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蝶坐在床边,头半垂,有些觉得唏嘘,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这一切都是我的,就好了。”她喃喃自语地嘀咕。
司怀衍笑着抬起头:“又在说什么胡话?”
容蝶没想到心中念念的句子居然被他听见,迅速别过脸:“没什么,我在说梦话。”
“梦话?”司怀衍听闻,眼底是一抹促狭,眼尾也稍稍眯起,他开口时语气有些调谑,因为他分明记得眼前人是无梦体质。
无梦之人居然也会说梦话,嗯,有些不可思议。
可毕竟寒假已经放到第4天,而她又是系里第一名的成绩,不给她点儿奖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司怀衍默默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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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蝶一个人吃完午饭后,想去找司怀衍,可是偌大的君越府,他人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只有一本袖珍的《叶芝诗集》散落在阳台的地面上。
容蝶将这本他多次翻阅的书捡起来,学他之前的动作掸了掸莫须有的灰尘,随手翻开——
许是这一页经常被人反复地看,因此书脊养成了习惯,直接就到了这一页。
All other lovers being estranged or dead,
That we descant and yet again descant,
所有其他爱侣都已离异或死亡,
而我们倾心交谈,再继续交谈,
Young,We loved each other and were ignorant.
年轻时,我们彼此相爱却浑然不知。
——William Butler Yeats《AfterLongSilence》
看完后,她忽然就笑出了声来。
她觉得自己简直罪无可恕。
第50章
司怀衍回来的时候, 容蝶正躺在君越府二楼阳台的太妃椅里,手捧着一本《战胜华尔街》在看,读书的样子很痴迷, 作者彼得林奇。
这本书的大局观在于:太阳朝升夕落,信心使人正常生活, 不要杞人忧天, 担心投资失败, 害怕经济形势的严峻,不要让焦虑症影响自己的投资策略,并且作者坚信, 耐心终有回报。
容蝶看得津津有味, 虽然没有哲学书籍那么有趣味性就是了, 不过这本书给予她精神上的力量不比查拉图斯特拉少半分。
甚至,容蝶觉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那些话反而会让她多出几分焦虑来。
她穿着纺纱的藕色连衣裙,双腿修长且雪白纤细, 慵懒懒的交叠着, 躺在太妃椅里。
椅子上铺着好几层厚厚的淡金色羊绒毛垫,而她就这么惬意地窝在里面, 蓦地一看像是幅希腊贵族时期的孤本油画。
司怀衍驻足停在阳台的入口处, 他和平时风尘仆仆下班赶回来的模样有很大不同,因为他怀里有一条雪白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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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 正在专心看书的容蝶察觉到什么, 她将书本缓缓从头顶放下,循着书本下落的角度, 她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司怀衍和——他怀里的萨摩耶。
起初容蝶还有些不确定, 以为看走了眼,她蓦然地眯起眼。
“萨摩....耶?”确认自己没有看走眼, 是真的,他的怀里真的有一条狗!容蝶几乎是立马从太妃椅里坐直,难以置信地说:“你——”
“礼物。”
“考第一的礼物。”司怀衍说,说罢缓缓向容蝶那边走近,他将萨摩犬放到她身前。
此刻的他形容举止在容蝶眼中几乎和上帝无二无别。
小狗还挺温驯,没有乱跑,而是对着容蝶吐舌歪脑袋,在小声地哈气。
容蝶的手在摸到小狗毛茸茸的身体的一瞬间,眼睛放光,几乎觉得自己又行了。
下一秒,她丢掉《战胜华尔街》,直接跪在地面,抱住雪白的萨摩耶,抬起头笑着说:“谢谢你啊,老头。”
司怀衍同样笑着回:“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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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多了条狗,容蝶肩上多了份责任,她更加离不开这儿了。
或许这就是司怀衍所期待的效果吧,这样她不会轻易从他的身边逃脱,因为容蝶骨子里和她父亲一样,是很负责任的人,她既然选择养这条狗,就不会轻易甩手。
“得给她取个名字。”
容蝶在卧室里走来走去,这般认真的态度比考试都上心,可她愣是不知道该给狗狗取什么名字好。
十分钟过去了,司怀衍就这么看着她在卧室里晃悠。
突然,她灵机一动,“不如叫——”她站在坠感深深的高级丝绸窗帘旁边,略微沉吟,“将军好了。”
“将军。”司怀衍听闻,不置可否。“可她是女生。”他说。
“女生怎么了,女生就不能叫将军吗?”容蝶有些负气地说。
司怀衍笑:“好,都好。”
终于取到了喜欢的名字,容蝶满脸兴奋的抱住乖巧而又颜值奇高的萨摩狗,将他的小狗腿抓起来,笑眯眯地说:“以后你的英文名就叫Generalissimo,大将军了。”
