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舒点开听,语气里的青涩跟夸张仿佛让她一瞬间又回到她的二十岁。
她一个个点开听,有老同学的,有导师的,都是不小心点回复时点到了收藏,但也懒得取消。
一直到点开了一条来自S的语音条。
任舒顿住,点击,听到他说:“下周吧,抱歉,有些忙。”
清晰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播放。
任舒听完,发呆了两秒,又点开了第二遍认真辨认,透过电子过滤,还是清晰听到说了什么。
任舒换了新手机后微信聊天记录也有保存,定位到聊天,看到上一条是她在问:“你什么时候离开申城?”
任舒此时忽然绷不住就哭了。
她一瞬间仿佛从什么中跳脱出来,从这条语音中听出了他的冷漠跟敷衍,听出了他的冷清跟消遣。
听出了这段关系一开始的本质。
她甚至想起了那条和田玉丢了后厍凌送过来的那条项链。
至今都保存完好地放在杂物间柜子里。
那时,她明明想的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关系最好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跟她只在那张床上认识就好。
厍凌严格遵循,越界的是她而已。
乔亦然有几天假期,晚上跟曹曼玉一同来她家一起吃火锅,买了很多蔬菜跟丸子肉类,两人摆了一整桌。
还给远在香港的祝愿打了视频电话过去,视频中是祝愿跟一个男生正在维港散步,任舒看出那个男生是在甜品店门口打了骆盂的那个。
任舒没忍住笑,为她开心,为所有爱情干杯。
“天!怎么不叫上我,早知道我就回去跟你们一起吃火锅了。”祝愿哭丧着一张脸。
曹曼玉说:“这不是想着你工作忙吗?周昕也没叫,跟男朋友约会呢。”
“跨年夜约啊。”
“今年过得好快。”
“是啊。”
任舒也觉得今年过得好快。
水烧开了,任舒给自己调了个油碟,乔亦然看了两眼有些意外,说:“你之前不是喜欢吃麻酱的吗?”
任舒“啊”了一声,自己也盯着发愣,随后想起厍凌喜欢吃油碟,她偶尔会跟厍凌在他别墅里吃小火锅。
“感觉有点腻。”
任舒又有些好奇说:“虽然很冒昧,但是曹姐你跟你老公是谁提的离婚?”
曹曼丽放下筷子,给任舒倒了一杯。
“他。”
任舒此时格外惊讶:“我还以为是你。”
曹曼丽手指交叉着垫在下巴处,胳膊肘抵着桌面,回想着说:“他说看出来我对这段婚姻很失望,所以主动提出离婚。”
任舒“哦”了一声。
曹曼丽和他老公跟乔亦然不一样,他们只是平淡地离婚了。
曹曼丽又笑了一声,又说:“其实我还做过一个特别幼稚的举动,我故意跟一个追我的男人抱着让他看到了,我以为他会生气,结果他只是提出要不要离婚,我那会儿就忽然明白过来,这段关系真的到头了。”
任舒没明白:“所以他真的误会了吗?”
“我也不知道,离婚那一年我挺痛苦的,那种谁都没做错就要分开的感觉太痛苦了,很多时候都会回想他是不是误会了,我是不是有个机会去解释,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忽然就清醒了,他也不愿意往前走一步。”
曹姐走了后,只有任舒跟乔亦然喝剩下那瓶酒。
任舒脸颊红红的,有些醉意蜷缩在沙发上,眼泪快把沙发垫染湿了,一张白皙的小脸弄的全是眼泪,一副可怜样。
乔亦然拨开她盖住眼睛的头发,说:“任舒,你可以问他,这不意味着什么。”
乔亦然不必知道她发生过什么,但她知道人的感情大概也就那些。
感情的本质不是勇敢,而是敏感。
任舒摇了摇头,说得很坚定:“我没有误会。”
她又闭上眼睛,说:“我没有办法。”
她要用怎样的姿态,怎样的表情跟情绪走出那一步呢。
她没有权利。
没有资格。
他也从未、不愿给予。
任舒觉得自己很累了。
她甚至失神地盯着天花板,想,原来这就是失恋的痛苦。
可她从没拥有过恋爱。
……
厍凌从机场出来给任舒发了条消息,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没有收到回复,大概还在甜品店忙碌。
倒是司机来接机,回去的路上出了场车祸,路上结了冰,在高速连环追尾。
厍凌震了一下,安全气囊弹出来,等警察过来处理耽误了一些时间。
而后打车离开去往甜品店,他没什么事,大概有些脑震荡,也就暂时没去医院。
去了甜品店也没看到任舒在店里。
给人发了消息,厍凌便打了个车回了别墅。
在车祸发生的一瞬间,厍凌脑海里想到的是任舒的脸。他忽然有些想任舒了。
任舒独自回了厍凌的别墅,她买了一些卡纸准备挂在甜品店。
她想做一个明信片墙壁,每个人都可以在上面排序,打卡拍照文化盛行,任舒自己设计了一些特殊卡片。
画工不是很好,但极其诙谐可爱。
每个人都曾有过渺小的心情,那些细碎值得被记录。
坐在客卧床上摆放开,学着别人设计摆成一个上下不一的棱形,看还缺什么。
一张卡纸不小心飘进了床边角落缝隙。
她伸手去够也够不着,找了个扫把开始勾,把卡片拿出来的同时,一串手串也跟着被找到。
她盯着这串手串看了许久,对比出来花纹的不同,也看出一样的木质跟款式。
任舒缓缓弓下身,一寸寸缩着腰,手用力摁压着腹部,感觉胃里有些痉挛,疼的站不起身来。
手指也紧紧攥着那串手串,硌得手疼。
难以呼吸。
听到门外的声音,任舒倏然下意识把手串塞进了口袋里。
厍凌看她把床上扔了一片,自己也坐在地板上,她总是喜欢乱坐,整个别墅铺上地毯,厍凌也不喜欢她坐在地上。
皱了下眉:“你干什么呢?”
任舒才仰着头看着他,一动不动说:“我……东西掉进去了。”
厍凌就走过去,扫了一眼她扔了一堆的卡片,她写了一张。
爱,金钱,生命,自由。
又听到任舒一边站起身,一边说:“这是要挂在甜品店里的。”
任舒又忙的从他手里把那张卡片拿出来,有些急切。
“你别写,这数量都是定好的。”
厍凌就放下了。
又忽然看向任舒问:“任舒,我给你投资怎么样?”
任舒不明所以:“什么。”
“你不是想开分店吗?”
她现在的店已经完善,没什么需要她管的。
厍凌在上次跟任舒和好时便开始计划这件事,说:“我考察了朝阳区几个地方,地段不错。”
“我不想去。”任舒低着头,慢吞吞说。
厍凌看着她没吭声,尊重她的选择:“对你的店有什么想法吗。”
任舒又忽然问:“厍凌,你高中为什么要在申城读书。”
厍凌站在原地没动。
随后回头:“怎么了?”
任舒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是好奇。”
“想离家远一些。”
“大学呢?”
厍凌盯着她一时没吭声。
随后说:“没什么原因,怎么想起问这个。”
任舒没吭声,厍凌又观察着她的表情,但人低着头。
厍凌又伸出手把她耳畔的长发勾过去,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说:“晚上我约了朋友一起吃饭,有黎淮之还有几个圈内朋友,有你认识的跟不认识的,晚上一起吃个饭,介绍你们认识。”
“你想去吗?”
任舒没说话,又慢吞吞收拾着自己的卡片,随后又抬眼说:“厍凌,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厍凌就站在门口的位置,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任舒极其平静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