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强打起精神,可是没办法,太困了。
又一人倒下,戴豫听闻动静赶去。
几个士兵将他抬走,其他士兵纷纷哭丧着脸。
“戴大哥,你去同将军说说情吧!”
“戴大哥,我们不敢了,以后操练绝对不迟到!”
“让我们休息吧!”
“以后谁敢提兵变二字,我们最先要了他们的命!!”
……
戴豫吩咐完,面无表情一扯缰绳,准备离开。
忽然有人带头,往他前面冲去。
“戴执令,我们错了,真的错了!”
“弟兄们都撑不住了!”
“戴大哥,求您了!去将军面前说一说吧!”
六七人将戴豫的坐骑拦着。
戴豫相对沈冽翟金生他们,脾气性格无疑最好,这会儿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他看着这六七人,再朝那些不敢过来的士兵看去。
早便知蔺家这些久居安逸的兵马棘手,之前他还替他们说好话,称他们虽然作战能力不行,但热血好斗,一腔雄心。
后来翟金生训了几天,一群人直接闹兵变,跟翟金生他们动起手来,仗着人多,把翟金生和程解世他们六七人压在地上打。
沈冽随林建锐的大军去了望桦,连夜赶回,在梁俊的提议下,带头闹事之人绕着校场跑五十圈,围观起哄之人,脱衣罚站十个时辰,其余所有人,不论在场与否,全部扎马步半个时辰。
有人不服,继续闹,梁俊立了一座大木架,将他们脱得只剩裤衩子,吊了上去。
探州寒风荒烈,一炷香就让人吃不消了。
上面的人边挂着边骂,要求给个痛快。
梁俊让人不用理,就让他们继续吊着,吊到服气为止。
但震慑力度似乎仍不够,当晚,便有一个兵卒鬼鬼祟祟来找梁俊和沈冽,要他们随他去一处地方。
兵营外的荒郊上,一群人光着屁股蹲在长草中大声密谋,说擒贼先擒王,找个时机,把沈冽杀了。
旁人说,梁俊更烦,先杀梁俊。
“翟金生也不是好东西,个子还没我高,凭啥管我!”
“这些人细皮嫩肉,咱们这些糙汉子才配当兵!”
“对!”
“沈冽之前那些战绩肯定是吹牛出来的,林建锐是个啥性格还不清楚吗?好大喜功,给他块糖,他能说给他造了个蔗糖作坊。”
“梁俊那狗娘养的还说要我们学练字,靠,我要是能学会,我早去当密使,去建军功了!老子看到那些字就头疼!”
“就是就是,谁要学谁学!”
……
后来,这些人也被吊起来了。
不同的是,他们连裤衩子都不给穿。
梁俊连夜让人多造了十台木架,誓要跟这些痞子斗到底。
木架才造好,沈冽出了一份大赏令。
凡跟他出行再与他同归者,可得一次脱军籍的机会。
每行十里加一银,中途掉队者无赏,但可自行归来,入军中苦役。
一时间,士兵情绪高涨,跃跃欲试,纷纷报名。
蔺氏兵马来了九百人,山景城中守军来了一千人。
本以为蔺氏兵马已经油里油气,山景城的守军却更难吃苦。
如今蔺家军还有八百人,山景城的守军却倒了三百个。
而且,两支兵马在看沈冽他们不顺眼的同时,彼此也看不顺眼,时常发生斗殴。
出来这一趟,大大小小打了不知多少架。
有几人脾气暴躁,直接煽动离队。
二三十人跟着走了,却不见后面沈冽有半点要派人来追的意思。
梁俊急坏了,又气又急。
翟金生他们面无表情,心里也在担忧。
唯独沈冽,该吃吃,该喝喝,停下休息时,看书写字,半点不误。
直到出了探州,沿着古老的汇水道北去,沈冽忽然下令全军加快速度。
很多人出军,一直怀有散漫游玩之心,忽然加速,顿时一大帮人吃不消了。
至今天已经加快速度走了两日两夜,眼看着,泞汜东边这条线都得让他们徒步穿过。
很多人不是不想停下,但是不甘心也没有办法就这样停下。
沈冽所选这条路,荒无人烟,容易迷路,一旦掉队,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每十里加一两,一旦半途而废,这走下来的几百里,就白走了。
损失的银两,可能是这一辈子都赚不来的。
以及最最关键的一点,脱军籍。
他们都是探州军户,从祖上开始便如此,出身无法选择,但若得脱军籍,他们的后世子孙就是自由身。
若遇盛年或明主,马马虎虎不算大事。
而若遇上残暴君主,持军户之人的后果,只能硬着头皮去忍受残酷压榨。
所以,现在这些人越是咬牙坚持,所付成本便越大。
而成本投入越大,就越不想放弃,只能将牙根都咬碎。
就像是落入了一个死循环。
很多人没有一开始的嚣张跋扈,为了省体力,好多人连话都不说了,垂着脑袋闷头走。
十里一两,二十里,就是二两。
走上几步便是一文钱,就当走着捡钱。
一个,两个,三个……
倒下来的人越来越多。
第921章 一伙马贼(一更)
面对哀求,戴豫不为所动,扬长而去。
足足又走了两个时辰,到宁水河畔后,沈冽终于下令停下。
全军哀嚎,不知是谁带得头,纷纷开口“谢过将军”。
宁水大江,风啸浪急,一声一声“谢过将军”,齐声雄壮。
沈冽没有下马车,戴豫在马车旁细声说话,点了点头,打马回来。
“听我说!”戴豫示意所有人静下。
正在水车旁接水,还有卸物资的几名辎重兵也停了下来。
“少爷说,大家的声音相当有劲!还能再走一个时辰!!”
众人大惊,好多人往地上跌去,有人直接破口大骂。
戴豫“哈哈哈”大笑:“假的假的,那是我说的!少爷说,就地安营扎寨!”
“哈哈哈!”
“耶!”
“将军万岁!”
好多人爆出欢呼。
另一帮人则赶忙扑上去,伸手捂住他们的嘴巴。
“不准再吵啊!”戴豫叫道,“我们将军喜静,谁再吵就继续走!”
“不吵不吵,我们不吵了!”
“不敢吵了!”
众人忙道。
安营扎寨,喂马煮饭,翟金生端着食物送到为首那辆马车上。
车厢帘门被金钩挽着,沈冽以炭笔在地图上描画,旁边是梁俊和程解世,二人在商议军制变革,订制军规。
“少爷,该吃饭了。”翟金生说道。
“我来,”程解世伸手去接,“先放这。”
翟金生看着热腾腾的菜被放到一旁,程解世则坐回去和梁俊继续讨论,翟金生郁闷了下,看向沈冽。
沈冽的炭笔落在一处山脉上,俊容若有所思,不止没有注意到饭香,可能都不曾发现他过来。
翟金生不好打断他思绪,于是悄然离开。
宁水河是沧江发源地之一,目前虽然一片旷野,但在舆图上看,此处也可叫做白古山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