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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钟_分节阅读_第1节
小说作者:糖番茄   小说类别:言情小说   内容大小:147 KB   上传时间:2025-10-13 18:08:58

  《晚钟》作者:糖番茄

第0章 楔子

  啭啭总也弄不清楚,阿娘房间里的到底是股什么气味。

  春天是白兰花,夏天是茉莉,秋天是桂花,冬天是腊梅,阿娘的五斗橱上一年四季都插着一瓶鲜花,这是房间的底味,再掺杂混纺毛线,书画油墨,还有一点点黄梅天返潮的雨水味,最后就形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气味。

  啭啭很喜欢这股气味,每回进阿娘房间都要使劲嗅。

  阿娘就取笑她:“像只小狗。”一边从柜子里拿出曲奇饼干给她吃。

  冬天,阿娘还会用小铜锅煮热巧克力,煮好倒进一只玫瑰图案的小马克杯里,端给她的时候不忘再嘱咐一声:“当心烫。”

  漫长的下午,啭啭坐在阿娘的沙发上吃曲奇,小口小口地啜热巧克力,阿娘就戴上一副老花眼镜,再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书,摊在腿上给她讲童话故事,安徒生,格林。

  阿娘有的时候心血来潮,还会念外文诗给她听。

  虽然啭啭听不懂,但是她喜欢阿娘念诗时的声音,轻柔的,干净的。

  那个时候,啭啭还很小,她看着阿娘梳得一丝不苟的银白头发,和缎面旗袍上繁复的花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自己的阿娘其实跟别人的很不一样。

  天好的时候,啭啭陪着阿娘一起整理屋子,两个人在天井里,她看着阿娘打开那只沉甸甸的胡桃木衣箱,把旧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晒到晾衣绳上,先是各种颜色式样的旗袍裙子,缎面,真丝,丝绒,香云纱,再是各类大衣,风衣,开司米毛衣,每拿出一件,灰尘就扑簌簌地舞在太阳光里。

  啭啭看得有些眼花,突然发现衣箱里头夹了一顶不太搭调的毛皮帽子,她忍不住好奇地伸手摸了摸,软和又厚实,毛绒绒的,像在摸只大熊。

  阿娘把帽子拿出来,轻轻拍了拍,笑着说:“这是俄罗斯的风帽。阿娘在苏联的时候,走在零下几十度的雪地里,就要用到它。”

  啭啭似懂非懂,她知道阿娘去过苏联,还在那边住了很多年,是跟阿爷一起,她听姆妈说起过,好像是1950年左右的事情。

  今年是2000年,1950年,远到她简直不可想象。至于苏联,现如今早已经解体,变回俄罗斯了,这就更加陌生。

  翻到最后,衣箱的最深处藏了一只很旧的黄铜匣子,啭啭从来没见过,急着要拿要看,阿娘又笑:“别急。就给你看。”

  阿娘把黄铜匣子搁在桌子上,没有上锁,很轻松地就打了开来,内里衬着丝绒垫布,一共三样东西,一只锈迹斑斑的口琴,一张旧照片,还有一小撮拿天蓝色丝带扎起来的亚麻色卷发。

  啭啭先去看照片,很小的一张黑白照片,能托在手心里,发黄发脆,啭啭看到一片草地,一个穿着白纱裙的女小囡坐在那里,正咧着嘴甜甜地笑着,小手张开像要拥抱什么。照片历经岁月,已经很模糊,只看得清她有一头浓密的鬈发,穿旗袍的女人站在她左边,女小囡的身后还有一双手护着她,照片的边缘焦黑,刚好烧掉了手主人的那一半。

  啭啭指着女小囡问:“阿娘,这个宝宝是谁?”

  阿娘伸了手,怕它破碎一样轻轻拂过女小囡模糊的面孔,她回答:“你姑姑。”

  啭啭又问:“那姑姑现在在哪里?”

