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直发笑。
这架势,像极了古时候的权臣推荐自家妹妹给皇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后好办事。
裴雅娴心里门清儿,也不外是因为她之前也是同样的心思,奈何,她的几个提议都被老爷子给亲口否决了。
想到这一层,她心里也不由地浮现些许凉涔涔的寒意。
生在这样的人家,儿孙的婚事,各各长辈心里都有一杆秤,图的无非都是利益。
叶裴修倒是沉得住气。
爷爷或者奶奶,无论谁说什么,他都淡淡地应下,面上永远是岿然不动的淡淡笑意,儒雅稳重,让人挑不出错,也让人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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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过年时候,赵教授的研修班也停了几天课。
夏清晚就待在老宅看书写字,偶尔亲自下厨做饭,过了几天清静的一个人的日子。
夏明州来过一趟,和她谈谈夏长平的情况,也问问她的近况。
两个人在客厅说着话的时候,姑姑夏长柳来了。
她比夏长平还要少来。
夏清晚夏明州站起来跟她寒暄,“姑姑,您怎么来了?”
“我也刚放假,过来看看清晚。”
夏长柳高挑清瘦不苟言笑,侧脸像极了夏惠卿。
夏清晚统共没见过她几次,彼此间非常不熟悉,夏明州跟她也不亲近,于是姑侄三人尴尴尬尬地坐了不到十分钟,夏长柳就起身离开了。
没什么话讲。
除夕前一天,夏清晚启程去了绍平。
她本打算在绍平陪奶奶和喜奶奶过年,到初三研修班开课再回京,奈何买不到初一初二的票,只买到了除夕那天下午的。
到了绍平,自然是贵客的待遇。
表妹陈语曼亲亲热热地拉她回卧室,时隔半年没见,攒了满肚子的闺蜜夜话,全部倒给她听。
除夕那天中午,姑奶奶张罗了一桌好菜。
“提前跟清晚吃个年夜饭,也是给清晚庆祝生日。”
20岁生日。
回到绍平,和家人一起过,对夏清晚来讲是十足的安慰。
托叶先生的福,家里那摊事儿处理好了,以后奶奶和喜奶奶可以安心养老,她也可以安心学业。
简直是无事一身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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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晚,上京下起了雪。
西山叶家老宅热闹非凡,老爷子介绍的那位陈姓大家闺秀,跟着家族里的长辈过来拜年。
花厅里张灯结彩,叶裴修叔叔们的孩子在地上沙发上闹得欢腾,渲染得整个家里都热烘烘的,一派标准的新年的祥和。
叶裴修坐在窗边沙发上抽烟,白衣黑裤,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抬腕看看表。
不大会儿,王敬梓也来拜年。
拜见过老爷子老太太,又跟叶裴修的父亲母亲问过好,他走到叶裴修身边,附耳小声说,“东西准备好了,在你车里。”
叶裴修点点头。
“我看你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王敬梓道,“这样吧,我先去高铁站,接夏小姐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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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晚在高铁站停车场见到王敬梓,先笑说,“王先生,新年好,真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让你来接我。”
“新年好,”王敬梓帮着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笑道,“您别客气。”
上了车,他又道,“叶先生嘱咐我,送您到叶园。”
夏清晚有点意外,“去他家?”
“嗯。”
她也没多想,只以为叶裴修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夏家老宅,要把她放在叶园,叶园好歹有佣人照顾。
大过年的,除夕夜,她当然以为他会和家人一起过年。
可是,车子停稳在停车场,她挎着包下车,熟门熟路输密码进玄关,刚放下包,就听见玄关处传来门响。
她匆匆走过去,呆在原地,“……你怎么回来了?”
身穿黑色大衣的叶裴修,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提着礼物和花束,他站在玄关,眸中万千深浓的暖意化开,“生日快乐。”
第38章
夏清晚解围巾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
除夕夜,他抛下老宅所有家人朋友,提着蛋糕鲜花和礼物,来给她过生日么?
