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个事实而已,你害怕什么,谈恋爱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嘛?”
“对,那你今天早上其实没有去医院,而是换了一个花裙子不知道去了什么鬼地方,去医院也不需要换什么花裙子吧,是不是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清音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了,回忆起下公交车时看到的情景,海韵还以为清音知道了她去外面援交挣钱的事情。
“你不能告诉别人!”她听到清音说花裙子,心里害怕了。
“我就要告诉别人,因为你也告诉别人了!”清音生气了,转头就要走。
“我求求你,什么也不能和别人讲,我也是无意和他们说漏了嘴,陈彤那乌鸦嘴就乱散播开了,我去和她们讲,让她们不要再乱讲了,我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和班里任何的人讲。”
海韵这么紧张,清音也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
“你到底去做了什么?”
“我去.......挣钱了,你不要和别人讲。”
“挣钱?去哪里挣什么钱了?挣了多少钱啊?”
“下次我可以带着你,你就知道了,我想了,等我攒到了三万块钱,我就要和家里脱离关系,我要把我爸我妈的电话都拉黑,让他们找不到我。”
说到这里,清音对八卦的事情虽然还生气,但是更好奇林海韵究竟做了什么,她下次想跟着海韵看看她的挣钱路子。
马国栋今天晚上有点忙,让白采桢去接泳熠放学,泳熠看到白采桢独自来,又开始犯小脾气,不好好走路,“白阿姨,爸爸怎么不来了,我要让爸爸接我。”她现在只要是看到白采桢一个人面对她,还是有抵触心里,如果白采桢和爸爸在一起,就没有什么问题。
“爸爸在店里忙,要给你挣钱呀。”她牵着她的手。
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不少事情,清音直到放学都有点恍惚。
“清音,回来了,先做作业,饭好了我叫你下楼。”白采桢对着女儿说了一声,可是清音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没听到一样,独自上楼了。
她感觉现在女儿和泳熠差不多,对自己并不亲近,她还记得刚生完清音的时候,那是她的第一胎,整个人因为没有打无痛而虚脱,当她终于有点意识的时候,看到护士抱来的黑不溜秋的皱巴巴的小孩子,根本不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孩有什么关系,什么母爱,什么面对婴儿的母爱爆发,她回忆起书里写得那些故事细节,好像自己完全不是这样,她花了一两个月的时间,来熟悉孩子是自己生的,来建立和面前这一个小个体与自己的关系。
自己的孩子几个月可以培养起母女的感情,不知道和泳熠都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太培养起感情,她边做饭边胡乱想了一通,她想起前几天看电视听到的诗朗诵,什么也没记住,单单记住了这一首:
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通过你来到这世界
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边,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
却不是你的想法,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想法。
她有点失落,看到清音上次因为自己没有好好染发,头发呈现出几种不同的颜色,白的黑的棕色的,突然就心软了,她决定帮女儿染一次头发。
“清音,妈妈买了好的染发膏,周末我帮你把头发染一下。”
“妈,不用的,我这样带着白发勋章挺好的。”清音没悟到妈妈的用意,还以为她上楼就是来监督自己学习,怼了一句。
2005年9月29日 宁海市 晴
好几个女同学都知道了我的恋情秘密,本来很生林海韵的气,不知道后来气又消了。
很好奇她在做什么赚钱的事情,也许她下次带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原来妈妈控制女儿有这么多种方式,我的妈妈只是一直逼迫我好好学习,她的妈妈则是一直给她希望,又釜底抽薪把希望破坏,让她死心塌地以后奉养他们,一辈子彻底在宁海。
我之前是讨厌妈妈,现在我也慢慢讨厌自己了,当女同学窃窃私语中那个势利又不可爱的白清音就是我时,我发现我彻底讨厌自己了。
当秋天来临,一切希望也随之寂灭一样。
也许,最近应该和长柏聊聊,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第四十一章 你不是觉得钱最重要吗?不,不重要!