  阿娘只是笑了笑,指指她们头顶那爿清澈的蓝天。

  啭啭就懂了,隔了好一会儿,轻轻说:“我知道了,头发也是姑姑的。那口琴……。”

  啭啭一转头,发觉阿娘已经坐在了屋门口的躺椅上,累着了似的闭了眼睛。

  她走到边上,轻声喊:“阿娘,阿娘。”

  这是一个晴朗的冬日,太阳挂在天上,暖和得就像在春天。

  蕴薇闭着眼睛,脑子里不知怎么却响起雨声,一阵响过一阵,那是半个多世纪之前,上海深冬季节的冷雨,哗哗啦啦的,落在灰色的地坪上,一朵接一朵地开着花。

  注:阿娘:方言,奶奶

  (楔子因不满2000字无法发表,以下为凑字数符号,请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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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蕴薇其实是第三回见到这双眼睛了。

  第一回是三四岁的时候,牵着爸爸的手在码头,看着他一个人坐在岸边上,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拿着她给的一块银元抬起头,一种雾蒙蒙的苔绿色。

  第二回是十岁,跟着哥哥他们一起出去拍相片采风,坐着黄包车经过郑家木桥,下桥的时候,一群小瘪三一窝蜂地冲上来,抢过东西就跑。一片混乱当中,她再度看到了这双绿眼睛,不过已经没了那层蒙蒙的雾。

  她还记得,那时候他抢走了她一顶带蝴蝶结的遮阳帽。

  第三回就是现在,他的身量比那时候高了许多,还是苍白面色,灰头发,蕴薇看着他手插裤袋步进这间废旧仓库,走到他们跟前,用那双绿眼睛瞥了一眼她的面孔,又瞥了一眼捆在她手上身上的麻绳,笑了笑问:“哪家的?”

  蕴薇感觉到按得她肩膀生疼的那只手暂时松了开来,几个瘪三相互望一眼,那领头的嗤笑了一声说:“阿宝,你不是送“炸弹”去了,这么早就回来?”

  阿宝只是无所谓地说:“送完了么就回来了。”

  他又打量了一眼蕴薇,道:“你们忙。我出外望风去。”说罢又走了出去。

  铁门一闭,领头的瘪三便迫不及待松起裤腰带来,一面对另几个笑道:“我先来,你们边上侯一会。”

  起哄声里,他越迫越近,手去撩起蕴薇裙子,带着股酸腐味的呼吸热哄哄地喷在她面孔上,她想朝后退,无奈手和脚都被捆得死死,又背靠墙壁,实在退无可退,只有闭上眼睛,眼泪扑簌簌地往下直掉,内心终于对离家出逃这桩事生出万般悔恨来。

  这时候,却隐约闻到一丝突兀的焦糊味,领头瘪三也停了手,狐疑地四顾张望,有人跳着叫起来:“不好,着火了!”

  领头瘪三顾不上蕴薇,跑到门边推开门,一股浓重的柴油味扑了进来,火舌卷着团在门口的几堆纺织废料,浓烟滚滚,越烧越旺,几个人咬牙切齿骂了几声,就手捂住口鼻,抱着头向外逃窜出去,徒留了蕴薇一个人困在原地,她的四肢动弹不得,没多少时候,就被浓烟呛得透不过气,她头脑昏昏沉沉,昨日离开家到现在的经历一桩桩浮现眼前,先是在公共汽车上被扒手扒了钞票,下了车身无分文走了半天,碰到几个瘪三,就被绑到了此地,想想自己今天大概就要交代在此地,不知为何反觉得好笑,迷迷糊糊里,浓烟里却蓦地冲出一个人影子来,她还不及看清楚,捆着手的绳子便一松,一条胳膊被人一抬,半个身体顺势就靠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那人一面扶着她往外走,一面伸手捂住她口鼻,她脑子还是昏沉,只知道跟着走,直到出了门又走过一段,呼吸了几口深冬清冷的空气,才渐渐回过神来。也到了这个时候,蕴薇才看清楚扶着自己的人正是那个阿宝,不禁感激地开口:“谢谢你救了我。”谁料阿宝却哧一声笑了出来,反问她:“谁说我要救你?”

