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眼神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冷淡。
“你问。”
“我在你卧室捡到一个手串,是谁的。”
任舒把口袋中的手串拿出来,同样把自己手腕上的也摘了下来,很平静的语气说:“跟你送我这条很像。”
他盯着那条手串一时间没吭声。
任舒把两串叠在一起放在旁边,询问:“是祝新桐的吗?”
厍凌毫不掩饰说:“对。”
任舒又哦了一声。
“她来住过吗?”
厍凌看着任舒那双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睛。
“没有。”
任舒头一回毫不避讳厍凌的眼神,她从未如此理性过,替他把话说完:“因为上次你觉得我们要结束了,所以她正好借住对吗?”
为什么非要住在这里,他有那么多房子。
“就算住了又能怎么样?”厍凌像上次一样烦躁的情绪再次浮现。
任舒此时眼睛才开始有些泛红。
她只是忽然意识到,原来这些给她的都可以轻易给别人,太轻易了,她却觉得弥足珍贵。显得有些悲悯,任舒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厍凌,你能别再回申城了吗?其实你的工作也不在这边的。”
厍凌一时之间没说话,眼神直逼着她的眼,下颌线绷着,显得冷硬。
“什么意思。”
“我不想跟你上床了。”
她说的太直白清晰,仿佛用两个词给过往所有定义。
“为什么?”厍凌心口一滞,此时觉得车祸并不是完全没事,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在疯狂敲击,他还是保持得很理智,缓声说:
“这一年我们不是很少做吗。”
任舒看着厍凌,他此时站在她面前,像是一个局外人,像是最开始,他满身蛰伏压迫地坐在沙发上,而任舒十分拘谨地站在此地。
他从来没变过,跟以往一样挺拔,冷静,擅长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别人战战兢兢。
任舒忽然梦醒。
“我不想这样了,我根本不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质问你?你知道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多丢人吗?我感觉我就像是一个很可怜可悲的人,我是你的情人吗?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任舒声音颤抖着,语无伦次又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给他,嗓子卡顿,钝痛感像是吞了一颗怎么都咽不下去的苹果核。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我之前只是觉得,我觉得我们还没走到头,我觉得我们还能试试的,你也没有喜欢的人,我也没有,我还有很多时间。但是我什么要把时间耗在你身上?耗费在一个在感情里永远冷漠高高在上的人身上。”
厍凌此时心脏倏然紧缩,看着任舒用那双泛红的眼睛看着他,听着她此时的崩溃,他才开始有些乱。
“任舒。”
厍凌大步走过去伸手把人揽入怀,抱得很紧,下巴贴着她的肩颈,紧到他仍旧感觉到任舒在颤抖,开始疏离思绪,随后发现大脑紊乱一片。
“你是这样觉得的吗?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如果不想去北京,我可以在申城定居,这个房子可以换掉,任舒,或许我们从来没有对感情坦诚过,所以会有一些误解跟错误的判断,这并不意味着什么,我们或许对彼此还没有很了解。”
他忽然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却清晰感觉到了任舒的挣脱。
“我承认我之前没有想要跟你进一步,但是你不能不允许别人没有犹豫的机会。”
任舒忽然绷不住,压抑绝望的哭声在厍凌怀里传出。
“为什么你要这么冷静,为什么你总是什么都知道但却还是那么冷漠。对你来说及时告诉很难吗?是会显得自己很在乎很狼狈所以不愿意去做吗?”
“所以你还是在乎别的人,因为那个蛋糕?我提前并不知道是她送的。”厍凌说。
“厍凌,不是的,我们之间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只是忽然发现在你眼里其实没什么特别对吗?我只是好睡,所以你不愿意跟我发生什么别的。”
他对她的好,仅仅是建立在本身能从中得到愉悦而已。
“你觉得这两年我对你的那些只有好睡来评价吗?”厍凌嗓子发堵,情绪也控制不住。
“不然呢?你看出我喜欢你的时候不也什么都没说吗。”任舒红着眼,“松开我。”
厍凌松开,往后退了两步,手指扣住桌沿,情绪被压在指尖的青筋里,他点点头:“所以你也只能接受那些好的部分而已。”
“对,我也不想跟你谈恋爱,我们之间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观念思想,甚至是口味都完全不同,像是最开始也只是我妈妈去找你妈妈相亲,你敢说你当时对我没有任何偏见吗?”