夏天已经快过完了,好像完成了很多事情,又好像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清音站在风凌街上,轻轻的海风吹过来,下午五点的时候,太阳光也比以往更加柔和,人影被拉得更长,不知道过了很多年之后,还能不能想起这一年夏天发生的事情。
2005年的十一假期已经是七天,街上很热闹,游客多,青蓝自己买了不少一次性餐具,把妈妈店里的面线糊打包放在门口出售,又打包拿到网吧里售卖,白家面馆假期营业额翻了一番。泳熠和泳星成了青蓝的好帮手,整个假期期间帮了不少忙,晚上十点,忙碌完的几个人坐在街边喝烧仙草,特别有成就感,白采桢给三个孩子各包了红包,算作是奖励,青蓝把红包送给了泳宸,半开玩笑地说,“你的店也需要启动资金吧,我这五百块钱给你,算我入个小股。”
白采桢有一天忙碌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弟弟采林,那还欠着清音爸爸三十万的不成器的亲弟弟,她坐在那里回忆着,曾经给弟弟说了断头话,让他再也不要来找自己,他果真真的没有再来找自己,她心里有点挂念,犹豫着一遍遍抑制住了打电话的冲动,得空去了街上,往采林的银行卡里转了三万块钱。
柜台的营业员问她要不要附什么转账留言,她思考了五秒钟,又觉得表现得不能心太软,“王八蛋,省着花。”她告诉营业员。
营业员忍着笑看着她,“白女士,你要不要再想一下。规定转账附言不能说......说脏话,可以说一下你转这笔钱的用途,比如还钱,比如资助等等。”
“算了,不说了,就这样吧,你核对好账号,帮我转过去。”转钱已经是心软了,言语可不能再说什么软话了。
她有点开心,她一向把钱看得重,但是终于好像没有那么重了。
“岸上”咖啡馆里,长柏和清音面对面坐着温习功课。
长柏心不在焉,一会盯着外面发呆,一会在书上偷偷对着清音画了个素描,他知道自己要出国,学习也不那么认真。
正因为他那么喜欢清音,他知道自己肯定要出国了,他不能主动提分手,在等着清音主动提分手,清音的心思也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尤其是之前听到几个女生的议论,她顿悟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人,吓了一跳。两个人都很平静,温了一天的书,吃甜品喝咖啡,故事的结局,他依旧很喜欢她,她依旧不那么爱他,她依旧是他的白月光和朱砂痣,他依旧是那位她羡慕一切的好男生。
“马上就第一次模拟考试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她问他。
“就那样吧,我学习就那样,平平无奇,只能是努力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清音,你快要生日了吧,倒计时一周。到时相约海后美术馆吧,一起庆祝生日。”长柏说。
“好,你说的这个美术馆,我怎么一直不记得,在地图上也没找到过。”清音好奇地问着。
“不是很远,因为太小了,所以很多人呢不知道。”
傍晚时分,咖啡馆里在举行放映,电影《蓝色大门》,大厅坐满了观众,没有座位的人席地坐在地上,两个人也又看了一遍这部电影,在一些台词出现的地方,两个人哭成了泪人,照着电影温习了一遍自己的故事:
“如果你十七岁,你想的只是能不能上大学,不再是处男,尿尿可以一直线的话,你该是多么幸福的小朋友啊。”
“好不甘心喔,整个夏天都快过完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做。”
夏天结束了,真的好像什么都没做,一切即将回到原点,他们在一起同床了几次,但他还是处男,想的还只是能不能上大学,依旧还是那么幸福的小朋友。
假期的最后一天下午,林海韵发来短信,让清音陪自己“赚钱”去。清音已经好奇了很久,到底是怎么样的赚钱路子,一接到短信就跑了出去。
