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贺京遂站起身,朝外走,“我去结账。”
“诶……”她喊住他。
贺京遂侧过头来。
陈盏说:“还是我来吧,这顿我请你。”
贺京遂没给她机会,“我没有让女孩儿买单的习惯。”
说完没等陈盏回答,他就走向了前台去买单。
他的身影明晃晃的映在陈盏的眼睛里,那不只是简单的满足感,而是一种像是从天而降被砸中的喜悦。
收拾好东西,她起身走向他。
他们坐公交回学校的。
最后一班公交车,车里稀稀疏疏只坐了零星几人。
陈盏靠窗坐,贺京遂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她的旁边。
夜晚的霓虹璀璨闪烁,耀眼夺目的光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轻柔温凉的夜风缓慢的吹拂,撩起陈盏耳边的碎发。
她扭头看向窗外,却又从反光的玻璃窗户里看见贺京遂的影子。
他懒散的靠着椅背,微垂着眼在看手机,额前的碎发微遮他眉眼,薄唇抿着,未有一丝弧度。
陈盏辨不清此刻他眼里的情绪,却又不受控制的,通过窗户多看他两眼。
谁知下一秒,他忽然抬眼,也透过玻璃窗户看来,两人正好对上视线。
陈盏心里“咯噔”一跳。
贺京遂懒懒又掺着几分坏的声音传了过来,“偷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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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贺京遂:偷看我啊?
陈盏:没有。
贺京遂(傲娇脸):还不承认。
陈盏:……
第35章 “我只会……喜欢你”
被他抓包, 陈盏急匆匆挪开眼,口不对心的不承认,“谁……偷看你了……”
“你啊。”他把这两个字说得十分的理所当然。
“……”
她绷着身子别开脸颊, 似乎想以这样的方式来减弱内心里的燥热。可当温凉的风扑来时, 她并没有多几分轻松。
之后的这一路, 她虽一言未发,心跳的悸动却难以掩饰她此刻的不平静。
贺京遂将人送到校门口才离开, 离开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指点了点陈盏的额头,唇角轻勾着懒懒散散的笑。
夜风缠绵,所有温热似乎都凝聚在额头。
陈盏看着他转身插兜慢慢走远, 抬手朝她散漫的挥了两挥,颀长高挺的身影最终与黑夜融为一体。她反复回味着刚刚他动作的意思,并不能参透得大彻大悟。
楼颜的病情很快得到了好转,再次到医院做检查,医生告诉她以后要好好调养身子, 切记情绪激动。
将人送回家, 陈盏没多待就回了学校, 这段时间她一有空就往医院这边跑,落下了很多功课。陈盏打算回学校后拿一周的时间将所有功课都补回来。
这些时日她都忘我沉浸在画室里,等她停下脚步喘口气时,才得知一些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天闲暇午后, 贺时宜闲来无事跟着陈盏去画室画画,中途接到蒋谦南来电问有没有看见贺京遂。
贺时宜一手握着手机, 一手捏着画笔从调色盘里沾了点蓝色颜料给面前的画作上色,面对电话里稍有些急切的声音,贺时宜十分淡定的回答:“没有啊, 你俩每天都跟穿了连体裤一样,你连他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我还打电话给你吗?”蒋谦南的声音里有十万般火急,“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他已经消失两天了,刚刚训练教练问人,都发火了,要是下次训练他还没回来,他可就要受惩罚了!”
意识到蒋谦南这话里的认真,贺时宜也跟着急了起来,“那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啊,我们最近又没有聊天。”
贺时宜急得心脏七上八下的跳,一时半会儿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视线撇过陈盏朝这边看来的脸,似乎在无声的问她出了什么事,贺时宜抿抿唇,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她拿开了手机问她,“盏盏,我哥最近跟你联系了吗?”
“没有,”陈盏问她,“怎么了?”
“蒋谦南给我打电话说我哥最近都联系不上,他已经有两天没去学校训练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陈盏听她这么说,心下一沉,也跟着担忧起来。
“我……我不知道啊。”
无法确定的答案,让陈盏有些心不在焉。
贺时宜还在和蒋谦南讨论贺京遂可能会去的地方,陈盏却像是一刻都等不了,她从书包里翻出手机,给贺京遂发信息。
【陈盏:在吗?】
信息发送成功,宛如石沉大海。
【陈盏:我找你有点事,看到信息能回复一下吗?】
对方依旧死寂沉沉。
发信息不行改打电话,得到的也是同样的无法接通。
贺京遂就像是和外界断联了一样。
“他家呢?”陈盏忽然想到,扭头问贺时宜,“去他家找过吗?”
