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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有个王子病_分节阅读_第180节
小说作者:施岁   小说类别:言情小说   内容大小:842 KB   上传时间:2025-10-13 18:18:30

  刘桂芳犹豫道:“你知道去哪里找她吗?要不还是在家里坐坐吧……我让我家祥儿去找就行了。”

  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再说便转身离开了。

  走了两步,想起什么,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问祝吉祥:“是谁去世了?”

  祝吉祥愣了愣,知道他看到了支在外面的安置遗体的棚子,想起祝大山以及奶奶的离世,心情一下跌穿谷底,也没心思跟许思睿较那些陈年的劲了,闷闷答:“……我阿爸和奶奶。”

  他们家门口的照明灯投下一片惨淡白光,许思睿在光下站了一会儿,肩上的冲锋衣映射灯光,仿佛雪夜里积了薄薄的一层水,他微微颔首,留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节哀。”

  说完之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他们屋后的方向去了,高大的身影很快湮没在昏暗夜色中,剩下一片朦胧的银。

  刘桂芳对祝吉祥说:“咱也去找找你姐吧,明早一早就要出殡了。”

  **

  与村里翻天覆地的变化比起来,后山的变化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路还是那条路,羊肠小道,靠人脚踩出来,足下便是泥泞的沙土,没有任何人工修缮过的痕迹。许思睿背着登山包,越往里走,村子里的灯光惠及的区域越少,能见度越低。为了防止一脚踩空滚下山坡,他不得不打起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

  有些藏在林子深处的草地上还残留着几天前的积雪,手电筒的光打过去,折出一片眩目的白。

  他深一脚浅一脚走着,鞋子陷入湿土,拔出来时鞋沿周围那一圈带出不少土块,偶尔踩到干枯的草叶,又会发出清脆嘹亮的哔剥声。

  细碎的声音在冷寂的山林里显得尤其突兀。

  换成平时,许思睿知道自己肯定会害怕得想东想西,但今夜他破天荒什么都没想,只有平静,大约是因为他知道山里不止他一个人。

  他知道祝婴宁就在这里。

  山洞门口的山乌龟早在秋冬来临之际就已成片枯萎,现下只剩一片黄褐色的枯藤,凌乱地缠绕在洞口两侧,中间破开一个足以容纳一个人通过的口子,里头黑黝黝的,如同一张吃人的深渊巨口。

  他拨开残余的几缕枯藤,主动将自己送入巨口的食道。

  山洞并不高,他以前来的时候都得弯腰半蹲着进来,现在就更显逼仄了,不得不蹲跪在地上,单手撑住地面。

  手电筒的光扫过去,清晰地照亮山洞最深处。她蜷缩在洞壁的角落里,头埋在双膝间,乌黑的头发垂下来,散在膝盖上,被冷空气冻得通红的耳朵于黑发间若隐若现。

  狭小的山洞顷刻间被光亮填满,他知道她肯定有所察觉,因为她垂在地面上的左手轻轻动了动,片刻后,头也缓慢抬起来,眼睛因适应不了明亮的光线而眯起,脸上神情麻木,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又像是很久未曾合眼。

  未免闪到她的眼睛,他把手电筒往地下打去。照在洞壁上的光亮暗了几分,她影子的边缘随之模糊起来。

  借着那点儿昏聩的亮色,他与她静默地对视着。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来。

  他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躲在这。

  手电筒微弱的光亮浅浅地燃在她眼底,如火苗般跳跃,时而式微,时而猝然明亮。

  山洞里似是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不知过去多久,许思睿朝她张开左臂。

  她改掉蜷缩膝盖的姿势,直起上身,向前膝行几步,伸手一把抱住了他,手臂勾住他的肩颈,冰凉的脸埋进他肩窝。

  他收拢手臂环住她的腰,右手顺势摁灭了手电筒,扔开手机,手护在她背后轻轻替她顺着。

  祝婴宁穿得很单薄,外套脱下来放到了一边,身上只穿着一件聊胜于无的毛衣,他抱了一会儿就察觉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都凉凉的,于是解开冲锋衣的拉链,把她拢了进来,在山洞里摸黑调整姿势,背靠洞壁,让她更舒服地坐在自己怀里。

