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难以置信,“……这……”
锦盒里面柔软的内衬上,静静躺着一顶公主桂冠,雪花形状,每一个枝杈上都镶满了钻石。
“前几天,托王敬梓去香港拍的。”
他说。
夏清晚有点被吓住了,细声问,“……多少钱啊?”
叶裴修伸出一根手指,她不敢再追问,1后面跟的单位是多少。“……为什么送——”
“为什么送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接话补充完整。
她点点头,看看那桂冠,又看看男人清俊的脸,神情是种谨慎的游移:似是还没有完全相信,这样贵重的东西,真是特意去拍来给她当生日礼物的。
被命运冷待惯了的小孩,一朝梦醒发现自己拥有健全的父母美满的家庭全部的爱,一时脚步踟蹰,还不能够相信——就是这样一种神情。
叶裴修说,“实际的东西都不难办,不必刻意放在生日这天送你,生日这天,我希望你能拥有更梦幻的东西。”
他以一种探究的神情低眸看着她,问,“喜欢吗?”
好似他也不能够确认,这样的礼物是否让她满意。
夏清晚说不出喜欢或者不喜欢的话。
五岁后,她连生日都没有过过了,没有蛋糕,没有礼物,没有人记得。眼下,有蛋糕有鲜花,有珠辉玉丽的珍宝。
心里一蓬一蓬暖意涌过,浑身都发热发烫,那热度也漫延进眼睛里。
他取出冠冕,给她戴上。
她慢慢抬起头,眼眶红红,盈盈望住他。
送她古董当花瓶,送她桂冠当生日礼物,这样价值连城的叶先生的爱……
如此华丽的钻石冠冕,衬着她那张清冷娇艳的脸蛋儿,像是古典庄重的婚礼上的新娘。
他的新娘。
叶裴修被心里这样的念头震撼到,心跳得飞快,四肢百骸的血液猛烈冲撞着,让他呼吸发紧。
他单手撑着她腿侧的岛台边缘,微微倾身,吻了吻她的唇。
如此轻柔而虔诚,简直像新郎在婚礼上亲吻新娘。
他与她心里同时闪过这样的念头。
一吻结束,彼此对望时,夏清晚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那笑靥似初次一起吃饭,在池塘边,那样纯粹而天真的笑容。
-
两个人各吃了一块蛋糕,在书房听唱片。
叶裴修的手机一直叮叮作响,他拿起来看了两次,后来索性关了机,丢到沙发另一头,把她捞到腿上。
她躺在他胸口,举着他的手腕看表,“十点钟了。”
还有两个小时,这一年就要过去了。
“正常情况下,你是怎么过年的?”
她好奇地问,仰头眨巴着眼睛倒着看他。
“陪家人一起。”
“那……你突然离开,家里人那边,怎么交代?”
叶裴修笑,“你管他们。”
她也笑起来。
他低下头来寻她的唇。
香艳绮丽的吻。她整个人躺在他臂弯里,被吻得浑身发软发烫,可他身上哪处都硬邦邦的,让她觉得不舒适,于是百般扭动着,想找个合适的舒服的地方。
叶裴修握住她的腰,摁住了,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低哑说,“……去洗澡?”
意味深长的三个字。
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三个字之后紧跟着的是什么。
像夜晚半明半昧中,影影绰绰飘过来的西府海棠的香气,由于那隐晦的可能性,更让人心底酥麻。
夏清晚强忍着羞耻,努力表现得镇定自若,公事公办的口吻,“那我先去洗。”
倒惹得叶裴修笑起来。
“……这么厉害?”他笑说,“待会儿等我的时候,不要又把自己藏在被窝里,蒙着头不好意思出来——”
夏清晚努了努嘴巴,佯凶,“你再说?”
“好好不说了,”他还是笑,举手表示投降,“是我小瞧你了。”
她从他腿上下来,先去了卧室。
嘴上逞英雄,到底心里还是发虚,毕竟没做过,也没有章法,不知怎么面对,于是洗澡的整个过程中,都有点心乱如麻。
洗完擦干身体,吹干头发,穿上睡衣,想了想,还是把头发挽起来。
她本以为走出浴室,在主卧里就能看到叶裴修,结果主卧空空荡荡没有人影。难道他还在书房?也许有电话要接。
毕竟是过年,给他拜年的人应该不计其数。
从主卧室出来,她直接沿着走廊过去书房。
书房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也许他是去西厨喝水了。
夏清晚不疑有他,穿过走廊往客厅走,走过拐角,隐约听到客厅有人声,心里下意识以为是叶裴修在打电话,由是信步继续走。
在转过博古架之后,她的脚步突兀地停在原地。
会客厅里,白衣黑裤的叶裴修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他对面做了个雍容华贵的妇人。那妇人也正抬头看向她。
那是叶裴修的母亲。看向她的目光,跟上次在满香楼遥遥望过来时一模一样。
叶裴修循着母亲的视线扭回头,就见夏清晚像被定住了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起身走向她,走近了,先摸摸她的脸,低声,“怎么了?吓到了?”
“对不起,我母亲突然过来,”他牵住她的手往卧室走,“来换身衣服,再出来跟她打个招呼。”
被他牵着走回主卧,夏清晚去浴室换衣服。
脱掉睡衣。
换的时候,手都在抖。
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叶裴修的母亲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善意。只有居高临下的审视。
可她毕竟是晚辈,这样猝不及防撞见了,当然要礼貌地打个招呼。
她从浴室走出来,叶裴修低头审度她的表情,温声说,“不要怕,没事的。”
“我不怕。”
她低声说。
叶裴修牵着她回到客厅,裴雅娴已经调整好表情,站起身,笑笑地看着。
“这是我妈,”他介绍说,“这是清晚,我女朋友。”
“伯母好,新年好。”
夏清晚礼貌地微笑颔首。
“你好。”
裴雅娴笑笑地。
叶裴修低头亲了亲夏清晚的唇,说,“你先去玩一会儿,我跟我妈说几句话。”
夏清晚点点头,又冲裴雅娴微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她径直去了主卧室,反手关上门,把自己摔到床上,大字型躺着,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
会客厅里,叶裴修点了一支烟,闲闲抽着。
裴雅娴笑说,“老爷子本来想做一回红娘,让陈家小姐去找你聊天,左找右找找不见你的人影,老爷子差点下不来台,好不容易编了个借口,把陈家一家人送走,问了大门口警卫才知道你人已经走了,老爷子生了大气了。”
叶裴修不语,只是抽烟,静等她说完。
“你的电话也打不通,老爷子本来要亲自杀过来,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事,除夕夜抛下家人客人回来,”裴雅娴淡淡地说,“是我拦住了。”
“早知道来这一趟会惹你不高兴,我也是不得不来,好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叶裴修点点头。
“小姑娘真漂亮,比你那个远方表亲交往的女明星都要漂亮,真是难得一见,”裴雅娴往客厅另一头望,似是夏清晚还站在那里似的,又笑着望向叶裴修,一幅八卦的轻松的口吻,“看起来年纪不大吧?”
“20岁。”
叶裴修淡淡地说。
裴雅娴绕着圈说话,他也不表现出敌意,不动声色稀松平常地应答。
“噢哟,只比美珠大一岁。”
裴雅娴做出很惊讶的样子。
叶裴修不接话了,抬腕看表。
是赶客的意思。
裴雅娴起了身,放低声音说,“老爷子那边,你想让我怎么说?”
“该怎么说怎么说,”叶裴修摁熄了烟,起身不咸不淡地道,“我明天回去向他老人家赔罪。”
他这幅架势,回去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