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拳,逼着自己不再屈服,逼着自己睁开眼。可回忆就像是沼泽,她深陷其中,难以抽身。
“说话。”他对她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气急败坏,轻轻动了动手上的皮带。
缓了两秒,她睁开眼,眼中丧失了所有的光泽,比夜深,比灰黯淡。
他看见她嘴角挤出一个绝望的笑,听见她说:“赵冀舟,你打死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赵某气急败坏,就吓唬吓唬,他不可能动手,他不舍得
第47章 “于胭,你拿我当什么?ATM?”
闪电骤然照亮整片大地, 也把于胭的眼神展现得淋漓尽致。她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表面还浮着一层泪雾。
她依旧在害怕,但她不愿意屈服, 拼尽全力克制着生理上的颤抖,扬起的下巴是她不屈的象征。
赵冀舟被她的眼神震慑得心里一惊,甚至对自己笃定的事实开始有所怀疑。他突然觉得她眉间的那颗小痣化作一抹血, 似乎在昭示着她的冤屈。
“于胭, 你拿我当什么?ATM?”他沉声说, 手上的力道却渐渐松了下来。
于胭轻笑了一下, 突然觉得他这个问题好没有意思。
从一开始,他不就是对她的目的心知肚明?况且,她也明确表示过自己的立场, 她要的是钱和庇佑。
怎么到现在, 连最基本的问题也要来问呢?
这就是人吗?在纷乱复杂的关系中容易忘记初心。
于胭咬着牙,她得承认在这段时间,她确实溺毙在他给的表象温柔中了,以致于她忘记了从一开始他就是个强势偏执的人, 他可以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也可以随时发脾气不需要给任何理由。
而现在, 她骤然惊醒, 醍醐灌顶般好像突然重新认清他了。
于胭点了点头, 尾音溢出一声轻笑, 反问他:“那赵先生拿我当什么呢?泄欲的工具吗?”
开心的时候, 把她当个宠物捧在手心;不开心的时候, 抽下皮带打她两下。
赵冀舟眼波浮动, 哂笑一声, 想起那事, 他怒火中烧,捏住她的脸,“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
于胭觉得自己好累,她做了什么,她真的不清楚。不过她清楚的一点是,他对她没有半分信任可言,他甚至都不问问她这个当事人什么缘由,就盖棺定论。
于胭耷拉下肩膀,“您觉得我做了什么我就做了什么吧。”
她已经不想再争执了,觉得好累,反正他皮带都抽出来了,应该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吧。
可她这个态度,落到他的眼里就是在心虚,在变相承认她背着他偷情。
“张嘴,解释。”他周遭结了一层冰,眼中是彻夜的冷,强势地命令她。
或许,他也期许着她给一句解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破罐子破摔,让他觉得她自始至终没对他动过一点儿感情。
于胭眼中的泪滑落,她想,解释些什么呢?
从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不满意了。
她是受惩罚的人,她却连最基本的知情权都没有,连解释辩驳的机会都不配。
她只能循着直觉张开干裂的唇,有气无力地说:“你们这种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你,你的朋友,其实从骨子里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捞女。当然,这些我都承认,我没什么可隐藏的,从我跟着您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把自尊踏在地上碾碎了。毕竟脱掉衣服取悦金主开心就能有钱,有钱就能有一切,这个道理我好像很小就明白了。”
她嘴唇还在颤,说出的话没什么逻辑,“当然,我碰到了一个还不错的金主,照顾我,给我讨个说法,陪我过生日,还愿意哄着我,让我觉得我好像是被爱的那一方,让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我错了,我以后改。但其实,这只是你们这种人闲着无聊play的一环,你们享受把一个人捧到天上再拉进地狱的过程,享受玩弄人心、驯服人心的过程。”
她挑着眼皮看他,苦笑了下,笑自己是个傻子,“您应该很享受看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挣扎的过程吧。因为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我不只会顺着您,我也有刺,所以您想要像驯服一头野兽一样驯服我,看着我爱上您。我越挣扎,越矛盾,您就越开心,越有成就感。甚至,在看到我退缩的时候,立刻给我个甜枣,让我觉得跟着您很不错,很不错……”
她喘了口粗气,得出结论:“但其实,归根结底,在您的心里,我不过就是个泄欲的工具、闲着无聊用来逗弄的宠物。而我能活到现在,得益于您在床上没什么特殊的癖好。”
赵冀舟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他要是拿她当个泄欲的工具,他何至于怕她被人欺负在圈子里帮她立威?何至于精心把名为“ideal love”的项链作为生日礼物送她?何至于忤逆母亲明里暗里危胁岑凌接受她?