林海韵那天又穿了那条花裙子,她皮肤有点黑,在光下面脸上细细的一层绒毛,五官浓烈,长睫毛就像夕阳下路边的蒲葵一样招摇,嘴边上的一颗美人痣中和了这种浓烈。据她说,她是有八分之一的南亚血统,清音笑着说,南亚血统有什么好专门拿出来讲的,她说南亚和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轻易说自己有八分之一的欧洲血统、美国血统,她说南亚血统又怎么了,她那恨恨却又天真的表情,颇有一种别人为什么都过得那么好的怨恨。一般而言,像海韵这样的女孩子多少带点深沉和世俗,但是她不一样,她天真的像是十足好家庭出身的女孩子一样,她对一切事物表现足了好奇。
那是一个位于海边的独栋别墅,白墙绿植暗影微风,院子四周种满了各种花草植物,蒲葵在夕阳的映照下在白墙上投射出静寂的影子,那丝丝缕缕就像是心情一样。小花园里的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下午茶,除了别墅的主人,整个大房子只有一位五十来岁的保姆。
海韵也是第一次来,看到这样的条件,她能感知到这次应该能拿点小费,估计能拿不少钱。
主人还在忙碌,她就在院子里追着保姆问,这是什么植物,那个是什么机关,这个放在这里有什么用,那个怎么会那样,十足的天真无邪,倒显得清音心事重重的样子。
等到清音终于知道海韵是来做什么,拉着她不让她进去,生拉硬拽要把她拖到别墅外面。
“林海韵,你没有钱,我可以找人借给你,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啊!你这是援交啊。”清音一下子接受不了,着急地哭了起来,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容易敏感,眼泪一下子就淌出来了。
“援交也没什么啊,交流嘛,你们不要想的太复杂,我乐意!”林海韵刚刚还天真无邪,一下子被拖拽进情绪里,也差点哭出来。
“你听我说,你缺钱你没有钱,你遇到困难了,你都可以和我讲,你为什么来干这样的事情?”
“白清音,你啰不啰嗦啊,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缺钱,我卡里的钱比你们任何学生的都多。我待会让你看看我卡里的余额。”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我乐意,我自己觉得开心,我觉得好玩,有钱不就自由了吗?”林海韵说。
“你疯了吧,你这样子你爸你妈知道吗?”清音说。
“我告诉你,就是我爸我妈逼得我这样了。而且我就是陪他们聊聊天而已,你怎么想那么多,你们这些人,比我还不天真。”
说到最后,两个女孩子都哭累了,等到海韵进去别墅里之后,她一个人坐在别墅外面的海边,看着远处蓝色的海,这么好的风景,这么糟糕的心情,有点可惜。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海韵出来了,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也被撕烂了,嘴上的口红凌乱地满脸都是。
“他对你怎么了?你怎么这样了?”说着清音就又哭了起来。
“你怎么是个爱哭精啊,没事啊,什么都没有,我就是给他按摩按摩,老头子一个人孤独,就是找人聊天,什么别的也没有做,他们家的床太高了,我从上面摔下来就这样了。哎呀,我和你讲,以后我再也不来这家了,真的是要少和老年人聊天,身上一股老年味,就像书发霉了一样,真是难闻。”海韵安慰着清音。
“聊天要上床?你真的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对不起啊,我和陈彤他们说你恋爱的秘密了。她们就爱说闲话。”海韵说。
“你别转移话题,我说你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了好吗?你再来做这些事信不信我也说出去!”
“我给自己攒钱有什么错,老头挺大方,一出手就是十张大红票,我们去吃大餐好不好。”林海韵招摇着手上的钱。
“不好,你攒着,我请你吃。”清音说。
清音之前一直觉得夏天好像一直没有发生什么,直到这天下午,终于发生了点什么,那天傍晚,林海韵特别开心,说不知道原来清音这么在乎她,硬要把清音拉去了一家高档酒店,点了最贵的菜,把挣的一千块钱又全部花光了。
她说,“钱不钱的不重要,她觉得开心。”可是,她不是觉得钱最重要吗?