贺时宜同样问电话里的蒋谦南,蒋谦南说没有,“最近忙着训练都忙飞起来了,每天时间都被排满,我哪有时间出去。”
电话里的蒋谦南焦头烂额。
他们的对话就在自己耳边,陈盏听了三言两语,跟贺时宜说:“要不我们去他家看看?”
贺时宜说好,可是转头又被专业课的教授绊住了脚步。
“……”
“要不我去?”陈盏让她忙自己的事。
“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你?”
陈盏摇头说不麻烦,“因为我也很想找到他。”
……
陈盏还记得贺京遂家在哪个地方,她独自一人坐公交赶到附近,午后的太阳晒得人脸上火辣辣的疼,阳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额头上没一会儿就起了汗,陈盏抬起手背擦了擦,撑着一把太阳伞朝着贺京遂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陈盏心里并不平静,她提前想到等会儿有可能会见到他的场景,会面对他问自己为什么来这边,她害怕自己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回答。
可是当她赶到贺京遂家门前口,那些在她心里波涛汹涌的不平静渐渐沉入了海底。
门半掩着,她推开,往里面走向客厅。
没有灯光照亮,这栋别墅显得更加冷清,运动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脚步声都落得很轻。没走多远,她就依稀闻到刺鼻的烟味,甚至还有酒的味道。
陈盏捂着胸口,下意识咳嗽了两声,咽了咽嗓,她继续往里面走,可是里面的一切叫她瞬间顿在了原地。
屋里没开灯,窗帘也拉得紧实,偌大的客厅里几乎没什么光亮,浓烈的酒的味道和刺鼻的烟的味道混在一起。
影影绰绰间,她依稀看清了那个靠坐在地上的人,他的身影几乎全淹没在昏暗里,陈盏看不清他的脸,可她却能感受到他此刻的难受与煎熬。
心脏也跟着隐隐作痛,她朝着他那边走去,却不小心踩到地面上的易拉罐,易拉罐在安静的密闭空间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响起,又有十足的警惕与危险劲儿,“谁在那儿。”
陈盏没管那么多,快步走过去,双膝跪向地板,靠在他身边。
“贺京遂……”她声音里有心疼。
意料之外的声音此刻就响在耳边,贺京遂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偏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目光却失神的怔住,似乎想要透过这层昏暗看清女孩儿的脸。
可是他看不清。
“你怎么了?”
只有那道声音响在耳边,生拉硬拽的将他从颓靡的边缘扯回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家里喝这么多酒?还弄成这样?”
陈盏想要将他从地板上拉起来,可是他太沉了,力气使了一半,就被人拽了回去。
身子趔趄的要往他怀里倒,昏暗里,她不知道自己离他有多近,直到他偏头跟她说话,混着酒意的热气扑面而来时,她才粗略的估计,他们现在只剩下咫尺距离,再往前一点,就能碰到对方。
喝过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
陈盏被他的气息包围,温温热气让她不敢动弹,很轻幅度的扇了扇眼睫,僵直着身子,她绷着唇线,“来……找你。”
拽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下去,陈盏后撤与他拉开了距离,她还是以跪在他身旁的姿势,在这样昏暗的空间里,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直觉告诉她,他心情很不好。
陈盏将跪改成了坐,她环着膝盖坐到他旁边,小心翼翼的问他,“你……怎么了?”
或许是昏暗的空间放大了内心的倾诉欲,又或许是他从未有过被别人关心。
自嘲的轻笑了声,他仰头,眼神空洞的盯着昏暗里的某一处,沙哑着嗓,将陈盏当做唯一能倾诉的依靠。
“昨天是我妈的忌日,他来了,还带着那个女人。”贺京遂觉得可笑,“那个女人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陈盏,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叶清翡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没有家缠万贯,也没有金枝玉叶,完全靠自己的努力从小地方走进了大城市,贺靳洲很欣赏她身上的这股韧劲,久而久之的相处中,两人互生爱意,就算双方父母不同意也要拼命在一起。结婚后没多久,叶清翡就生下了贺京遂,为了抚养贺京遂好好长大,她甘愿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在家做贤妻良母。
可是幸福并不持久,在贺京遂十八岁那年,她突患恶疾病死在医院里,当时的贺京遂正好去外面参加射击竞标赛,他拿了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冠军,等他回到家里时,迎接他的并不是母亲温柔的笑脸,而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跪在叶清翡的床边,看着叶清翡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一遍一遍承受着锥心之痛。
甚至连叶清翡的葬礼都还未来得及办,贺京遂就从别人的嘴巴里听见了他爸贺靳洲要三书六聘迎娶陶家千金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