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容向熙罕见换掉白衫,穿了一件修身卡其色高领针织衫搭配复古高腰长裙。
群群眼神惊艳,“老板,您终于换装了,现在是从卧薪尝胆模式切换到艳压群芳模式吗?”
容子暮入狱的消息媒体大肆宣扬,坤泰内部无一不知,现在,集团内所有人都认定容向熙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下属的称呼也悄无声息发生改变,从“小容总”换成“老板”。
“不是。”容向熙若无其事往上扯了扯高堆的衣领,“今天有点冷。”
群群:“原来您这样的公主也有四季变化的感受啊。”
好几次她刷朋友圈,朋友圈的名媛们在三九寒天也穿着春夏高定出门开party,白雪皑皑的寒冬里,她们的高定晚礼服外只穿一件薄风衣,羽绒服这种东西,在她们的圈子里是不存在的。
她一直觉得,这些公主们应该缺少了感知寒冷的细胞。
容向熙:“……当然。”
为了不那么生硬,她说:“冬天我也会穿秋裤的。”
群群瞪大眼睛,“您竟然知道秋裤是什么!”
“何止。”方珏端着咖啡走过来,加入话题,“中学的时候,大小姐是骑着自行车上学,全副武装,不仅穿秋裤还穿棉裤呢。”
“您竟然没有车接车送?”
容向熙也被勾起回忆,弯唇笑了笑,“我选了一种更容易融入集体的方式。”
其实那个时候是她祖父深陷受贿风暴,她这个孙女自然要低调行事,不管内里如何,表面总要做做样子。
后来风波退却,她也没有改变骑车上学的习惯。
那是一段珍贵的回忆。
会议开始时,董事会成员已经到齐。
容向熙走进去,鸦雀无声。
熙攘嘈杂如集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们并不惧怕容向熙,只是惧怕坤泰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如果一切正常,他们至少还要跟容向熙共处二十年时间。
此时此刻,当然得安静蛰伏起来。
座位首席,洪达坤的位置空旷着,等待新的副董上位占据。
容向熙当然不是容逢卿,拿到证据之后,她绝不会用所谓的证据威胁他,她只会把证据交给合适的人,然后送他进监狱。
两天前,洪达坤的刑期跟容子暮的刑期一同公示。
这位声名赫赫,在坤泰集团屹立不倒半世纪的副董事,会在监狱里度过他的余生。
容向熙敛眸,掩去一切杂思,平缓坐在座椅上。
她双手交握在冷润沁香的小叶紫檀木桌面,含笑说:”那就开始吧。”
会议结束后,容韶山的首席秘书李清源已经在她办公室等待。
他亲自在门口迎接,“您该早一点搬到顶楼去,这里的空间还是太小了。”而且隐私性太差。
招待什么人,做什么事,办公室外的人一览无余。
容向熙说:“那是爸爸的地盘。”
“总有一天是您的地盘。”现在形势渐渐明了,李清源姿态柔软,“我这次过来是替董事长处理一些董事办的老人,这是名单,您看有没有您需要留下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容向熙上位,容韶山身边的人自然得“告老还乡”。
容向熙在裁撤名单上看到陈丽娜和周方海的名字。
李清源道:“董事长决定终止跟周方海家族的法务合作,解聘陈小姐。”
容向熙不置可否,甚至为容韶山的做法找了理由,“他们既然背叛了爸爸,终有一天也会背叛我。”
事情汇报完,李清源道:“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容向熙点下头,“当然。”
“我需要用爸爸的余威做最后一点事情。”她要用容韶山的手,扫清最后的祸患。
她将方案告诉李清源,“证据会有人发到你的私密邮箱。”
“人证物证俱在,您当然可以清君侧,只是——”李清源提醒道:“有几个人,是太太的人。”
郁小瑛在坤泰集团树大根深,影响力巨大,容韶山几次改革,都草草结束,背后少不了郁小瑛推波助澜。
容向熙神色平静,“就是因为是妈妈的人,才要用爸爸的手除掉。”
李清源怔了下,似乎第一次看清容向熙。
容向熙任他看,“看完了,想清楚了,您就可以为我办事情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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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差之前,商呈玉回商宅。