剑眉星目高大俊朗的男人,大衣肩上还残留着几星风雪。
那一瞬,她心里像是胀满了,如此轻盈,似是随时可以飞走。
她扯掉围巾,跑过去踮脚抱住他的脖子,想说什么,却找不到措辞,只是一味收紧臂弯,更深地把脸埋进他颈窝。
叶裴修把一只手里的蛋糕就近放在玄关柜上,折臂搂住她。
低头吻一吻她的头发,“20岁生日快乐,清晚。”
她昏头昏脑,一时大脑短路,稀里糊涂地说了句,“……你20岁生日我错过了。”
话音闷闷的,像是错过了他的20岁生日让她觉得委屈。
叶裴修失笑,“傻子,我20岁生日时候你才12岁,还要给我过什么生日?”
也是哦。
她脑袋后撤,盈盈地仰眸看着他,“那你的30岁生日呢?”
叶裴修凝眸看她,“我希望那时候你在我身边。”
在他这样满含期待的话语里,夏清晚脑子里却闪现出一片荒凉的空白,她摇摇头把那些念头驱赶走。叶裴修就笑,“不愿意?”
他单臂把她抱起来,褪掉皮鞋,走到西厨,把她放到岛台上,礼物和花束也一并放下来,说,“等我。”又返回玄关拿蛋糕。
蛋糕高高大大,打开一看,竟是个三层的,黄玫瑰逐级盘绕而下,纯洁而华丽。
她又去看那花束。
花束主色调是紫色,桔梗搭配鸢尾,背景色是芦荀草,大片的松针绿中点缀着绚烂的肆意的紫,是一种清新的热烈和梦幻。
蛋糕自带的蜡烛不够特别,叶裴修脱掉大衣,随手扯松领口,走到橱柜边,拉开抽屉,找出一支造型精美细细瘦瘦的蜡烛,走回来,找准位置插上了,说,“准备好许什么愿望了吗?”
她点点头。
垂在岛台边的两条腿期待地荡了荡。
那模样如此天真,叶裴修忍不住笑着刮了下她鼻尖。
他掏出打火机,叮啷一声,拨开打火机翻盖。
凑近烛头点燃了。
蜡烛顶端蹭地冒出火光,映亮他的俊脸,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偶然瞥到的梦。
一个小小的一闪而过的奇迹。
夏清晚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过五秒钟,她说,“许好了。”
微俯身吹熄蜡烛,直起身对上他的眼神,她立刻说,“不许问,说出来就不灵了。”
叶裴修微抬下颌,吻了吻她的唇,低声,“不问。”
拿过刀叉要切,她小声说,“这么大一个,怎么吃得完哦。”
“没人规定一定要吃完。”
既然铁定是吃不完了,那索性只吃最好的部分,她把黄玫瑰切了两块下来,先喂给他一口,再送到自己嘴里一口。
“好吃诶。”
甜而不腻。
叶裴修压过来吻她。
蛋糕的清甜在唇舌间氤氲开来。亲吻轻柔缓慢,像逐字逐句的细品。
夏清晚低声问,“……你想不想知道我许的什么愿?”
叶裴修不由牵唇笑起来,声线一样低,“不是说不讲的吗?”
她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那是个华而不实的愿望。”
叶裴修深深凝视她,难掩笑痕,“……这么巧,我也想送你一个华而不实的礼物。”
“嗯?”
叶裴修从礼物袋中掏出一个丝带缠绕的锦盒,方方正正,很大很厚一个,直径约有四五十厘米,高度少说也有二十厘米。
这样大的锦盒,里面装的应该不是珠宝了。
她疑惑地歪头看他,希望他给个提示。
叶裴修微抬下巴,“打开看看。”
夏清晚轻手轻脚,拉开丝带,拇指推开锦盒的机关,上盖翻上去,里面立刻闪出耀眼的火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