  这姿势并没有唯美到哪里去,因为他的腿完全舒展不开,曲起来会硌到她,伸直了又会踩到对面的洞壁,只能不尴不尬地半曲着。

  好在狭小的空间也不算没有好处,没多久他就感觉怀里单薄的身躯逐渐温热起来,像冻硬的馒头在蒸锅里逐渐松软。她还是维持抱他的姿势没撒手,伏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他本人同样不想提醒她松开,靡靡夜色消融了白天礼义的界限,他垂下脸,用泛凉的唇轻触她仍通红的耳骨,将她拥得更紧。

  过了一会儿,他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会哭。”

  而事实上,她并没有在哭。

  祝婴宁在他颈间摇了摇头,声音像刚睡醒一样闷着,细弱且有些模糊:“我哭不出来。”

  如果仅仅是面临一个亲人的死亡,她可能真的会在这种脆弱又被安慰的时刻痛哭失声,但在短短几天内相继失去两个亲人,她的心情再无法简单用哭来形容。

  伤心吗?也许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荒谬、无力与缺乏实感。

  “我什么都来不及做,他们就离开了。”她说。

  沉默良久,久到洞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零星小雨,她才再度张了张口,缓慢地对他说了许多话。

  “许思睿,我阿爸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他死了,你可能觉得死了也就死了,心里不会有多少感触。”她轻声说,“其实他卧床那么多年,昏睡那么多年,对我们全家人来说,他也和陌生人差不多了。我已经忘了和他相处是什么样子,也忘了他健康时是什么样子。我们都知道他好不起来,也都隐隐约约做过现在这种心理准备,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刻这么突然地故去……”

  “我曾经以为他去了,我不会有多大感受,顶多只是会感到一点点悲伤,对一件已经做足准备的事,对一个注定分离的人,人能有多大感受呢?可他真的走了,他的形象又突然在我脑海里清晰起来,这几天我总是想起从前的事。”

  “不是多么深刻的事,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而已。我没上学前特别顽皮,放鞭炮不晓得躲,蹲得离鞭炮很近,想看它是怎么爆炸的,被我阿爸看见了,把我拎起来用藤条抽了一顿。上小学第一次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一,老师发了张自制的奖状给我,我捧回家,他很高兴,说送我上学果然没做错。”

  “他有相当迂腐的地方,我没做家务,他总是第一个发脾气,说女娃娃不做家务,以后去到婆家被人嫌弃,嫁都嫁不出去。可有一天,我拿着从陈老师那里借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回家,我一直记得那天他坐在门口抽烟,看到我手里的书,问我这本书讲什么,我说讲的是为无产阶级奋斗的故事。”

  “什么是无产阶级?”

  那天许是心情好,祝大山抖落烟灰,多问了这么一句。

  于是年幼的祝婴宁洋洋洒洒讲起她从书本里看到的无产阶级,讲起五四运动,讲起近现代史。讲到激动的地方,她壮起胆子,跳到门口的一块石头上,高举右手,挺直胸脯,高声说出那句:“毛主席曾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说完本来以为又要被冷嘲热讽一番了,或者催她进屋里做家务,但她讲完,祝大山却说,听着还不错,那你以后也成为一个这样的人吧。

  “当然,我阿爸很快忘了自己说过这句话,这些思潮就像下在他脑子里的一场雨,短暂地滋润过他的思想,然后就蒸发了。不止我阿爸,我阿妈也是。”

  “你与她相处,可能会觉得她是个贪小便宜、自私且软弱的女人,处处是坏。她年轻时特别讨厌我奶奶,因为我奶奶总是刁难她,我阿妈不止一次跟我咒她死,可有一回,我奶奶心梗发作,那时我们都不在家,我和我弟在上学,我爸在外地打工,是她用一辆破烂手推车把我奶奶推到了镇上医院,两只脚都跑出了血。”