商宅半日空净无客,只用来接待他。
这是自商介民和商希林空难离世之后形成的传统——每逢出远门,商家晚辈都要回老宅拜见商载道跟他告别。
商载道私下说过,并不为孩子们的离世伤心难受,生死由天定,他无意强求他们都平安健康,只希望在临走时,都好好见一面。
空难之前,商希林还跟商载道生着气。
临行时,长孙没有回商宅看一眼,便坐上那架注定出事的飞机。
消息传来时,商载道还在国外进行国事访问,面对外媒采访,他依旧镇定自若、谈笑风生,直到这场为期十五天的国事访问圆满结束。
据他的办公室秘书说,从莫斯科回程那一天,商载道沉默一路,滴水未进。
不过落了地,他又是亲切而温和的,被小孩子叫“爷爷”会含笑点头的商首长。
只是过年时,望着左侧空旷的座位,他说:“希林是个好孩子……”他只叹息了这么一句,目光看着商呈玉,“以后你不管去哪里,都得来家里跟我告别。”
商呈玉虽然跟他不合,但还是应了他这句叮嘱。
一路走过风雨连廊,便抵达商呈玉办公会客的书房。
书房外的庭院空空荡荡,灌木低矮,院中景致,一览无余。
商载道正带着眼镜看商希林的照片,见商呈玉进来,禁不住对比,“你们俩长得一点也不像。”
其实还是像一点的,奈何商呈玉风姿太出彩,同样的五官长在他的脸上,截然不同的效果。
商呈玉对此事不作评价,淡然坐在商载道下首的玫瑰圈椅上。
“你跟昭昭的感情还好吗?”商载道说:“你们俩的婚姻是我做得混账决定,我要是早知道你哥哥喜欢的是昭昭,便早早就改了婚书换上他的名字,这样,你们两个都可以得偿所愿了。”
商希林年过三十,一直不肯结婚,因为这件事,他一直跟他生气,哪知最后整理他遗物,看到他的卧室隔间里,挂满容向熙照片。
这才是他一直不婚的原因——他爱上弟弟的未婚妻。
“我这才知道,你喜欢的是昭昭的那个妹妹,叫什么卿卿的……”商载道回忆起容逢卿的模样,寿宴上那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又看一眼冷冷清清的孙子,笑,“原来你喜欢这种。”
商呈玉平静打断他的话,“爷爷,我并没有意愿换一个妻子。”
商载道一副慈爱模样,“好,你说什么是什么。
“我们聊一聊郁怀亭的事。”商呈玉开口。
商载道:“怎么关心起他了?不过这几个月,怀亭确实冒进了。”
商呈玉勾了勾唇。
能不冒进吗?
容韶山病危,容向熙年轻稚嫩压不住场子,唯一压得住场子的郁小瑛又跟他一条心。
一路从底层摸爬滚打打到如今的郁书记,自认为已经掌控了郁、容两家全部的势力,正春风得意,只觉得万里江山尽在掌握。
第29章 菩萨 太太,看着我。
出了商载道书房的门, 商呈玉走到后院林木葳蕤处,垂眸抬手,漫不经心点燃一根烟。
香烟点燃, 他没有抽。
一小时后他要跟容向熙一起吃午饭, 他不想在亲她看到她蹙起的眉心——因为她不喜欢的烟草味。
距离商载道书房最近的地方是静心堂, 商希林生前所居的地方。
现在, 里面的东西已经搬空。
包括他私藏的那些偷拍容向熙的照片。
那些照片毁掉的更彻底,被他一把火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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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商呈玉接到陈澍电话。
“说。”
陈澍低声说:“夫人过来了, 您什么时候回来?”
一扇屏风之隔, 容向熙正坐在办公室的麂皮沙发上翻看杂志。
距离午休时间还有一小时,总裁夫人早早来了。
陈澍不可置信望向曳步从专梯走出的她,“这么早?BOSS回了老宅, 还没回来。”
容向熙弯唇笑,“我习惯早早赴约。”
陈澍不敢怠慢她,让她在总裁办坐下, 煮了咖啡给她,又揣测她心意拿了一本时尚杂志。
容向熙坐在沙发上, 仰起颈, 温和说:“不用忙里忙外, 我慢慢等,你去忙自己的事情。”
她是耐得住寂寞的性格, 一本书一杯茶,她可以静默坐一整天不觉得厌烦。
陈澍当然不敢按她说的做, 他转身走到屏风后,给大BOSS拨电话,“夫人在旁边, 您要跟她通电话吗?”
商呈玉说不用,“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