  他看着她,理所应当似的说:“我要把你卖了。”

  天已完全黑透,说不清楚现在是几点钟,总归是过了黄昏了,他的眼睛这时变成了一种更深更沉的绿,那张俊秀的面孔上隐隐还有笑,然而蕴薇一下子明白过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深呼吸一口气,看着他说:“我以前,我见过你的……”

  阿宝不以为意,那副神情像在说“见过又怎么样”。

  蕴薇说下去:“很久以前……在华通码头,我给过你一块银元。”

  他闻言一顿,收了笑重新望向她,过片刻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那我还你个人情。”

  蕴薇不答,过一会儿却轻声说:“那你能不能先寻个地方让我喝杯热水,吃点东西。”

  阿宝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走前面,蕴薇提着裙摆子跟在后头,皮鞋底磕在凹凸不平的青石路上,好像随时要滑倒,夜色墨墨黑,只从路两侧的屋子里透出一星半点聊胜于无的光,煤油灯发出的光。

  她只觉得,这两日所走的路仿佛是要比她过往十五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里逐渐掺合了凉丝丝的雨线,扑到脸上身上,更冷,她的两排牙齿便不听使唤地打起架来,身体也发抖,犹豫着,终忍不住问一声:“还要走多久?”

  阿宝没回,过了一会儿,在一处亮灯的门前停下。

  蕴薇抱着肩膀看清,是家老虎灶。

  这个点已经没有主顾,只一个老板娘模样的女子坐在里屋灶前守着几口热气蒸腾的大锅。

  阿宝朝门内叫声“阿姐”,她立即起身迎了出来,见是阿宝,便笑道:“哦,是阿宝啊,有段时间没看见你了。”

  说着话,她目光又落到蕴薇身上,蕴薇知道自己现下模样狼狈,多少觉出尴尬,便把头微低。

  阿宝道:“阿姐,一壶热茶,两碗阳春面。”

  蕴薇跟着他在灶前摆着的八仙桌前坐下,一壶热茶便送了上来,连带还有两块干手巾,那老板娘一边往粗瓷碗里斟着茶,口中笑道:“淋了雨,先擦一擦吧,面马上好。”

  蕴薇道了谢,拿手巾擦了头发,手扶着碗将要喝,却见碗沿有一块小小的缺口,她避开,也顾不得烫,一口接一口猛呷。

  半碗热茶下了肚,周身舒泰了不少,她这才抬头看阿宝,岂料他也正望着她,灰绿色的眼珠子在灯光下,通透的玻璃珠子一样,一时晃了神,想起小的时候曾听爸爸说过,他们这类人的漂亮,来历其实并不光彩。

  十月革命的时候曾涌过来许多逃难的白俄人,成群混迹在上海混乱的下之角,女人们寻不到工作,只有卖身来果腹,一不当心大了肚子,生下来的孩子只好偷偷抛弃在街巷,任他自生自灭。

  正胡想着,阿宝却先开了口:“你是哪家的?”

  蕴薇说了三个字:“我姓杜……”,就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她道:“你要拿我回去勒索?”阿宝闻言,只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送上来了。照例是粗瓷碗,面是小阔面,清水酱油汤上漂着几点油星,几星葱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那股食物的香气弥散开来,却让人好似又重回到人间。蕴薇饿急了,顾不得烫,拿筷子撩起面条,稍微吹了吹就往嘴里直送,一边听见阿宝说:“明日一早送你回去。”她应了一声,却怎么也想不到,再过几个钟头,“回家”已成奢望。

第2章

  蕴薇头一次发现,这都市里原来藏着无数像这样百转千回的小路,以为就要走到了,谁知道还再拐到另一条更深更窄的夹弄,天黑看不清楚路,阿宝走得又太快,她只有小跑跟着。

  终于他在一处棚户房前停下,门也没有上锁,一推就开,门头太窄太低,进门去要拱起背脊,阿宝把煤油灯一点亮,她才发觉地上桌上竟都积着一层薄灰。

  屋内狭窄,还拿一块薄木板分割成了里外两间,外头除却一张旧桌子,一盏煤油灯,就只有四面板壁。

  阿宝不跟她多话,自己拿了一卷草席铺在外头地上,就把她赶进里屋。

  蕴薇走进去,里屋内除却一张硬木板床,也别无他物,她看见床头的墙壁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没有灯也没有窗,看不清楚,只知道是幅什么画,她太困太累,也顾不得探究,合衣一倒头,就睡了过去。

