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怀衍见她越走越快,一不留神都要融进人海里了。
没忍住, 伸手将她捞进怀里, 近距离地看着她的眉眼,依然是看不够。
这一刻, 已经叫他等太久了。
当美梦成真的这一刻确切地来临, 他忽然就有种重生的感觉。
仿佛从前和她的那些骨肉纠缠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容蝶有些恼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将自己拉进怀里, 明明她想去看看什刹海的古刹, 这么抱着她都走不动了,于是乎她也毫不示弱地看向他, 恼怪不已质问道:“做什么?”
“乖,让我好好看看。”司怀衍说。
容蝶:“……”背地里翻了个小白眼。
她这几年瘦了些,也变得更漂亮了些,见多了各国的风土人情,也没从前那么拧巴,难以接近的冷淡像是小冰块脸了,现在的她更多的是生动和瑰姿艳逸。
与此同时,容蝶也在打量他。
还是和从前一样,眉目俊朗,像诗中人。
俩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遑多让。
终于,还是司怀衍打破了僵局。
他眉眼奕奕,身形高大,只是垂眸凝望过来的小小举措,都像是胜过了一整个秋夜的万般柔情旖旎:“这么久了,容小蝶,你在外面可曾想过我?”他问道,语气有点儿急迫,也带点按压不住的躁动。
是啊,这么久了,她可曾想过他?
只是容蝶发现,不论置身于多么热闹喧阗的氛围,亦或是游人如织的场合里,他始终都是矜贵淡薄的。
是与生俱来的吧?这种气度,这种与世无争的寂静之感,就和从前如出一辙。
很难想象,他这种人也会蹚涉权利与金钱的浑水,在名利场里搅弄风云。
沉默垂眸之余,问她有没有想过自己。
想过吗?她想过他吗?
容蝶自己也恍惚了,要告诉他真相吗?
怎么能不想念。
将她第一次野蛮掠夺的他,高高在上的圣人,同时也是刽子手。
她试图将他遗忘的,可是发现压根儿做不到。
他已经在她生命中占据了太多太多,想要遗忘,不去想念,简直痴人说梦。
“容小蝶,你告诉我。”
“你可曾想过我?”
司怀衍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些他日夜辗转思念的时刻,远在天涯海角的她是否也是同样的心情?
“司sir。”容蝶见他眉目紧锁,像是得不到心爱玩具的稚嫩孩童,非得要个结果。
她眼波流转,透着几分狡黠。
司怀衍毫不犹豫地:“嗯。”
“你告诉我好不好?”
见他这般较真,容蝶打趣道:“你觉得呢?”
“司sir你觉得我这几年,有想过你么?”
司怀衍沉默了。
“我回来第一件事儿,是去买彩票。”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容蝶一脸的傲娇。
我明明更在乎从前心心念念的彩票更多一点儿,不是么。
司怀衍听闻,缓缓地叹息一声,明白了什么,他说:“那可真叫人伤怀呢。”
“你居然一次都没想过我。”
“我可是日日夜夜都思念着你呢,我的容小蝶。”他说的情真意切,言辞恳凿。
容蝶听见后眉眼弯弯,得意道:“不过,要说想念嘛,有倒是有。”
司怀衍的眼底乍然迸发出光芒:“嗯,是什么?什么时候?”
“就比如在华尔街,被上司用澳洲口音刁难的时候啊,我倒真希望坐在首席位置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
司怀衍淡色的唇微抿,眼底越发柔缓,透着几分失落的色彩,似是不甘心的明知故问道:“嗯,怎么说?”
“如果是你的话,碍着你的面儿,我多多少少也不会被批评得那么那么难堪就是了。”
果然是这样。
司怀衍哑然失笑,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好,温意的语气中掺着几分心疼:“我们容小蝶,这阵子吃苦了。”
“呵,吃苦谈不上,就是觉得自个儿太没用了,希望以后呢能变厉害点儿。”她语气清谈无谓的,瞧着没心没肺极了。
容蝶说罢,话锋又倏忽一转,“那么司sir,从现在起,你愿意帮帮这么可怜的我么?”