  “她总说我身为姐姐就该让着弟弟,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这样要求我的,因为她也这样对她自己的弟弟。可好奇怪,有一年我和我弟生日,家里只剩一只鸡腿,白天她把鸡腿做给我弟吃了,到了晚上,却突然跑去邻居家,用她陪嫁来的一只耳环换了邻居家一块外国巧克力,偷偷把巧克力带给我吃。她只那么做过一次,后面的生日,一切又恢复成平时那样。”

  “我以前受困于亲情,是因为我总是要去琢磨他们究竟爱不爱我,每当我得出不爱的结论,他们又好像会突然对我好,每当我相信他们的爱,他们又会亲自打破我的幻想。”

  “是这几年的扶贫工作慢慢让我看清了,有些人活在世上,是没有一套自洽的逻辑体系的,我阿爸是,我阿妈也是。他们的逻辑来源于外部,当他们所生活的外部世界长久向他们洗脑一种观念,他们就会将其奉为真理,而不去思考其是否合理。当他们偶然接触到新潮思想,那些思想有可能让他们的行为出现某种异于平时的闪光,但这种闪光昙花一现,终究斗不过根深蒂固的观念。”

  “不需要去追究他们的行为或者语言含义是什么,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我想通了以后,慢慢的就不再期待他们的爱了,我不再向贫瘠的他们索取,也不再需要他们的爱来填补我的空缺。我开始把他们当成我的扶贫对象对待,思考着,我有没有能力反过来向他们输送一些东西?比如阿妈,我从未奢望她能百分百觉醒,这不现实,但只要她能觉醒10%、20%,只要她能有一瞬间意识到女性也可以为自己而活——只要有那个瞬间存在,我的工作就不算白费。”

  “如果放弃他们,那有太多类似的人值得放弃,包括我现在工作的村庄,有很多村民不比我阿爸阿妈好多少,可我常常想着,只要我能为他们这一代注入某个瞬间,这一瞬间的闪光也许会照耀他们的下一代,一代一代,总能变得更好,受到伤害的人也会变得越来越少。”

  “可是我阿爸没能等到那个瞬间就死了……我遗憾的是这件事。许思睿,我能做的还是太少了。”

  说到这,盈于眼眶的眼泪总算摇摇欲坠地掉落,她苦笑一下,说:“好了……现在我哭得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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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抱歉今晚只有一章[求求你了]明天多更点

第212章 第三种选择

  没来得及为祝大山做的事有很多,但最令祝婴宁介怀的是官司的事。

  钱当然是要的,但钱并不是重点,人已经这样了,多少钱都难救回来,难让他恢复健康,她想讨的是一个公道——想有一天,祝大山奇迹般睁开眼时,她能趴在他床沿告诉他,坏人已经付出了代价。

  可这个公道迟迟没有来,她也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告诉祝大山了。

  高三那一年,她遵从周天晴的建议专心学习,没有分心去想官司的事,那段时间,周天晴替她请的私家侦探和律师帮她搜集到了许多证据,尽管证据还很残缺,不足以构成完整的证据链,但高考后填完志愿,拿到第一志愿的录取通知书,手头学业暂告一段落,她还是告诉周天晴她想起诉。

  “好,我支持你。”周天晴说。

  可是当她们准备好所有材料,却发现赵来运失踪了。

  起诉状等文书通过公告送达的方式发出来,赵来运本人却迟迟没有出现,他留下的手机号码成了空号,原先住的房子也转手卖给了别人,据邻居透露,赵来运曾说自己挣够了钱,要去国外享福。

  “国外”是个很大的概念,欧美是国外,东南亚是国外,澳洲是国外……简而言之,他消失了,也许是一时兴起,但更大的可能是蓄谋已久,畏罪潜逃。

  在律师的建议下,祝婴宁申请了财产保全,但即便如此也只是冻结了赵来运从父母那继承来的一处建在乡下宅基地上的房屋,而他的父母据说早在多年前便已双双逝世,其他亲人与他疏于来往,更是无人知晓他的下落。法院根据她们提供的部分证据判给了她四万块的赔偿,强制执行后用先前冻结的财产划拨给了她赔偿款,然而先不论赔偿款完全不足以弥补这些年来祝大山住院及买药的钱,单是赵来运凭空消失完全没有受到惩罚这一点便足够令人崩溃。

