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向熙笑了笑,“祝你回南境一切顺利,早日登顶。”
傅召棠看着她眼睛,“祝你长命百岁,哪怕用我的命换你的命。”
商呈玉自浴室走出时,容向熙继续为腿上的伤痕上药。
这次是去痕胶,带有一种清淡的甜味。
长发垂落,遮住她面容,商呈玉看不清她的神情。
“你喜欢上他了。”他坐在她身侧,语气平静的陈述。
容向熙上完药,蜷起长腿,盖在裙下。
她撩起长发,露出清致昳丽的眉眼。
她没回答那个关于喜欢的问题,只是说:“对你的前妻好一点好么?不要太关心她的感情生活。”
商呈玉看她眼睛,平静问:“我的前妻什么时候可以对我好一点?”
“我不觉得哪里有对你不好。”容向熙说:“我既没有支持你的竞争对手,也没有婚后冷暴力,更没有跟你的异母兄弟好上,只是说了几句客观的话而已。如果我这样都算对你不好——”她笑了声,一字一句,说:“那你简直杀死了我。”
第77章 分别 他的心脏笼罩在经久未停的连绵阴……
话落, 容向熙嗅到淡淡的血腥气。
目光下移,她望见商呈玉不断溢出深红血色的掌心。
她语气轻了些,“你受伤了。”
商呈玉合拢掌心, 漫不经心说:“比起傅老板的重伤, 不值一提。”
容向熙递给他止血膏, “又是被渣子崩到了?”
她还记得他上一次受伤, 在中恒年会的时候,吊灯倾落,碎裂的水晶灯片刺伤他的手。
“不是。”商呈玉用流血的手接过止血药膏, 深红的血液渗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上, 有种白玉微瑕的刺目感。
他望她的眼,“不小心捏碎了你的斗彩漱口杯。”
“哦,需要我赔吗?”这艘游轮隶属于阿联酋王室, 一应用具都极其金贵。
鲸鱼皮的床头,青花瓷的餐具,斗彩的洗漱用具。
当然, 最值钱的应该是室内悬挂的画。
在高湿的海面,拉斐尔的画作就这么大刺刺摆在床头上。
大大降低这些传世佳作的储存寿命。
商呈玉说:“又不是成华斗彩, 不值几个钱。”
他伤了右手, 用左手上药, 姿态依旧优雅,只是难免生涩。
容向熙说:“我帮你上药吧。”
商呈玉自如将药膏和棉签递给她。
容向熙接过, 垂眸,抬起他手腕。
她很仔细, 先用酒精消毒,然后慢慢将止血膏在他伤口上涂抹。
他的手指是象牙一样的白皙,而且指骨细腻, 摸起来如同温玉。
在即将涂完的时候,容向熙忽然想起什么,“你小时候好像是左撇子。”
汪明漪跟她说过的,他是左撇子,钢琴弹得相当好。
不过商家最想走艺术道路的是商希林,可惜他天赋平平。
汪明漪叹息说:“大师说,呈玉克希林,以前我不放在心上,现在看,或许真是这样。”
容向熙敛眸,扫去脑中这段陡然出现的杂思。
商呈玉正看着她,坦然说:“是。”
他刚刚故作生涩,确实是装得。
容向熙没讲话。
“生气了么?”他用涂完药的指骨轻轻蹭她柔软的面颊。
手上还带着属于药膏的薄荷清凉气。
“我没那么容易生气。”她说:“既然你的左手完全能用,就请你离开前将卫生间的碎瓷片清理干净,然后轻轻关上门。”
她要休息,她不要胡思乱想。
“当然。”商呈玉知道她要补觉,温声说:“在睡觉之前,记得吃点东西,明天游轮会靠在渤海岸,你睡醒了就到家了。”
她的家当然是京城。
“好。”容向熙点了下头,目光看向商呈玉的脸。
他神情依旧平静温和,似乎没有被她刚刚的话影响。
她轻声说:“不管我是不是喜欢上别人,对我们这种人来讲,感情只不过占据生活里微不足道一点。所以,没必要在意。”
算是对他之前问题的回复。
商呈玉垂眸看她的眼,“即使你的感情只给了傅召棠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那也是旁人苦苦追求得不到的。”
他的话永远那么隐晦。
不过容向熙总能第一时间明了。
她跟他对视。
目光相持,呼吸相融。
容向熙当然可以说一些刻薄的话毁坏气氛。
但没有。
她收回视线,目光看向暗沉涌动的海水,“我要睡了。”
商呈玉移开目光,“记得吃东西。”
他起身,临走前收拾好卫生间里的碎瓷片。
片刻后,侍应生推着餐车入门。
菜品清淡,非常符合容向熙口味。
用完餐,她到卫生间刷牙。
洗漱台面已经换了新的漱口杯。
纹样是仿制的康熙的十二花神杯。
杯面上的兰花清雅动人。
.
深夜,来接傅召棠的直升飞机没有延迟。
海风中,涂抹着傅家家族族徽的直升机降落在甲板上。
海潮汹涌,海风腥涩。
临上飞机前,傅召棠抬眸,透过清浅浮荡的月光,望向高层游轮上的某一扇窗户。
傅漫云轻轻说:“要不要跟容小姐打个招呼。”
“不用。”傅召棠收回视线,抬步走向舷梯。
风吹动他长长的风衣,层层台阶绵延而上。
他忽然想起初见容向熙的时候。
她那么高傲清冷,指尖在他手指轻轻触了下,就算是握手了。
那或许就是他们最近的距离了。
彼时,他精疲力尽,没有心力演戏。
她也懒得对一个重伤垂危的弃子动用精妙的演技。
那是他们彼此最坦诚的一刻。
南境潮热的天气并不能娇养习惯于清寒的北国公主。
他们两个人之间,相隔的或许并不是虚虚实实的假面。
而是从南境到京城的距离。
是彼此之间相隔的漫长的2000公里的海岸线。
一觉醒来,游轮果然抵达渤海。
商呈玉陪容向熙一起吃早餐,他手上的伤口没有缠纱布,而是贴了个袖珍创可贴,接近他皮肤的浅白色,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出。
在容向熙生平见过的种种男人中,商呈玉无疑是最善于打理自己的那一个。
无论何时何处,他都没有表现过丝毫狼狈。
他展现给众人的,永远是一种客观的优雅从容。
“傅先生昨天昨晚回了南境。”商呈玉漫不经心说。
他在用小刀切割一道叫[库兹]的阿拉伯名菜。
类似于中国的烤全羊。
只不过这只烤羊的肚子里塞满各种阿拉伯香料和坚果。
侍应生建议的吃法是用右手拿着吃烤羊,因为左手在阿拉伯世界里意味着不洁。
但容向熙不会接受用手抓食物的行为。
这不符合她一贯的用餐礼仪。
商呈玉跟她是相同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