“帮我变得厉害,不再被批评。”
司怀衍笑着,抵吻上她的额头,落下一枚清冽的吻:“当然,My pleas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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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人力车夫正卖力地吆喝着,坐车游胡同街150元一次,容蝶还有点儿想试试,可是当她侧身看见身旁尊尊贵贵、一脸温沉佼佼,似有仙人气质的司怀衍时,她话到嘴边的念头又默默摁消了。
啧,他一开劳斯莱斯的,每天千拥万趸的,一声令下就能叫某某企业抖三抖的巨咖,叫他这种人坐人力车...那画面光想想就觉得丫挺的膈应。甚至是新奇,奇葩,多少有点埋汰了,还是算了吧,就这么走走也挺好的。
只不过,容蝶觉得他这保养的也太好了,几乎和以前一样,一点儿没变。
她可是将这几年来的胶原蛋白流失牢牢体会在心里,每天早睡早起,加倍的锻炼身体,驻颜有方。可见他这不仅没老,还越过越帅,越活越有男人味儿的,遂心里腹诽,暗戳戳觉得不高兴。
于是乎,容蝶走到司怀衍面前,踮起脚尖,费力地伸手抱住他的下颚,定定地端详了片刻,接着将他的眉尖抚平,她眸光明亮,像是秋日里的繁星,顾盼生辉道:“司sir,这三年,你瞧着还是从前那样,几乎没怎么变。”
虽说是在夸他,算得上是一种称赞,但司怀衍明显听出来她话里有话。
见她的表情多变,司怀衍捉住她滑凉凉的小手,问:“是肚子饿了?”
“还是说....走累了想坐车?”
容蝶粲然一笑,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司sir瞧着就是没坐过人力车。”
她这般信誓旦旦,而司怀衍却说:“坐过。”
“是吗。”容蝶还有些意外。
“很小的时候。”
“奥...”容蝶问,“有多小?”
“还没你的时候。”
容蝶:“……”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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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还真的坐了150块一趟的人力三轮车...
此次此刻,在黄包车里的容蝶觉得不可思议。
但转念一想,司怀衍这人吧其实没什么架子,就好比现在,喏,下了车,他递给大爷两张票子,并说不用找了。
大爷拱拱手说谢谢了啊,他也会笑着说甭客气。
“嘶...”
容蝶觉得他有钱也不带这么霍霍的。
见容蝶发出一声难听的‘嘶’声,司怀衍转过身,颔首去捕捉她的眉眼,笑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容蝶傲娇地别过视线。
说白了,毕竟是老京城嘛,他这么个金堆银砌里少爷,也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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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记忆,好不容易找到广福观,迎面就是一家飘着抒情小调的酒吧,酒吧里面坐着稀稀拉拉的客人。
在国外这几年,容蝶跑遍了当地著名的酒窖庄园,也开始大胆尝试一些原料五花八门的罕见酒酿,至于酒量么,当然也顺水推舟地被调教得上了好几个档次,不至于一杯就倒的烂程度。
“呵..”终于再见到广福观,容蝶小时候来过这儿,当时差点没被里面怒目威严的神像给吓哭,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被修缮得更加庄严圣神了。
“多年不见,这里还是老样子。”
“挺括气派。”
“就跟某些人一样,经年不改。”
她念念有词的,虽说都是些夸他的言论,但司怀衍明显觉得她这是在明里暗里地诋毁他呢,毕竟这说话的语气骗不了人,遂笑而不语地将她的衣服又裹紧了些。
容蝶确实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容颜不再...
“我去伦敦出差,找过你,很多回。”司怀衍说。
容蝶一愣,继而脸上渐渐开始漂浮起红云。
“干嘛说这些!”
“每次怕你见了我不高兴,所以都是站在远处,偷偷的看你。”
“就像从前,广善医院,年少时那样。”
“一样的我也只敢躲在病房里,透过方寸大小的窗户,偷偷看在草坪上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的你,亦或是你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凉亭下的身影,不敢叫你发现我的动机。”
他一说起从前就没完没了,用无比认真斯缓的口气追忆纯情的年少,再搭配上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温柔的举措....简直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容蝶的脸已经熟透了。
为了叫他停下来,给她点儿单独消解的空间,容蝶忙不迭指着不远处的老字号小店:“我想吃糖耳朵,你去给我买!”
糖耳朵又称蜜麻花,因为其形状酷似耳朵而得名,于97年被评为‘北京名小吃’和‘中华名小吃’,蜜麻花的颜色棕黄油亮,质地绵润松软,浸满了甜蜜可口的糖浆,容蝶已经好些年没碰过这玩意了。
“好,你别乱跑。”司怀衍没有犹豫,直接就同意了。
说罢,他真就去卖小吃的店门口排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