“或许跟你谈恋爱之后就会觉得,这样的关系就已经很好了,没有办法跟你这样感情淡漠的人更进一步,你是这样想的吧,那你想对了,你确实不适合谈恋爱。”任舒此时才发现,人在失控情况下是没有理智可言。
任舒这句话直直地扎在了他心口,厍凌在一瞬间感觉手在颤抖,心口的那股钝痛被手指碾碎出血,他说不出话来,又无法辩驳,她决绝的表情让厍凌一瞬间像被审判。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表现出来的是这样。”
你的眼神太冰冷,我看不到一丝真情。
任舒看着厍凌,眼睛赤红,眼泪掉个不停,又吸了吸鼻子。
“厍凌你知道吗,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之后,开始讨厌自己了。”
厍凌心口锐疼,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瞬间没发出声音,面上只剩比平常更冰的冷漠,随后说:“任舒,你没必要说这么难听。”
“事实就是如此。”
任舒在从他家离开时什么都没拿。
她所有东西都不要了。
极力让自己的狼狈离开显得可以轻松一些。
司机看着任舒的样子,关心地问:“你没事吧?是发生了什么吗?”
任舒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的不能听,“没事,没有。”
又低着头给厍凌发消息,眼泪往屏幕上掉,打错了好几个字。
“厍凌,对不起刚才的口不择言。”
“我勇敢过,我不后悔,我们都放手吧。”
“你不走就我走,我也可以重新开始。”
第54章 泛红
厍凌发了一场高烧, 带着脑震荡后遗症吐到胃出血,又昏迷不醒了两天被送进急救室。
赵未决跟几个朋友一早就从北京回来准备晚上赴约,厍凌特意说让他们穿着体面些, 多吃饭少说话。结果没等来人带着任舒过来,倒是收到了医院的电话, 说他正在急救, 还是家里的报警器显示的。
赵未决飙车去了医院,站在急救室外,骂了一句又震惊。
能因为工作把自己送进医院的有不少次, 但还是第一次因为感情, 他厍凌?因为感情?
赵未决并没有来得及给厍凌父母发消息。
彼时厍家一条社会新闻在国内外各大平台冲上热搜第一, 热度居高不下。
#金融大亨夫妇假面维持体面,丈夫精神出轨,太太肉/身偷欢#
配图包括了厍延琛跟一个女孩的聊天记录, 话语里十分暧昧, 女孩的头像被打了码, 狗仔并没有扒出来对方姓甚名谁,甚至一张照片也没有流露。
黎兰馨跟一个法国男人在塞纳河沿岸接吻,甚至穿比基尼在海边拥抱的照片, 看上去笑意灿烂,十分甜蜜。
两组图片的拍摄时间相差了一年。
证实是黎兰馨先出轨。
豪门丑闻,吃瓜者狂魔乱舞。
赵未决看到网上的消息也在一瞬间忽然明白过来, 为什么那时厍凌忽然从北京跑去申城上学, 在离开之前,还找了朋友帮忙调查一个法国男。
他当时十五岁,为了不影响公司,极其理性地去帮他妈妈处理婚外情的渣男。
又给朋友发消息:【帮我查一下网上的新闻谁爆的。】
【查过了, 崔望生,你最近跟他结仇?这人私底下手腕狠毒得不行。】
赵未决没回。
厍凌当晚没醒,赵未决就回了一趟他家。
从助理口中得知他经常住在南滨路的别墅,还愣怔了一下,随后在房间看到了那两串手串。
是他外公早年送的,赵未决儿时身体不好,他去了普济寺祈求他们身体健康,赵未决还真的熬过了那一晚活了下来。
后来赵未决把自己这串送给了祝新桐,厍凌那串送给了任舒。
赵未决把四分五裂的手串捡起来。
祝新桐来申城那会他给安排的房子还没装修好,暂住的酒店又被一个流氓盯上,大学赵未决来申城找厍凌住过这栋别墅,管制较好,便暂时让她住几天,跟他助理要了钥匙。
他们之间从来跟彼此都不客气,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助理大概以为是厍凌的同意。
赵未决皱着眉头,给祝新桐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的手串怎么在厍凌家。”
祝新桐还在化妆室准备拍夜戏,倏然听到愣怔了一声:“我说怎么没了,应该是不小心掉了。”
手串本身就是适合赵未决的大小,祝新桐今年为了拍戏瘦了很多,也没注意到掉了,把现在住的地方整个翻遍都没找到。
“你在哪个房间睡的?”
“没睡。我看到他那东西挺多的,害怕弄坏什么,就走了。”
她去之间听到说是个空房子,去了发现是厍凌常住的,甚至还在卫生间看到了女人的牙刷,自然不会留下。
也是跟甜品店合作之后注意到易思信申城分部跟任舒的甜品店挨得那么近,才反应过来厍凌跟任舒的关系。
祝新桐走之后还给厍凌发了消息,说她先走了,厍凌也没回,他向来对人爱答不理,祝新桐也没在意。
厍凌住院的第二天,公司股票大跌,厍家一团糟,倒是厍凌的病房安安静静的,跨年夜窗外鞭炮齐鸣,烟花在天空绽放,都影响不了医院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