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选择用处理西餐的手法处理这只羊。
饱满香浓的羊肉被他处理成片片均匀的薄片,放在雪白的餐盘里。
处理过后,他将餐盘推给容向熙。
餐盘中只有五片肉。
商呈玉说:“油料太重,吃多了伤胃。”
容向熙道了声谢,下筷之前,她想起回答他的问题,“既然傅先生回了南境,那就祝他一路平安。”
商呈玉笑了笑,心情还不错。
容向熙问:“傅三叔和傅召棠引蛇出洞,处理了不少钉子,有没有你的人?”
商呈玉说:“当然没有。”话落,他勾了勾唇,“就算有,他也不敢动。”
“哇,好厉害。”她假假惊叹。
商呈玉说:“不论他们怎么斗得你死我活,商家从始至终只保持中立,况且,商家和傅家就安保和保密工作已经合作了几十年,如果商家一直跟他们合作还好,如果贸然不合作,你猜慌的该是谁?”
容向熙明了,“这是傅家交得投名状。”
商呈玉平静说:“傅家搞得那些事情,如果不是早早交了投名状,早该被审查八百次。”
容向熙没有再讲话,慢吞吞把烤肉吃完。
商呈玉看着她,轻易猜到她因什么而默然。
——她在可怜傅召棠。
他的心情因此垂坠。
他没有说什么,目光移向窗外的海。
天空明净,阳光姣好,海水碧澈泛波。
他的心脏却笼罩在一场经久未停的连绵阴雨中。
只有容向熙看向他时,这种湿冷的痛苦才有稍许的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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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后,容向熙跟商呈玉分开,乘专车返京。
来接她的是李璟。
“恭喜BOSS劫后余生。”这是上车后,李璟对她说得第一句话。
容向熙说:“虽然经历劫难,但收获也不少的。”
李璟说:“指什么呢?一场令全京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
容向熙听出他的阴阳怪气,挑了下眉,“你是怪我色令智昏还是怪我孤身冒险?”
李璟道:“我是怕你死在那里,没有人给我发工资。”
“这你就不用担心,在我的遗嘱里,我已经制定了在我死后三年坤泰所有的职位变动,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能进入董事会,而董事会的人是永远不会失业的。”
“你的遗嘱好详细。”
容向熙说:“当然,在我的遗嘱里,我还制定了我的治丧委员会名单,以及关于我的丧礼的所有具体安排。”
这并不是容向熙的特立独行,而是每位容家家主必尽的义务。
他们往往需要提前几十年制定他们的遗嘱,然后用后面的几十年来逐步完善。
“你确实该关心这件事。”李璟说:“在你离京这段时间,容家理事会的人几次打电话找我,邀请你参加你的葬礼彩排。”
容向熙能说什么?
她只好谅解。
毕竟,容韶山也是在坐上家主之位的第一年亲自参加他的葬礼,然后每隔八年重复循环。
当然,容韶山也只是在第一年亲临丧礼现场,之后几年,都是郁小瑛替他出席。
不得不说,参加容韶山葬礼彩排的那几天,是郁小瑛难得高兴的日子。
“还有容逢卿小姐的婚礼也需要您参加。”
李璟用了“需要”这个词,代表这次参加婚礼是必要的商务应酬。
“看来她嫁得不错。”
李璟说:“是半山别墅上那位温老爷子的亲孙子,他的母亲姓李。”
容向熙点了下头,“李家是郁家的世交,为了李家,确实该去一趟。”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李璟不再谈私事,说起公务。
“中东市场对坤泰的壁垒有了相当的缓和。”李璟说:“Jamshied的代表想跟您见一面。”
Jamshied是伊朗的商务大臣,他生平最得意的作品是伊朗对外竖起的高不可穿的商业壁垒墙,他致力于将所有的外资企业阻挡在商业壁垒墙之后,以期复兴本国工业。
Jamshied要见她,这在几个月前几乎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一上台,就把坤泰集团的名字放入贸易禁入名单中。
容向熙知道谁在背后发力。
