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的七年是最好的教训,他只觉得自己踏在一片薄冰之上,一旦将这层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踏破,将再无机会……
握紧拳头,男人寸步不让。
第69章 这女人怎么回事?…………
虞思邪被夕桐眼中彻底的冰冷和拒绝刺得心脏抽痛,他知道常规的解释在此刻苍白无力。
情急之下,他猛地掏出手机,手指甚至因为急切而有些发抖,飞快地解锁屏幕,几乎是塞到了夕桐眼前。
“你看这个!”
男人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焦灼。
屏幕上,是虞子彻那些死皮赖脸的短信:
【哥!给我个机会将功补过嘛!我车修好了,绝对稳稳当当送你去接嫂子!】
【求你了哥!让我有点存在感吧!】
【我保证不停车不乱看,送到我就滚!】
虞思邪快速滑动屏幕,语气又急又切,试图将所有的疑点串联起来。
“在车上虞子彻一直莫名其妙地给我灌水!一瓶接一瓶!我本没觉得渴,被他烦得喝了不少!一到餐厅我就急着找洗手间!这才在走廊碰上她!”
他把手机直接塞进夕桐手里,手掌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烫,眼神紧紧盯着她,不容躲避。
“手机给你!随便查!聊天记录、通话记录、行程安排……所有东西都可以看!我没有任何事情需要瞒着你!”
虞思邪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哽塞,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更深的恳切。
“夕桐,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骂我,甚至可以再打我……怎么样都行!但我求你,别一下子就判我死刑,别什么都不听就一个人躲起来生闷气难受……给我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好不好?”
男人的额角甚至因为着急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所有的沉稳和冷静在夕桐决绝的背影和泪水面前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慌乱和想要抓住她的迫切。
……
晚冬的夜风,掠过偏僻的桥面,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意,吹动了夕桐额前的碎发,也吹皱了桥下幽暗的河水。
远处城市的霓虹如同模糊的星团,无声闪烁。
她双手捧着虞思邪那部尚且留着他体温的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渐渐被她的指尖焐热。
面前的人脱去了工作时的所有从容与矜贵,昂贵的西装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领带歪在一边。
额发被风吹乱,几缕不听话地搭在眉骨上。
那双总是深邃沉静的眼眸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恐慌,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像是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他的脸颊上还隐约残留着一点被她扇过后的微红,在冷风里显得有些可怜,又有些……滑稽。
一个本该在名利场中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此刻却因为她,站在冷风呼啸的桥头,露出了近乎狼狈的脆弱。
忽然间,一股极其莫名的情绪涌上夕桐的心头。
那并非理智分析后的原谅,也并非权衡利弊后的妥协。而是一种更玄妙、更突如其来的……释然与玩味。
她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起初只是肩膀微微抖动,随即笑声变得清晰起来,带着一丝慵懒的、甚至可以说是张扬的意味。
她抬起眼,看向错愕的虞思邪,那双原本盛满愤怒和泪水的眼睛,此刻像是被风吹散了迷雾,漾起一种奇异的光彩,眼波流转间,竟拉出丝丝缕缕的魅惑。
虞思邪彻底怔住了。
他看着夕桐突如其来的笑容,看着她瞬间褪去了所有青涩懵懂、变得鲜活甚至带着几分妖冶的眼神,一个几乎不敢置信的念头猛地撞入他的脑海——
她……想起来了?!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要脱口而出询问之时,夕桐止住了笑。
她用一种慢条斯理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仿佛在评估一件有趣的藏品。
然后,红唇轻启,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带着清晰的、钩子般的媚意:
“哦?解释完了?”
夕桐微微歪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手机屏幕,“那……虞先生打算用什么来补偿我刚刚受到的……惊吓和委屈呢?”
