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舞室呀,家里的司机没有这么早上班,但我今天想早点去练舞。”她开朗又无害,“捎我一程可以吗?路过长安街我就下车。”
程泊樾收走视线,漫不经心点开日程表,余光看她。
那双莹莹无辜的眼睛眨了两下,像在征求他的同意。
吃早饭的时候说要跟他一起出门,原来只为了搭个顺风车。
程泊樾气定神闲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命司机开车。
车子徐徐启动,沉静的空气里浮着一缕淡香,像水蜜桃,软乎乎的,又很甜。
树影掠过窗外,初秋早晨,阳光暖融,胡同口的早餐店冒着白色蒸气,周遭人来人往,又是祥和的一天。
温听宜看着不停后退的街景,如愿以偿地笑了笑。
转过头,忽然从他沉静的表情里读出一点不同寻常,她轻声喊:“程泊樾。”
他瞥来一眼。
搭配身上敞开两粒扣子的黑衬衫,这四平八稳的气场里,添了点亦正亦邪的慵懒。
温听宜抱着自己的通勤包,手指将包带绕了一圈,压住嘴角,温柔里藏了点坏心思:“你是不是以为,我上车是为了送你去机场?”
过水无痕的撩拨本领,被她越学越精。
程泊樾瞧着她傲娇的模样,没来由地,就想逗逗她,故意拐弯抹角:“你对我的回答好像抱有期待?”
温听宜悄默声,食指又绕了一圈包带。
她的本意是早点去舞室练习,至于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趁着顺路的机会,再近距离敲敲他的心。
可是这个人好难对付,她扔出去的烟雾弹又飞回手里了。
她试探地反制:“假如我期待你的回答,那你期待我送你去机场吗?”
一本正经的小骗子。
程泊樾默了会儿,不着痕迹地笑了,命司机:“中途不用停。”
直接去航站楼了。
温听宜收敛神思,忍笑摸了摸鼻尖:“所以你本来就期待我陪你去机场,被我猜中了吧?”
程泊樾泰然自若:“你给了个便宜,我不占白不占。”
“......不愧是资本家。”
她借机揶揄某人,掩唇打了个哈欠。
起太早,有点困。
她酝酿许久,一声不响地往他身旁挪过去,再一鼓作气抱住他的腰,脑袋几乎抵到他皮带附近,就这么躺着。
大清早勇闯禁区,心里有点干坏事的紧张,面上却平静乖顺:“借我抱一下,我想补觉。”
程泊樾低眸,看她捣乱。
柔软蓬松的脑袋贴在身前,让人很想揉一把。
明明知道这小骗子包藏祸心,他的手却像被什么绊住了一样,没办法拎着她的脖子让她起开。
就这么被她抱了一路。
到了航站楼,温听宜迷迷糊糊醒来,程泊樾已经在另一侧下车。
室外阳光有些刺眼,他毫无情绪地锁着眉,关上车门,一手勾着一件西服外套,手机在掌心震动,他低眸查看。
随行助理在车后拿取登机箱,等待的时间里,温听宜挪到他坐过的位置,从车里伸手出去,扯扯他的衬衫衣袖。
他指尖微顿,居高临下扫来一眼。
温听宜睡眼惺忪,近距离望着他挺拔如松的身影,语气浮泛地说:“我好像梦到你了。”
这话怪新鲜。
程泊樾轻轻挑眉:“梦见我什么?”
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像刚刚睡醒需要时间醒神,脑袋探出窗边,下巴懒懒地搭在两只并拢的手上,眉眼弯起一抹甜笑:“你猜。”
不知是气温回升让人有点燥热,还是航站楼前车来车往让人分神,程泊樾略微停顿,罕见地无言以对。
貌似,拿她没办法。
......
离开航站楼,司机把温听宜
送到SOHO的商业大厦。
温听宜到了舞蹈工作室,换好练舞服,在那间专属练习室里试穿一双新的舞鞋。
前门从外面打开。
Sam打着哈欠进来,一边啃面包一边调试相机,今天过来打算给她拍点日常视频,顺便商量正事。
自从上次那条氛围感视频火了之后,她的商业邀约多了不少。
Sam给她筛掉一些不靠谱,留了些合适的问她意见:“方霖的古风MV缺个擅长古典舞的女主,他经纪人找我谈了,你想不想试试?”