傅家之所以在东南亚境况艰难,原因之一便是他们跟中东或者说伊朗过于亲密的关系。
她说:“先冷一冷。”
她总要知道,是具体的哪一个关节发力。
到了京城,容向熙没有回坤泰,而是直接去了容公馆。
郁小瑛在容公馆。
容向熙返京之后的第一件事是拜访她。
不知不觉,容向熙的某些行为渐渐跟商呈玉重合。
第78章 日记 他擅长引诱他们自相残杀。
在容向熙的专车开向容公馆时, 商呈玉乘坐的黑色劳斯莱斯也开向通往云山的绵延山路。
车子开到半山腰,商呈玉淡声,“停下, 我徒步上去。”
他从山腰走到山顶, 肩上被林中清露沾湿, 身上带一股竹露的清冽香气, 姿容清雅如画。
汪尔雅自堂屋走出,看见表哥,惊艳一瞬。
“如果我的联姻对象长表哥你这样, 不管他品行怎么样, 我一定心甘情愿跟他联姻。”
商呈玉道:“我记得你跟我讲过,你目前这位联姻对象长相不错。”
出于女孩子的矜持,汪尔雅并没有向商呈玉透露她的联姻对象出自哪一个家族, 不过,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可选择得对象只有那么多, 商呈玉早有了猜测范围。
“李家公子又不符合你的审美了?”
汪尔雅说:“当然符合,只是现在我可高攀不起他了。”
商呈玉微不可察蹙眉, “他敢嫌弃你?”
尽管商呈玉跟汪尔雅的关系并不亲厚, 但他也不容许自己看着长大的表妹成为其他人挑三拣四的对象。
“没有没有!”汪尔雅说:“他哪里敢嫌弃我?只是人家早就有了意中人, 现在正在筹备意中人婚礼呢。”
她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瞥一眼商呈玉, 扭扭捏捏说:“这件事,也有表哥你的错。”
要是他早早娶了容逢卿, 容逢卿怎么可能勾搭上她的订婚对象!
商呈玉立刻了然汪尔雅指的是什么事情。
从小到大,这样漫长的岁月里,他也只做了那么一件令人指摘的事情。
“你的未婚夫娶了容逢卿。”他平静说。
汪尔雅小鸡啄米点头。
商呈玉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对容逢卿结婚的了解还是源于陈澍在汇报江凛案子时按部就班提的一句,“容逢卿小姐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在跟您交往时就相恋的男友。”
这时汪明漪走出来了,倚着门,“你说你早点娶了容逢卿多好,这是希林亲自为你做得媒,你娶了她,希林娶昭昭,尔雅也不用被抢未婚夫,三全其美的事情,你怎么就不做呢!”
汪明漪的话极为刺耳,商呈玉侧眸看向她,语气清淡,“原来母亲还愿意理我,我以为母亲会怪我心狠,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看来我做得还是不够。”
一句话,汪明漪气焰全消。
她又羞又窘,打算回房避一避,等调整好心态再出来冷嘲热讽。
商呈玉叫住她,“您怎么知道是大哥为我做的媒?”
这事儿汪尔雅知道。
“前几天我跟姑姑到清心阁整理大表哥遗物,无意间翻到他以前的日记本。”当然那本日记本藏得很深,是汪明漪生生从空余的墙砖里扒出来的。
汪明漪这样做,是想找寻商希林的死亡真相。
她刚刚知道,原来商希林在那场空难中是有逃生希望的。
他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跳伞降落点,并派多位下属在降落位置接应。
只等飞机爆炸前,便跳伞逃亡。
可惜,跳伞装备出现问题,他最终落入悬崖尸骨无存。
而汪明漪之所以知道这一切,是商希林当初的下属趁商呈玉到南境时找她,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
“大少爷早就知道飞机会出现问题,所以提前调换机组成员,并将炸弹由直爆换成定时,他做了充足准备,目的之一便是想看看谁真正觊觎他身下的位置。”
不过,商希林显然不幸运,他做了充足准备,但百密一疏。
直接关系到他切身性命的降落伞出现问题。
他的所有算计,都化作空中剧烈爆开的灰云。
汪明漪听到这一切,大惊失色得同时又长舒一口气。
瞧,商介民出事不全是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