虞思邪的心脏还在为那个“是否恢复记忆”的猜测而疯狂跳动,听到夕桐的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哑声回应:“只要你能消气,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启某种隐秘仪式的咒语。
夕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原本因为对峙而存在的距离。
夜晚的寒风似乎都无法侵入这骤然变得暧昧紧绷的方寸之间。
她抬起手,并没有将手机还给虞思邪,而是伸出纤细的食指,冰凉的指尖先是轻轻点在他质地精良的西装胸口,感受着布料下传来的、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
然后,那指尖缓缓向上游移,划过温热,最终,落在了微微松开的领带结上。
夕桐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折磨人的延迟。
指尖缠绕上那深色的丝绸领带,微微用力,却不是扯开,而是将虞思邪整个人,顺着那股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往自己的方向缓缓拉近。
男人完全僵住了,呼吸骤然收紧。
他顺从着她的力道微微俯身,目光死死锁住近在咫尺的脸庞,看着夕桐眼中那陌生又熟悉的神情。
在床上耳鬓厮磨时才会出现的……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压缩到极致。
鼻尖几乎要相碰,呼吸无可避免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混合着两人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合着冬夜的冷冽。
夕桐微微踮起脚尖,湿润柔软的红唇贴近虞思邪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的喉结,然后缓缓上移,最终停在他的耳畔。
温热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酒香的气息,羽毛般扫过他敏感的耳廓。
然后,她用一种极轻、极缓的音量,说了几个字。
那声音太轻了,轻得刚一出口,就被晚风吹散,融化在城市的背景噪音里。
虞思邪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整个身体似乎都绷紧了。
随即,一种复杂至极的神色掠过他的脸庞——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瞬间燃起的巨大渴望,最终都化为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暗火。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可怕:
“……好。”
夕桐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嘴角勾起一个心满意足又带着几分狡黠的弧度。
她松开了缠绕着他领带的手指,甚至还颇为好心地替他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领,动作轻柔得像是一种抚慰,又像是一种更深的挑衅。
然后,她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将他的手机塞回他手里。
整个过程,夕桐脸上都带着捉摸不透的、慵懒而魅惑的笑容。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马上好。”
轻飘飘地留下这句话,她转身,迎着风,朝“竹韵”餐厅走回去,步伐从容,仿佛刚才那个在冷风中失控、落泪、扇人耳光的不是她。
只留下虞思邪一个人,依旧僵立在原地,手里攥着尚存她余温的手机,耳边仿佛还在回荡着她那几句如同魔咒般的低语,以及那拂过耳畔的、令人战栗的温热气息。
晚风依旧寒冷,但他却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发烫,某种被强行压抑禁锢了太久的东西,终于被夕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撕开了一道裂口。
他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深邃如同脚下的暗河。
……
夕桐没有回喧闹的包间,而是目光精准地扫过略显僻静的休息区廊道。
果然,雪迎正独自坐在一张仿古绣墩上,低着头,手里捏着手机,肩膀微微耸动,仿佛还在为刚才的“误会”而委屈不安。
夕桐径直走过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廊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雪迎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去而复返的夕桐,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歉意,站起身,声音带着哭腔:“夕桐师姐,你回来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夕桐抬手,制止了她的话。
没有预想中的疾言厉色,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
夕桐只是静静地看着雪迎,她那双不久前还盛满茫然和清澈的眼睛,此刻却像淬了冰的琉璃。
锐利、冰冷。
饶是雪迎也被此刻的夕桐看得心里发毛,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这女人怎么回事?……
“雪迎,”夕桐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有些小把戏,玩一次是稚嫩,玩两次……”
女人微微停顿,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就是愚蠢了。”
她上前一步,逼近雪迎,两人距离极近,声音压得更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我不在乎你那些小心思。但别把我当傻子,也别再来碰我的东西和人。”
夕桐的目光在雪迎瞬间煞白的脸上停留了两秒,带着一种近乎轻蔑的审视,然后,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雪迎僵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夕桐那轻飘飘的一眼,让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扒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
夕桐重新回到包间门口,脸上挂上了得体的微笑。
推开门,里面的喧闹因为她的再次出现而有片刻的停滞。
“抱歉各位,刚才有点急事处理了一下。”她朗声道,声音清脆,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控场感,“导师,师兄师姐,谢谢大家今天的款待和欢迎,我真的很开心。不过今天有点累了,我就先告辞了。”
她举止从容,言辞清晰,与之前那个稍显拘谨、甚至需要导师过度呵护介绍的新人判若两人。
主动拿起酒杯,夕桐敬了导师和众人一杯,姿态优雅,滴水不漏。
所有人都有些愣神,看着她一饮而尽,然后利落地拿起自己的包,微笑着点头告别,转身离开,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犹豫。
包间门在夕桐身后关上。
里面安静了几秒,才有人喃喃道:“呃……夕桐师妹她……是不是出去吹了趟风,换了个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