很有几分眼馋。她也想学开车。

　　小叔见了道：“回头小叔的手好了教你。”回了军区大院要找辆车是不难的。

　　至于说程澜年纪不够，大院里比她还小的小孩儿都有眼明心亮自己看会了的。

　　前段时间，团参谋长家的大小子才11岁，把一个汽车兵大意忘了拔钥匙的大卡车开着在军区转了一圈。

　　还载着十几个同样无法无天的大院子弟。

　　反正学归学，又不是要她开。

　　程澜点头。

　　赵柯开了三个小时换成高煜，中午十一点半的样子他们就到思蒙镇了。就停车在这里吃午饭。

　　林景南三人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都能吃。

　　程澜14岁，也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也能吃。

　　前天中午那一顿，程昕主厨、程澜打下手，做了四只鸡、三只鸭、两条鱼以及其它荤菜、素菜若干，桌上林林总总摆了十几个大土碗。

　　这两天四个人一起把程澜家里能吃的全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米缸里的三十个鸡蛋都吃完了。

　　吃得赵柯私下都忍不住跟高煜道：“连长，小姑娘也忒大方了！我都吃得不好意思了。”

　　高煜道：“有来有往就行了。”

　　这会儿坐下来喊了五菜一汤，就是高煜负责买的单。

　　但这肯定是不够的。

　　下午还是赵柯先开了两个小时，然后又换成高煜。

　　三点的时候到的成都市。

　　程澜有点兴奋，她以前最远就只到过县城。这是一下子跑到省城来了。

　　好多楼房啊，不愧是省城。

　　快到军区大院的时候，高煜忽然拐了个弯。

　　林景南道：“连长，你要先去哪里？”

　　高煜道：“这附近有个批发市场。离军区大院不远，里头不少军属都来这里买东西。听说这里的衣服还不错。我和小赵这两天吃了程家特别多的东西，想送小姑娘一身衣服表示一下。”

　　林景南回到军区大院不久就去学校补习参加考试，没考过又直接下了连队。

　　高煜估着他是不太知道军区大院那些人的德行，攀比之风盛得很。

　　程澜天生丽质，但确实穿着打扮和大院子弟差别还挺大。

　　如果就这么进大院，估计很久之后都会吊在别人舌头上。说‘那村姑刚到大院的时候如何如何……”

　　那些人的嘴巴，刻薄得很。

　　林景南赶紧推辞，“这次厚颜这么麻烦你，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爸早几天回来，衣服肯定是已经让我嫂子帮着准备了。”

　　程澜也赶紧摆手，“谢谢高叔叔，不用客气的。”

　　高煜道：“你嫂子准备了那是你嫂子准备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又对程澜道：“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毕竟我这几天在你家吃吃喝喝，那是真没客气。”

　　林景南慢慢也有些回过味来了。

　　他大哥的小儿子，就是下放的时候和农村姑娘在农场生的。跟城里大嫂生的侄女比起来那确实是乡土气息重了许多。一直都不太能得到大院里的人认可，引为同类。

　　而且，这几天他们是吃了不少好东西啊！

　　于是他对程澜道：“嗯，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给连长一个机会。不然他要过意不去的。”

第7章

　　不过，“连长，没看出来你平时那么严肃，还会挑女孩子的衣服啊？你也没女朋友啊。”

　　高煜道：“我不会。但是，卖衣服的人肯定会啊。”

　　他们开车到批发市场停好车，然后领着程澜进去。

　　这个批发市场很大。占地大概一千平米，有四层楼。

　　分成好多个20平米大小的纵横隔间。

　　有卖衣服的，也有卖各种日用品、体育用品的……

　　程澜简直觉得有些目不暇接。

　　她只见过镇上的百货大楼，那里头可没这么大，东西也没这么全！

　　小叔道：“这个批发市场是前两个月一个跟军方关系还不错的商人搞起来的。场地是军方的，消费群体也大多是军属。他按销售比例上缴租金。经济要搞活嘛！尤其春天有一个老人在南海那边划了一个圈之后，这里很快就热闹、繁华起来了。听说还有些老板是从深圳中英街进回来的货呢。四川很多下头的市区都有脑子比较活络的人来这里批发货回去卖。”

　　赵柯在车里没下来，程澜跟着两个叔叔在里头慢慢逛。

　　看程澜逛了半层楼，眼中没那么好奇了，高煜道：“要不你自己挑一身？”

　　林景南点头。对啊，女孩子自己应该是会挑的。

　　程澜想了想道：“我想穿女兵的裙子。”

　　夏天来了嘛，穿裙子最好。

　　高煜找路人打听了一下，找到二楼一家很热闹的门店。

　　看门店的女老板很热情地道：“二位解放军同志，这是要看点什么？”

　　如今外头可不敢卖军装，裙装也不敢。他们是打听到这里可以现场按照要求裁制其他服装，女老板的手艺相当过硬。

　　这里头门店不大，好多都是老板自己看店。如今还不太兴雇佣人，也很少人出来找工作。

　　高煜道：“你给这个小姑娘定制一身裙子。照她的要求做就好了。”

　　女老板看看程澜，“喲，小姑娘真高。不过你看起来没多大啊。”

　　这得有165了吧。

　　程澜道：“我14岁了。老板，我想要一条像女兵穿的裙子那种连衣裙。嗯，要白色的。”

　　她还在守孝，肯定不能穿得花里胡哨的。

　　这里头不少衣服都大红大紫、花花绿绿的。他们看了觉得不太合适，这才打算自己定制的。

　　女老板看看程澜点点头，“嗯，你这个身高穿连衣裙太优秀了。要不，我们就仿造海军女兵的裙子样式？白色的，我给你包蓝色的边。我在杂志上看到过港台那边的人那么穿。还是前些天去深圳进货的人带回来的杂志呢。我找给你看看！”

　　她找出小心翼翼保存的时装杂志，裙子确实很不错，学生气十足。

　　程澜道：“多少钱啊？”

　　“卖给解放军同志的，我还敢要高价不成？回头去军区后勤部反映情况，我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啊。嗯，你比较费布，连工钱带布料我收你们17块吧。”

　　程澜有些犹豫，这么贵？

　　高煜道：“那你给她量体裁衣吧，我们赶着要的。另外，还要配一双凉皮鞋，给我们指个地儿。”

　　程澜道：“不行，高叔叔。凉皮鞋太贵了，不能再要你的。”

　　林景南道：“鞋我来买。”

　　肯定不便宜，不好再要连长掏钱了。

　　好在自己升了排长津贴涨了，而且回头还要论功行赏能有一份奖金拿的。

　　反正老头子不需要他供养。人家刚补发了十年的工资呢，整整两万多。

　　他在部队什么都要发，从内到外的衣服，牙膏、香皂、肥皂等日用品……

　　津贴都花在澜澜身上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