“方霖?”温听宜换好舞鞋扎了个丸子头,对着镜子斟酌舞蹈细节,看似没仔细听,其实很认真,“他这么红,他家经纪人怎么会请我跟他合作?”
“嗐,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他刚出道那会儿是我带的,他混成今天这样全靠我,私下得喊我一声哥呢。”
哦,记起来了。
“好,我可以试试。”温听宜一口应下。
可以多挣钱的机会,总要好好争取。
“行,待会儿我给那边回个电话。”Sam提醒,“不过方霖这家伙喜欢招蜂引蝶,是个顶着纯情人设的纯渣男,到时要是真拍了,你在片场可要留个心眼,别让他跟你走得太近,好好合作就行,私下别理他。”
“嗯,我知道。”
Sam嚼着面包坐到墙边椅子上,像个班主任检查平时作业:“你加黎老师微信没?”
“......没,只留了个电话。”
说完就自顾自练了一个花式起腰。
Sam急了:“哎哟我的姑奶奶,人家留电话不就是让你加微信的吗?”
“我当然知道。”温听宜落寞地说,“但我用那个手机号码搜索过了,根本没有相应的账号。”
Sam词穷了:“行吧。这样,到时你找个时间上门拜访黎老师吧,我搞到她家住址了。”
“......”不愧是黄鼠狼的办事效率,“但是这样好吗?万一人家家里还有亲属呢,太冒昧了。”
“怕什么?黎老师独居。”Sam时时掌握一手资料,“她离过婚,后来就一直一个人生活。”
闻言,她的舞蹈动作卡了一下。
“可是,资料上显示她没有结过婚。”
“啧,演艺圈到处都是障眼法,骗骗网友罢了。她还不出名的时候就隐婚了,后来生完孩子就离婚,她前夫对她念念不忘,为了看她的首场演出,赶得太急,半路出了车祸,人没了。”
温听宜眉心一跳。
这件事,她完全没听说过。
悲剧向来让人惋惜,她默了许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唉,”Sam摇头,“感情误事啊,血淋淋的教训。”
......
听Sam讲了一堆似真似假的陈旧秘辛,温听宜满脑子都是爱恨情仇,心不在焉地练了半天,想起下午跟周婼约好了,要去看画展。
于是到点就离开舞室,前往现代美术馆。
展厅里人头攒动,但并不喧闹。
两人挽手前行,偶尔在画前驻足,周婼问她:“《风月渡》的试镜时间公布了吗?”
她抿抿唇:“还没呢,一直在等。”
周婼皱鼻:“林烨这家伙真会吊人胃口。走吧,我们去二楼看看。”
刚到二楼展厅,很不巧地撞见了陆斯泽。
周婼脸都黑了。
前任之间互相看不顺眼,周婼隐约知道自己误会了陆斯泽的人品,但不能就此承认,更不能拉下脸求和。
这会儿遇上了,面子也不能丢:“你来干嘛?”
陆斯泽痞里痞气地扫视她,气笑了:“我还不能来了?您在这儿占山为王?”
周婼白他一眼:“我是王,你是狗。”
陆斯泽表情一垮:“骂谁呢你?”
周婼势在必得:“谁应就是骂谁。”
气氛尴尬,温听宜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夹在他俩中间不太好,于是默默走远,到另一侧的展厅去。
半晌,身后传来浪荡的一声:“温听宜?”
她回头。
程奕?
这个人很早就搬出程宅了,她和他之间,话都没说过几句,压根不熟。
温听宜心想,对方应该只是无聊跟她打个招呼,于是她礼貌地回一个微笑,转头继续看画。
没想到对方晃了过来,语气不善:“听说应公子在追你,你吊着人家?”
“?”
谣言居然传成这样了吗。
她目视画作,耐着性子反驳:“我没吊他,拒绝他很多次了,恨不得看见他就绕道走,你不要把罪名扣在我头上。”
程奕抱起胳膊,假惺惺啧声:“那我不知道嘛,别人都那么说,我也就好奇问问当事人咯。”
没事找事。温听宜走远一些,不想和他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