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桢,不骂了,累了,对着你我只想哭,只想和你聊聊天,昨天我去菜市场了,好久没有去那里了,想之前我是天天去的,里面热热闹闹的,卖鱼的卖虾的,活蹦乱跳,我都好久见过这种市井气了,我瞬间就想到了我儿子,我想起以前在家里做饭的时候,家里缺什么东西,我经常让儿子捎个青菜蒜头的,他有时想吃什么东西,也不提前告诉我,就在菜市场买回来让我们做。现在往回看,如果我知道2006年2月8日是他生命的尽头,再来看这最后几年的所作所为,就会觉得没有任何意义,人总是在思维和行动上给自己设置了很多牢笼,而笼子的钥匙永远丢失了,我曾经以为我家老张是我的那把钥匙,他喜欢开导我,总是最在乎我,是一个最合格的丈夫,现在却发现也许只要女人结婚之后,这把钥匙可能就已经丢失了,永远无解了。”
“我也是这样,前几天,青蓝说妈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教我们自强自立却学会给人塞红包,变得让人不可思议,那一刻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自以为是的,其实女儿并没有那么和我亲近,她可能其实心里也在笑话我吧,结婚之后,真的是进入了一个无解的牢笼。”
“其实我家儿子去年和清音谈了几个月恋爱。”梁柳溪和白采桢讲,也许是说到了动情处觉得应该告诉她。
“什么?清音去年和长柏谈恋爱了啊。”
“当时你家女儿不想让他出国,早知道就听她的话好了,清音若是想去哪上大学,你别逼她啊,我知道你不让她谈恋爱,但是这件事你也千万不要对她发脾气,你看在我的面子上。”
“我没必要对一个‘客人’生气,眼看就快要上大学了。”白采桢讲。过去的事,她没必要生气,未来的事,她怕自己掌控不了了。
“采桢,我走了,回家缓一会儿,老白,我现在这样子你要担待一点,对不起。”白采桢拉住了她,“你和老张再生一个吧,你前段时间不是才流产吗?能怀上的。”
2006年4月5日 宁海市 晴
时间真快,不知不觉离高考只有2个月了,最近学习太累。我和林海韵相约去北京读书,本来我其实喜欢宁海大学海洋学专业。但是现在想要离开这里,长柏离开让这里成为了一个伤心的地方,也许去北京,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是不错的。
妈妈一直让我“向北京进军”,她这句口头禅可是快要实现了啊,恭喜她,这么多年还是有成果的,之前要求我学医科,我和她说了不想学医科,但是会努力考北京的大学,她同意了。
我看到柳溪阿姨因为长柏的事情一直伤心,我也很伤心,但是有时学习很累的时候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他离开也是一种解脱,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
“除了病痛和饥饿是真切存在的,世界上的其他痛苦,可能都源于你的价值观”。我现在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第五十五章 床上绝佳歌曲《国际歌》
四月之后,宁海的天气又慢慢开始暖和了,暖意就像是蒲公英一点点在刺挠着耳后最敏感的部位,带着迷惘的期待,2006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人想到海边的沙滩,想留下点什么东西,却在一浪浪的海潮中冲淡了。
泳宸的小店开始赚钱之后,他在离风凌街不远的另一条街,水仙街租了一个房间,正好马国栋的茶叶店生意好转,他之前住的地下室就用作了仓库。
水仙街每幢建筑上都有石刻的水仙花雕塑,典雅又有年代气息。
清音跟着泳宸去过他的住处,风凌街拐到水仙街之后,街中间有一个狭窄黑暗的暗道,走大约一分钟通过之后,是豁然开朗的一个天井,一座三层高的清水红砖间以白色花岗岩石铸造成的主楼,与边上的建筑正好围城了一个天井。一二楼外廊是五个宽窄大小不一的拱门,顶层阳台上是精致的雕刻花纹,院子里浓郁的植物映衬着建筑构成了浓浓的南洋风格。
之前的主人是南洋归来的富商,房间还保留着当时一些布置样貌,精致的金丝楠木打造的各种家具依然还在。厚重的墨绿色窗帘上面细细的花纹与外面的红砖对比明显,同样的墨绿色的皮沙发散发出浓浓的复古气息,这是老宁海的特色建筑,泳宸在这里租房子住,也有了一点私人空间。