第四十二章 能和平分手的条件是什么?不那么爱了
这几天夜里,清音经常睡不着,翻来覆去,梦里总是梦到和林海韵去的那个大别墅,她没有见到男主人,心里一直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喜欢和小姑娘“聊天”?真的就是聊天吗?梦里想象出了各种各样的男人,七八十岁了身体颤颤巍巍的满头银发的穿着红肚兜的老公公,可能是电视剧看多了才会想这个,或者是坐在轮椅上满脸老年斑已经站不起身子的老人,都怪海韵那天说了句,再也不来这家,难闻的老人味。
她抬起胳膊闻了一闻,自己身上是什么味道,一点点沐浴液的清香。
这天是个周末,早饭过后,店里客人少了一些,白采桢上楼来,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我去屈臣氏买了最好的染发膏,对身体没有什么副作用,待会我给你染头发。”白采桢前几天看到女儿上次被自己噼里啪啦染坏的头发,突然有点心疼,决定给她染头发。
清音其实应该感谢泳熠,古灵精怪的泳熠让白妈妈知道,不是亲生女儿,好像都隔着那一层疏离和忌惮,白采桢在和泳熠相处中,但凡是小人儿生气发脾气,她都得避让三分,越来越觉得对两个亲生女儿却没有这些细心,因为爱所以什么都肆无忌惮。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青蓝对于这些是钝感的,她是大槌敲大锣,早已被排除在外,白采桢、清音、泳熠三个人才是细竹签采耳,心里搁着事。
她把两管染发膏挤在染发盒里,细细调匀,染发膏散发出一丝微微的化学药味,“我这次买的最贵的,原来也有味儿,青蓝,你把那一头的窗户也打开。”
梳妆镜里的母女两个人,清音正襟危坐着,努力不去看镜子,这么温柔的妈妈她第一次看到,她怕和妈妈眼神交流,手上拿着一个袖珍本的英语单词书假装记单词。白采桢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如果论相貌,清音比青蓝像自己多一些,都说老大像妈妈,看来没错,但是她又中和了爸爸的木讷的一面,算不上顶尖的美女,顶多算清秀,白采桢心里想,像他们普通家庭的孩子,女孩子不能太美,家底一般又长得太美的女孩子一般总想走捷径,悲剧居多,家庭一般的女孩子最好的长相就是中等偏上,不失自信心,又知道积极向上,是最好的,想到这里,她心里是得意的。
白采桢把染发膏均匀涂在白头发的地方,又把上次没染好的发黄的地方盖住,她碎碎念起来,清音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不是不想说,她正好来例假了,肚子疼,胀得厉害,又因为染发湿湿的染发膏贴在头上,着了点凉气,肚子里仿佛抽动千丝万缕,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妈,我肚子疼,你大概染一下就行,我白头发一共也没有几根。”
“肚子疼,肚子为什么疼啊,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不是........我来例假了,妈。”
“噢对,咱们几个时间都差不多,我怎么忘了这个,你再忍忍啊,快好了。”母女三个人住在一起,他们的例假经常也是一起来,一起结束。白采桢懊恼着怎么忘了其实这几天是她们几个的例假期。
青蓝也过来加快帮妈妈给姐姐染头发,“妈,你现在大姨妈肚子还会疼吗?”
“我都多大年龄了,早就不疼了,小姑娘来例假肚子疼,等到你们结婚后就好了,结婚后生了孩子就不疼了。”
“那我如果一直不生孩子不结婚就一直疼吗?”青蓝又眨巴着眼睛问起来,清音从来羞于和别人说起这些事情,忍着疼痛,白采桢突然被老二这么一问,她回忆起自己,结婚后生完孩子就不疼了,是真的因为生理的原因吗?还是因为结婚生了孩子后忍耐疼痛的极限增加了,所以例假的疼也算不上疼了,她也想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