他轻哂了声,原来在她心里,他就是这么个十恶不赦的形象。
他抱着惯她一辈子的打算,而她呢?就是个没心的家伙,捂不热的冷血动物。
于胭说完这些话,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挑衅着抬了抬下巴,她攥着他的手腕,带着几分逼迫和反客为主,带着他举高皮带,“您要是生气就打我吧。”反正她刚刚说出的话不好听,估计会碰到他的逆鳞。
她无望地想,十八岁没挨到的皮带,现在补上倒也没什么,她再也不会怕了。
赵冀舟握着皮带的手渐渐用力,他的眸子幽深,讽笑自己真是养了个小白眼狼,喜欢上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可她话说得这么难听,他却依旧舍不得动手,她那么瘦,打一下得要了半条命。
就如她所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上学的时候和同龄人打架,对方若是惹到他,他每一次都是拼了命下狠手的。
可对她,他只剩一种无力感,像手中流沙,根本握不住。
于胭在他的眸子中看到了退缩,她挑衅地站起来,提高音量,“您打啊!”而后轻笑一声,“反正我不过就是个泄欲的工具。”
“泄欲的工具?”他重复,眼中迸射着寒光,他讨厌她给自己的定位。
“不是吗?赵先生。”
赵冀舟扔掉皮带,拦腰把她扛到卧室的床上。
途中,她使劲儿锤他打他,然后委屈地放声痛哭了出来,说她什么都没做,他凭什么这样待她。
她以前的哭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压抑的,从来没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刻。
他崩塌了所有笃定的信念,蹲在床前看她的眼睛。她捂着脸逃避,说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错,问他凭什么冤枉她,就因为她是泄欲的工具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闪电似把利剑劈开漆黑的天空,雷声轰鸣,咆哮着震彻大地,他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赵冀舟手固定住她的脖子,吻了上去,堵住了她的哽咽声。
她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没力气反抗或回应,只能半挑着眼皮,脸上挂着泪花,感受他的热情。
雨滴猛烈地撞击着玻璃,发出呜咽的狂鸣。
于胭闭上双眼,死死咬住唇,她恨自己的身体上的屈服,也恨他在这种时候却待她这么温柔,给她没经历过的快乐。
他的吻炙热温润,濡湿了她的心灵,和通往心灵的那条通道入口。
这是2016年罕见的一场大雨,倾盆大雨颠倒了整座城市,自此,在这段感情中,于胭占据绝对压倒性优势。
“胭胭。”赵冀舟缱绻着呢喃着喊她的名字,似乎忘却了在书房的所有不愉快,只尽职尽责做一个爱人该做的事情。
“说你爱我。”他咬住她绯红的耳垂,让她的手环住他的腰,诱哄着说。
于胭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床上,她偏头看着窗外,偶尔的一道闪电会照亮整间卧室,让她看清他的脸。
她想,他的戏怎么演的这么真,在这种时候还要演出一副深情的样子,甚至是前所未有、未曾表露过的深情。
给谁看呢?还是自我感动呢?
于胭死死咬住唇,偏过头,就是不重复他的话,倔强地握紧拳头。
其实平时,他很喜欢开灯,就是开个台灯也好,暗黄色的灯光笼罩卧室,他能清晰地看到她是如何接纳他的,能看到她额头上淋漓的汗水,能看到她蒙着雾却澄澈的眸子,能看清她说每一句的小表情……
可这次,他不敢开灯,他怕她的眼中只剩下仇恨和厌恶。
雨还在下,狂风呼啸,卷起一股湍急的水流,深深地肆虐到她的身体里,卷走了她的所有意识,只剩一半冷一半烫。
赵冀舟舒了口气,帮她拂开脸上的碎发,紧紧把她圈在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失控,没有做任何措施。可他却带着侥幸心理,侥幸这次能给他带来个好结果。
于胭意识迷蒙,缓缓动了动胳膊去推他坚硬的胸膛,声音喑哑地说:“走,你走。”
他把她环得更紧,“我从来没拿你当过泄欲的工具,你跟着我都是快乐,不是吗?你刚刚很舒服,不是吗?”
于胭咬住牙,骂他:“滚,你滚!”
她的手擦过脖子上的项链,突然想起些什么,右手去解脖子上的项链。一个手没办法把项链解开,她没耐心,便扯着项链往下扽,项链碾在她的脖子上,勒出一条凹痕,看着都疼。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心疼地说:“我走,你别伤害自己。”
“赵冀舟。”她挑着眼皮看他走到卧室门口,硬气地说,“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背。”
说完这话,她终于舒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听他关上了卧室的门。顿时,她觉得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就连雨打窗棱的声音都小了好多。
赵冀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穿上那身旧衣服离开了房间。
她楚楚可怜叫冤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可他手上的一切证据都昭示着她和程与翔关系很亲密。
今天晚上他回家,见到她扔在茶几上的一堆书,都是她昨晚新拆的快递。
他闲得无聊,帮她把那些书收起来,送到她的书房。
他不知道她这些书要放在哪,只好暂时放在书桌上。一眼瞥过,便看到了那个精致的手账本。
他并非有意翻看她的东西,只是那手账本展开,入目之处就是在一篇纸上胡乱写的“程与翔”这三个字。他认识,那是她的字迹。
赵冀舟觉得程与翔这个名字很熟悉,不由得翻看了那个精致的手账本,看到了程与翔精心给她写的那封生日祝福信。
语气亲昵,是他的第一感觉。
不知为何,男人的第六感促使他翻出了当初沈怀送给他的那个信封。信封被压在各类文件下面,表面有些褶皱。
当初他没打开这个信封,是因为他觉得这东西是沈怀耍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更何况,他更倾向于信任于胭。
他盯着信封上的字眼——赵总,于胭可不止你一个男人。
他的太阳穴跳个不停。
赵冀舟鬼使神差地拆开了那个信封,果然看见了于胭和一个男人在街头勾肩搭背的场景。
照片有很多张,他依稀分辨出,上面的男人就是年初G大捐赠仪式上的主持人。
一切,好像都说通了。
赵冀舟被巨大的怒气裹挟,将泛黄的信封捏作一团纸扔进了垃圾桶泄愤。
他给宋疆打电话,让他查于胭上次到底和谁去的津城,顿了两秒,又往前说了个大概时间。
宋疆的电话过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答案了。
他反复想,他待她不好吗?她为什么要背叛他?为什么他信任的人都要背叛他?
于是,他隐匿在她的书房里,等着她。
雨势小了很多,但依旧在下,似乎有种誓不罢休的感觉。
赵冀舟拉开车门,坐在车里,点燃一支烟,他掏出手机,让宋疆再查于胭和程与翔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