清音喜欢来这里做作业,安静,几乎听不到外面任何的杂音,偶尔能听到天井院子里闲风花落的声音。周六的一整天的时间里,她都在这里写作业,五月还有最后一次全省的模拟考试,那之后就直奔高考了。
清音在卫生间里洗澡,她家里三个女人,洗澡你来我往不方便,所以趁在泳宸这里,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好好洗一下,还可以光着身体在房间里慢慢晾干。黄昏时分,房间里已经黑暗,窗外还有一丝光亮,她刚洗完澡,光着身体站在窗帘后吹头发,灯没有打开,她的脚轻轻蹭着窗帘下面的须子,天井院子里的灯下聚集了一些小飞虫,此刻也看得真切,树枝映照在房间的墙上,她用手轻轻抚摸着墙上的树影。
泳宸从店里回来,这个时候不是他回来的时间点,他只是回来拿个东西,房间里黑着,他以为清音回家了,一开灯眼前的景象让他血脉喷张,她的发尾湿漉漉地滴水,雪白的身体像身后墨绿色的窗帘刚抽出来的新枝,清音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办,两个人在凝固的空气里相互凝视了三秒钟。
她走到了开关那里,把灯关了,打算把衣服穿上再开灯。
灯蓦地黑暗之后,泳宸更加浮想联翩,还以为清音有什么暗示。
他脱了衣服,她还没来得及穿衣服,他紧紧地把她拥吻在床上,清音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但是她并不抗拒,她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肩膀,尽量地配合着他,撕裂的疼痛沁透了全身。
他应该也是第一次,莽撞地像大象穿针一样,她疼得只能看着黑暗房间里的树影,“你是第一次吗?你没有和他做过?”泳宸惊讶地问清音,他口中的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听到之后打了个冷战,好像黑暗处黑色的躯壳在响动,厚重的墨绿色窗帘后面似乎有人影一样。
清音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他一直觉得自己要在柳溪阿姨的安排下出国,怕辜负了我,我俩没有发生过关系。”泳宸有点吃惊,一直以为她已经不是处女了,他想从她身体上下来,清音却紧紧抱着他。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是第一次。”泳宸说。
“这又有什么关系,第一次总要和一个男人一起,第一次也总要来的。”她试图安慰着他的紧张感。
“我十分后悔之前对长柏生气了。”泳宸又说,他心里似乎有点小骄傲。
“你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会慢慢长大,被生活榨干,成为一个油腻的中年人,也许长得胖胖的,也许很市侩,可是他永远定格在十八岁了,这一点是你永远得不到的。”他此刻也许是得意的,她想打压一下他,她双腿张开,蹙着眉,胯部张开也有微微的疼痛。
他沉默了一下,房间里太安静了,墙上的树枝摇摆着,外面起风了,这间僻静的老洋房可能是做爱的极佳地点,时间在这里也沉默,他也只想在这里把时间嵌默到心爱的女孩子身上。
“要不要放一首歌吧,你喜欢什么歌曲。那时我和刘浏、长柏去KTV唱歌的时候,我最喜欢唱《国际歌》,那歌节奏感好,越唱越带劲。”泳宸说。
“你可真是古早,那就《国际歌》吧,天涯共此时。”她说起来也意味深长。他打开墙角的唱片匣子,《国际歌》铿锵的节奏燃烧起来,两个人也经过刚刚艰涩的磨合,这一次顺着歌曲畅快起来,当歌曲进行到“英特纳雄耐而,就一定要实现!”泳宸急忙把身体从清音身上抽离出来,房间里没有不孕套,他不能让女朋友怀孕了。
那之后的好几年,当清音陷于平凡琐碎的家庭生活,和老公提不起兴趣时,只是听到《国际歌》,她才能有一点感觉,起伏的节奏感好像青春的号角和过去时间的温情,他诧异她这个特殊的癖好,她说这首歌让人充满力量。
“我想抽个烟。”清音赤裸着身体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房间里依旧黑暗,窗台上花瓶里插了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泳宸递给她一支烟,“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抽烟不用学,你抽烟还用学吗,这个房子有多少年历史了?”