  官司结束得很快,甚至可以说,根本不算开始就结束了。

  因为这件事,大学有一次她生日,周天晴在给她庆生的晚宴上多喝了两杯酒,忽然流泪道:“婴宁,我一直觉得是我对不起你。”

  惶恐之外,更觉窝心,她那时同样泪流满面,说:“如果我有一个正在读高三的妹妹,我也会劝她先把学业完成再考虑别的事,我打官司的律师都是你请的,小姨,我怪谁也怪不到你头上去。”

  **

  遗憾的事那么多,而与祝大山有关的事情难逃那一件,许思睿看出她在想什么,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知道此时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都像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

  可他还是得说。

  山洞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在洞内响成幽闭的回声,他的声音夹在雨幕里,同样轻飘飘的。

  “虽然我没做过统计……”他轻声笑了笑,“但我相信世界上99%的人遇到不好的原生家庭,都只有两个反应,深陷其中或者逃离。”

  停顿片刻,他道,“我也是,我也不能免俗,我也选择过逃离。捂起眼睛不去看,捂起耳朵不去听,因为做不到拯救未觉醒的家人,因为不愿意拯救给自己带来伤害的家人,所以只能先保全自己。”

  “我做错了吗?我们算做错了吗?”他对上她的眼睛。

  祝婴宁朝他摇了摇头。

  许思睿便又笑了笑:“我也觉得这不算错,保护自己是人的本能,比起深陷其中,一家子都互相折磨,还不如起码有一个人挣脱出去,去过更好的生活。如果无能为力,挣脱也是一种进步。只是,你让我看到了第三种选择。”

  “祝婴宁,你有一种慈悲。”

  山洞外沿悬挂的雨滴嗒的一声滴落在洞口一片枯萎的草叶上,冷风灌进来,绕一圈又离开。

  “也许以后你还是会遇到很多无可奈何的事,让你觉得自己无能或者渺小,我说不出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做成所有事这种话,可能十几岁的时候还能说出口,现在不能了,越深入社会,就越能感觉到个体的微渺。我只想说……”他顿了顿,“你的慈悲照耀过我。”

  照耀过我,也不止我。

  偏激,自卑,懦弱,自尊,功利,迷茫。

  讨厌自己的敏感与多思,讨厌自己备受他人取笑的身材,讨厌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奋起反抗渣男,讨厌自己的不得人心,讨厌自己初来乍到的贫穷与生涩,讨厌自己像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身如浮萍。

  ——在每一个他们自己都厌恶自己、觉得自己窘迫难堪的时刻,有一个人从来没有厌恶过他们。

  ——在每一个外人看来都觉得“这人自作自受,活该自生自灭”的时刻,有一个人始终对他们抱有比常人多一分的理解与悲悯。

  她的强大不在于她某个举动或者某句话骤然改写了某个人的人生,或者手持杠杆撬动了整个宇宙运行的规则,而在于这种承接万物的润物细无声。

  当你回头去看,想起来的不是她某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名言,而是贯穿始终的淡淡的陪伴与善意。

  **

  雨下到后半夜才停,许思睿的手机撑了一整天,彻底没电了,他插上充电宝,把电量充到了20%,对祝婴宁说:“我背你出去吧。”

  祝婴宁愣了楞,不得不虚心求教其中的奥妙:“……我又没有瘸,为什么要背我?”

  他被她问愣了,思考几秒,恼羞成怒道:“我就是闲得没事干想背人,不行?”

  “倒也没有不行啦……”

  于是爬出山洞,她站在他面前尬尬地站了一会儿,对他说:“那你蹲下去。”

  有一瞬间许思睿觉得她的语气很像在对旺财、小白之类的狗说“坐下,坐下,对,来,握手”,但他还是忍气吞声地背对她蹲下了。她调整了一下位置,在趴上来前还不放心地问:“许思睿,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不会脚滑吗?你看下雨了路面那么湿,要不然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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