有了名字,容蝶几乎平均十几秒就叫她一次,有瘾。将军生性温顺,完全不调皮,夜里容蝶也抱着将军睡觉,司怀衍很宠她,没有任何异议,他就从后背抱着她。
容蝶的臀瓣就紧贴在他的小腹处,只要再深一点,就会碰到他的灼热。
不过,难得她高兴,随她去了,司怀衍在身后默默地想。
夜深了,他不自觉的收紧抱住她身体的胳膊,贪婪的嗅她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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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蝶的寒假因为这条天降的狗而瞬间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吃完午饭,她心血来潮,非要去宠物店买狗粮。
司怀衍人在公司,管不了在君越府已经和家仆们混成一片、且深得人心的容蝶。
她坐着老马的车,来到附近一家最好的宠物店,跟同样来买狗粮的江帅不期而遇。
江帅的头发已经染回了正常的黑,他坐在宠物店的蓝色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无聊的翻阅着杂志。
容蝶进来时,他第一个注意到,捏住杂志边缘的手指骨节稍停,紧接着他放下杂志,施施然起身,走到她身后,对她说:“是你。”
容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跟她说话,回过头。
是认出来是谁后,容蝶的眸色略微流转,她其实对江帅没有好感也不觉得反感,充其量只算是一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不过还是感谢他那天在华诏楼下替她出手且告诉她自己是替身的真相。
“容妹妹,午好啊。”江帅说完那句‘是你’之后,忽然之间又换了个语气,人畜无害的脸上挂满笑意。
“小江总好。”容蝶十分有礼貌地冲他躬身,弯了弯腰,类似于请礼的动作。
江帅见她这样客气,不由得溘然失笑,见她还有闲情逸致来买狗粮,语气隐隐调侃着说:“看来,你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容蝶嗅到一丝古怪,反问。
江帅眼底划过很多情绪,片刻后他说:“没什么。”
这时,从旁边走来一位年轻的女子。
“江总,给千金的口粮都买好了。”
说话的女生容蝶认识,是江帅的小狗保姆。
江帅听闻点点头。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个头也很高,想必他遗传了父母亲的绝佳基因,腿长颜好,身材劲瘦。
“江总。”
那女生似乎不仅仅是小狗保姆这么简单,或许也是他的私人秘书,容蝶看出来什么,总之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但是又说不上来。
那短发的女生看了一眼手表:“请问现在是回去还是去风爵?”
江帅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的说:“回去吧。”
“是。”那女生拎着十几斤重的狗粮先一步从宠物店里出去了。
容蝶还站在原地,她看着江帅从皮包里随便掏出张黑卡,双指夹住递到收银台,想付款。
可是宠物店的管理员却说刚才那位小姐已经付过了。
江帅听闻,挑起眉,愣了几瞬,接着他勾唇斜斜一笑,默默将手又收回去:“行。”
走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江帅又忽然折返。
容蝶看着他,觉得他的模样和司怀衍隐隐有一两分相似,既然是表兄,那么他的母亲想必也是司家人,那么表兄弟长得像也很容易说的通。
江帅还是那副很吊儿郎当的模样,双手插在宝蓝色的西装裤裤兜里,颔着首。
他笑着对容蝶说:“我还是有必要提醒容妹妹一句。”
容蝶看向他,问:“什么?”
他抬起头,笑容最深处是落寞与冷漠心疼,仅仅一瞬间,就隐去了那最后丝丝的心软,他对容蝶说:“司家人呢,向来最是狠心,容妹妹一定要,万分小心。”
容蝶有些听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句话并不什么坏话,容蝶浅浅地弯起唇沿说:“当然。”
江帅笑着冲她敬了个小礼:“后会有期。”
被骗的团团转,一无所知的活着的小证据。
容蝶说:“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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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君越,容蝶在宠物店买了一堆狗粮和狗狗用品。
短暂的心疼自己的钱包两秒钟,她又继续往小狗盆里倒高级口粮。
她蹲在小狗窝前,痴迷而又温柔地盯着正在吃饭的雪白的将军,像是看见了年幼时的自己。
或许只有真正养起小宠物,养一个需要受到她宠溺呵护和照顾的小玩意儿,才会有这样直观的感触。但是狗狗毕竟是狗狗,和有思维会说话的小宝还是有那么些许的差距的。
她不知道小时候,她爹她妈在养她的时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从只会咿呀哭泣到会开口说话,从没有牙到头发长齐。
因为她实在不是什么听话的小朋友,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通过装哭来博取更高级别的宠爱,她在很小的时候就会用各种方式来试探父母亲的底线,肆无忌惮地攫取他们的爱心和怜惜,并且她的脾气也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