“少说也有八十年了吧。这是之前富商林钦从南洋回来盖的房子,听说之前家眷生活了几十口人,你看现在保存得这么好,是因为当年林家人选用的材料都是非常好的。”
“我喜欢这个房子,这个房子有故事,你说,你说有多少人在这间房里做过爱啊。”
泳宸不知道怎么回答,院子里的淡淡的玉兰花香把薄暮摇下来,天色完全黑了,此时空心感在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八点,玉兰花还有一两个月的花期,这遥遥无尽的青春岁月,细丝入鼻的花香与滴答滴答的钟表声捻成了房间里飘升的烟气,又成为了黑暗中在彼此身体上爬行过后的痕迹。
“你喜欢这里我就把这里买下来吧。”泳宸也点了一支烟。
“你开什么玩笑呢,这房子很贵的,再过几年说不定成了文物了,咱们都进不来了。”
“也许我有一天,也许有那么一天,攒够钱了,就能买得起来了。”
“你倒是什么都会。”清音说,她的意思是刚刚在床上时,他也并不是那么生涩。
“十六岁的时候,我和刘浏在那间睡的地下室里看片子,看得津津有味,面红耳赤,总想着什么时候这天能到来。”可能是一直想着这事,泳宸感觉刚刚亲热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了,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从这个房子建造开始的八十年。
“我知道你们男生喜欢看片子。”
“清音,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以后结婚生孩子。”
“我会去北京上学的,你又去不了。”
“我以后每月都去北京看你,四年之后你就回来吧。”
第五十六章 当“陌生”的网友知道我有了第一次性生活
夜晚十点,清音从泳宸家回来了,她放下书包,径直上了天台,天台上微风习习,远处的大海此刻深埋在黑暗里,蓝色柔和了黑暗与深沉,点点灯光点缀在雾蓝色的夜色里,她身体里此刻还闪现的微微疼痛,也像这样远处的灯光,迷惘中有快乐。
长柏送的蓝金鱼她养在天台一个小房子里,她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蓝金鱼在夜色里像蓝宝石一样发光,她把金鱼拿到天台边上,“小鱼儿,你有没有看到远处的大海,我和你说个秘密,今天的我和昨天的我不一样了,今天我和一个男孩子做了羞羞的事情。你回头可以和你的小主人讲讲这件事,让他在那个世界好好的,有喜欢的女孩子就去追,去谈恋爱。”清音把小金鱼当成了长柏,偶尔就上来和它们聊聊天。
青蓝失去了泳宸的鼓励,学习从第三名降到了二十名左右,她把成绩单拿回家的时候,白采桢很惊讶,“你的成绩怎么能这么起起伏伏,这赶上抛物线了。”
“你之前不是老说女孩子上了高中后后劲不足,都被你说中了,可能我现在就是后劲不足。”青蓝满不在乎地说。
“我看依你的成绩,八成考不上好的大学。不过你才高一,还可以努力。”白采桢说。
“考不上就考不上,就是我这样的学生,才都烘托出来我姐学习好,妈,立志考大学的人那么多,立志去华山做一名气象员的可不多。”
“去那么远的地方,以后谁陪我。”
“妈,你是不是从小觉得我学习一般,就打算让我陪在你身边,姐姐学习好,就一定远走高飞,学习好与不好的选择不都应该是一样的吗?不都有平等追求梦想的权利嘛。”
“你说话倒是有道理,不过危险的地方不要去,总听你说要去华山当气象员,为什么要去那里,去别的地方当气象员不行吗?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青蓝说不清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想法,也许是她从电视上看到的报道,或者是看到哪里的杂志,她很向往那个地方,在海拔两千多米的华山西巅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因为那里位于秦岭南北分水岭,所以气象数据有很高的科研价值。那里气象员用的每一滴水,都是从山下一桶桶提上去的,说不清道不明,也许从小生活在海边城市,她想去体验一下没有水的生活,也想去体验一下奇峰险峻的人生,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件有意义的工作。
“妈,你不要问我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想法,总之它是一件很有意义的工作,别的地方怎么能和它比呢.........等到我去的那一天,咱们坐飞机去华山玩一玩,再去看看兵马俑。”青蓝详细给妈妈介绍了在华山当气象员有什么特别之处,怎样有意义。
白采桢坐在那沉思了一会,想到两个女儿,性格不同,喜欢的东西也天差地别,恰好相反,清音喜欢海洋学,喜欢阔大的海洋,青蓝口口声声说要去华山上当气象员,喜欢险峻奇山,命运的巧妙安排里,原来一个女儿钟于水,另一个女儿喜欢山。
“好啊,妈妈可从来没有去过北方,等你姐考上大学了,可以去旅游,看看大好河山。”
清音这天晚上打开QQ,老万在线,他主动来找她说话。
“暮天纱,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不上QQ了。”
“老万,最近学习太忙了,有时太困,一到家就睡觉了。”清音犹豫着要不要把第一次的事情和老万讲了,内向的人,不习惯和熟悉的人说秘密,倒是会说给陌生人,陌生人远在人海的某一处,就当是树洞一样倾泻给他了。
“期待暮天纱同学高考之后,‘惊奇暮天沙上雁’,考出好成绩,执剑走天涯。”
“谢谢老万,我和你说个秘密,我最近和一个男孩发生了关系,之前觉得会怎么怎么样,事后想起来,好像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我还是我,世界还是世界,经历过后,也没有什么异样。”QQ那头的马国栋看到这几行字,心里非常惊讶,他抬头透过窗户,正好看到街对面的白家二楼清音的剪影,米色碎花窗帘后面她静静地面对着电脑,马国栋说不清那一刻的感受,当初十岁来风凌街的小女孩终于长大了,他起来泡了一壶茶,努力让键盘前的自己看起来平和。
“想不到暮天纱同学在高考前做了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情也无可厚非,但是一定要做好避孕措施,男孩子带套了吗?......”躲在屏幕后面的马国栋此刻像是老父亲上线,一连串问起来,但是QQ那边没有回应,青蓝在房间里手舞足蹈地学跳舞,那飞天流星一样的动作把网线弄掉了。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马国栋过来找白采桢,他边帮白老板娘收拾,边焦虑地对她讲,“采桢啊,我和你说个事,两个姑娘都长大了,又长得很漂亮。”
“嗯?你想说什么?长得漂亮不是随我吗?”