  凌晨时分,半梦半醒里隐隐听见“轰隆”的一声巨响时,蕴薇还以为这一声是梦的背景音。

  身体实在是疲倦极了,便又昏睡了过去,间隔不过须臾,伴着又一声巨响,她小腹猛然一阵抽痛,人已从床上坐了起来,彻底惊醒了。

  腰背都被硬床板磨得生疼,天光还是晦暗着,伸手不见五指。

  这会儿,四周围又静了下来,仿佛先前的那两声巨响只是幻听,蕴薇摸索着下床寻她的鞋子,这时候,外头的一声巨响仿佛就在她身边炸裂了开来,墙壁甚至都跟着轻微震了一下,房门开了,只看阿宝举了盏煤油灯立在门口,半是嘲讽半是幸灾乐祸般地说:“你回不去了。”

  蕴薇还搞不懂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心里一团乱,却听外头传来一阵轰鸣声,越来越近,两个人都僵硬着不动,突然,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整间屋子仿佛都在微微震动。那轰鸣声终于又一点点远了过去。

  她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越想快些穿鞋,手脚越是发着抖,不听使唤,阿宝却不管她,自顾自走出屋外去,蕴薇终于穿好鞋子跟了上去,也是这时候,借了天光,她方才看清楚,原来床头挂着的是一幅耶稣画像。

  踉踉跄跄地出了屋门,呛鼻的硝烟气味扑面而来,天完全是青黑色,狭窄的弄堂里已经淤塞了许多人,个个灰头土脸,爬虫似的贴着墙根朝前蠕动着,孩子的哭声,老人的叹气声,男女吵相骂的声音混杂成一团。

  蕴薇挤在人堆里费力地张望,看见了那瘦长的身影在前头,心下稍定。好半天功夫,终于挤出弄堂,她看准了,立即向前去,一把揪住阿宝的衣角,阿宝被她扯得一个趔趄,有些诧异地回头,蕴薇牢牢地抓着他:“你要带我一起逃。”

  话刚落,又一阵熟悉的轰鸣声响起来,青灰的天上隐约约能看到两三个黑点盘旋着。阿宝反手拉住她的胳膊,朝路边一堵被炸剩了半爿的土墙底下蹲住。

  蕴薇的脚踢到什么,定睛一看,却是被炸断了的半截胳膊,被血浸透了的棉衣袖子还套在上头。她一惊,下意识抬头看阿宝,他也看见了,却只一瞥而过,顺脚踢开,仿佛这只是半截树枝。

  这几分钟实在漫长

  ,身体紧绷着,一动不敢动,蹲久了,两条腿都不像自己的。轰炸机的轰鸣声始终在头顶盘旋,像怎么也赶不走的梦魇,一声声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突然,一声巨响如雷鸣般炸响,大地仿佛都在震颤,灼烫的尘土卷着硝烟卷了满天,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耳朵也短暂地失去了听觉,脑子里只有不断回荡的嗡嗡声。有一瞬间,蕴薇甚至以为已经自己死了,却又被一只手拖了起来。茫然地朝前跑了几步,刚才躲避的那半爿土墙在身后轰然倒塌,化为一片废墟。

  不知道跑了多久,沿途路过无数残垣断壁,间或还有惨不忍睹的尸体。蕴薇顾不得细看,心里只知道,要想活命,就必须不停地跑。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江边。天大亮了,却不见太阳的影子,这是一个阴霾笼罩的冬日。火焰与黑烟弥漫了半个天空,将晨曦的光芒完全遮蔽,江水腥气混着硝烟味倒灌进五脏六腑,寒冬腊月的,就连里衣都被汗浸透了。空中倒是安静下来,轰炸机仿佛已完成了任务,暂时撤退了。

  阿宝先停下来,蕴薇这才发现,他面颊上被炸弹碎片剐了长长一道口子,风干的血印子一直到下颌。也是这时候,她才觉察出自己周身的剧痛,撩起衣袖子,一整条胳膊密密麻麻都是被灼伤的水泡,有些已经破裂,渗出了黄色的脓液,估摸身上腿上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蕴薇放下袖子,看着阿宝说:“看这情形现下只能往租界逃,我家就在法租界。”

  见他并不言语,只是漠然地看着远方,蕴薇又说:“只要把我送回家,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阿宝嗤笑,像在听天方夜谭:“你就这么相信我?”

  蕴薇却认真起来:“两个人一起逃,活下来的希望终归要比一个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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