“对对对,是随你,姑娘长大了,又那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得和她们讲讲,要爱护自己啊,比如如果真的和男生谈恋爱了,在一起了要注意什么,你都得和她们讲啊。”白采桢每收拾一个地方,马国栋就跟到一个地方,因为他不能大声说,怕楼上听到了,倒显得鬼鬼祟祟的。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猥琐,你不会是看上我姑娘了吧。”白采桢也很敏感,她听到很多继父猥亵女儿的事情。
随即拿着苕帚就追着假装打他,两个人打情骂俏一般在楼下你追我赶,“哎哟哟,白老板娘,你听我说,姑娘都十七八岁了,你也该和他们讲讲了,你自己十八岁怀孕的吧,就是清音这个年龄,要是当年你注意一点不就不会怀孕生孩子,去上大学吧。”马国栋小声说。
“所以我严禁她高中谈恋爱,上大学了再说。”
“那你也该和孩子说说,万一遇到情不自禁的情况时,该怎么办呀?”马国栋说。
“老马,你怎么突然和我讲这个事情,发生了什么?”白采桢问马国栋。
“没有没有,我在家里看电视,有个电影叫《早熟》,两个高中生早恋生了个孩子,那个很漂亮的娃娃脸薛凯琪演的。就突然想起来,提醒你一下。”马国栋掩饰住自己在QQ上和清音聊天了,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在电视上的电影,就随口编了起来。
“你有碟片是吗?改日送过来我看看。”白采桢说。
马国栋回到了家里,正好看到泳宸回来取东西,把他叫到了跟前。
“儿子,爸问你一件事,你最近谈恋爱了吗?”
“爸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现在一个人住在水仙路,你怎么样也长大了我也不管了,不过如果有在一起的女孩子,你一定要爱护人家,不管多晚也要送人家回家,如果做不到,就不要碰人家.......如果万一,抑制不了冲动就一定要戴套啊,别搞出人命了。”最后一句话马国栋不知道怎么就说了出来,气氛有点凝固。
“爸,知道了。”泳宸也落荒而逃,这是马国栋第一次和儿子说性的话题。
他走在回水仙街的路上,给清音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其实没想着这么快和你......所以房间里也没有避孕套。”
“我愿意,你不必说对不起。我要是不愿意,我当时就会反对的。”对面的短信回了过来,还是一贯的清音的风格。
第二天,马国栋从家里拿了几个避孕套,揣在自己口袋里,来到白家二楼,他本来是要给清音的书包里放几个,暗示她注意安全,但是分不清楚哪个是清音的书包,就两个书包里都放了几个,考虑到青蓝其实也不小了。
过几天,泳熠在街上吹气球,那是青蓝不知所以然,把避孕套都给了她当玩具。
第五十七章 孩子就是我的年龄参照
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学校组织高考前体检,宁海医院里都是高三学生的身影,清音排队等待抽血,她从来怕血,白采桢好久之前骂过她说她是伪装的胆小,为了装楚楚可怜,可能吧,她有太多漂亮、柔弱又学习好的女孩子的通病,很多时候,女性逞强一点“好处”都没有,清音大概是从小耳濡目染心里也明白强势的妈妈什么都得靠自己,不如“示弱”,所以她怕疼、怕血、怕黑、怕高.......
但是她是真的怕。
还没有排到她抽血,她已经不敢往前看了,她看着别处分散注意力。与她隔着十几米的另一个诊室门口,林海韵正在排队等待测量血压,她向清音做了个鬼脸,让她放轻松一些,清音回了她一个苦脸。
轮到了清音,她把胳膊伸进去,蹙着眉毛闭着眼睛不敢看,护士是新手,她扎了一下又一下,始终找不准位置,清音睁开眼睛,还以为抽完了,没想到看着护士依然在擦着卫生棉找扎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