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琨笑一笑,“带你去看祥瑞。”
伏嫽记起来了,魏琨去年答应戾帝,要给他献上一只玄龟,哪里来的玄龟,不就是乌龟么?她又不是没见过乌龟,谁要在这么热的天里,出去看乌龟。
伏嫽翻过身,说不想去。
然而魏琨凑过来,手臂穿过她腰下,把她从凉席上抱起来。
伏嫽抬起胳膊推他,袍袖松落落的滑去,露两截白玉似的纤细胳膊,胳膊上面还落有未消去的红痕,他目光幽幽,低头凑到颈边偷香,衣襟大开,尽遭于唇齿间,她只一瞬就软了,后仰着颈,眉蹙成娇态,颤着红唇呜出来。
魏琨抱起人进了内室,直有半个时辰,伏嫽才终于更完衣,晕乎乎的跟魏琨出来。
长孺把马车赶在外院,两人坐上马车,赶往城外的护城河。
近一个月雨水充足,护城河水涨了上来。
伏嫽随魏琨下马车,只见陈芳正带人在河中打捞着什么,周遭围了不少百姓,瞧他们过来,纷纷让出路。
魏琨便牵着伏嫽走近。
恰时正在打捞的小吏高兴道,“捞到了!”
随着这一声,所有人都看见他提起渔网,渔网内有只长了绿毛的乌龟。
当下四周百姓欢呼,纷纷说是祥瑞,天佑寿春!
伏嫽看过古籍,古籍上记载,太龟生毛。
伏嫽震惊的问魏琨,“这不会真是玄龟吧?”
魏琨冲她眨眨眼,低道,“龟壳上长了些青苔而已,普普通通一只绿毛龟。”
那可太普通了,拿青苔充毛,戾帝见识少,也认不出来。
陈芳叫人把绿毛龟装进水缸里,抬到附近摆好的祭台。
伏嫽随魏琨上了祭台。
远处的铁骑捍卫在辖境内,四方百姓伏地叩拜,他们叩拜的,不是远在长安的戾帝和梁献卓,而是给以他们庇护的魏琨夫妇。
伏嫽与魏琨高举香火祭拜上天神明。
大楚上下,都有偏信鬼神的传统,在人们无法自救时,在需要自圆其说时,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成了依靠。
两人行了祭天礼,绿毛龟又很快被抬下祭台,遵照魏琨的吩咐,送往长安。
天气热,做完这些事,伏嫽脸颊都热红了,魏琨让她先回去,她难得出来,想跟着魏琨转转。
魏琨便带她往北边走,寿春境内的荒地经过去年一年的开垦,都成了当地百姓的农田,而今的寿春和先时不同,淮南国犹在时,地方豪强和梁温压在当地百姓的头上,直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梁献卓屠了寿春城,百姓死伤无数,豪强也尽数被灭。
魏琨再进驻,这里百废待兴,魏琨引进流民,带着他们重新在这里安家,分以田地,现在这些百姓的头顶上是一片青天。
越往北,便越能看见铁骑陈兵。
伏嫽好奇问他,“北边是要有战事么?”
魏琨嗯道,“汝南郡太守死了,现汝南郡内乱不止,提前提防好。”
他没告诉伏嫽,汝南郡那位太守死的很惨,郡内暴民将其丢进油锅烹炸而亡。
伏嫽想到之前去汝南郡遇到的那些流民,他们和先前那次暴乱的流民不同,显然更穷凶极恶,若这些人冲入寿春,委实可怕。
魏琨提前调铁骑护卫没什么不对,必要时,为了护城,那些危险的暴民也得扫除。
可是汝南郡是大郡,先前的叛军都能集结两万人,而今只怕更盛,不过以他们的怨气,应当是会剑指长安。
伏嫽滞住,那势必要经过颍川郡,她阿翁他们也会有危险……
魏琨道,“不必担心,我遣了人去探查,叛军先走淮阳国。”
淮阳国在汝南郡的东北向,走那边,便和西北向的汝南郡背道而驰了。
伏嫽有点纳闷,“他们不打算攻入长安吗?”
魏琨说不知道,又说,“可能缺钱,缺兵器,缺粮草。”
伏嫽哦一声,她忘记了汝南郡那位太守也是个不管政务只爱敛财的,这才把汝南郡给玩崩了。
“太守一死,府库不是能用?至少钱财粮草不该缺了。”
“府库是空的。”
伏嫽一阵错愕,她给忘了,这太守像戾帝,真要是得了好东西,大约马不停蹄的就要给折腾干净。
太守是原来的鲁国人,现在鲁国已经不在了,但太守家在那里,只怕是把钱都送回鲁地了。
能这么快用完钱财,像戾帝那样,不然兴土木,不然炼丹。
这些叛军走淮阳国,大约目的是想去鲁地报复,看来叛军也只是一味的发泄仇怨,未必有大抱负想要推翻朝廷。
否则,大可以什么都不管,先打颍川郡,颍川郡是富饶大郡,打下来以后,什么都能补给,何必要绕远路呢。
不打也让伏嫽松了口气,舞阳就在颍川郡最南边,若叛军攻打,舞阳定遭殃,她阿翁现下只是个闲散列侯,手里也没有兵,便是魏琨带兵援救,也怕不及时。
魏琨吩咐陈芳,让再调一千兵过来防守,务必保证寿春不会被战乱袭扰。
伏嫽跟着溜达一圈,回去时听魏琨跟太守丞、都尉交代,要修建多架防守拒马①,以及造弓弩、刀车等兵器储备。
伏嫽有些忧愁,农官从淮阳国只买回了一千斤的精铁,这些要用来给骑兵锻造武器,便如此也是不够的,贺都还没从夜郎回来,拒马、弓弩和刀车等器具若要临时修建,用的也只能是普通的铁制,到时候能不能挡的住人,也未可知。
只能期盼着叛军不会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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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春相安无事,京里却有事,颍川郡太守杨寿上递奏疏给朝廷,直明汝南郡再次发生暴乱,新太守又被杀害,且这次暴乱更胜之前,叛军多达几万人。
淮阳国也发来求救信,说叛军压境,求朝廷出兵救援。
梁献卓自请入地方平叛,被戾帝驳斥了一顿,随即就命左军中郎将遣五万精兵赶赴汝南郡。
下令必须全歼叛军,不可留一个活口。
紧接着就是梁献卓与任氏女的亲事。
梁献卓原先住在未央宫博望苑,戾帝做主,将昭阳殿作为他和任氏女的寝殿。
在梁献卓大婚之前,那只绿毛龟及时送到了长安,戾帝看见绿毛龟甚是龙颜大悦,特叫来梁献卓一观。
梁献卓看着那水中游动的绿毛乌龟,嘴角含笑,眼底是凄寒。
中常侍过来,跟戾帝说,黄山宫那边的仙丹练成了。
戾帝大喜,说道,“此龟乃吉祥物,才送来,便能让朕如愿以偿!”
直说了不得,命人在柏梁台为其修龟室,放入室中饲养,每日以香火供奉。
说罢,
便急匆匆的去了黄山宫。
中常侍送戾帝出了殿门,观梁献卓神色,命殿中侍奉的宫婢皆退去,随后关上殿门。
梁献卓伸指一推,水缸打翻在地,他抬脚踩在那只绿毛龟身上,用力碾压。
绿毛龟只挣扎片刻,就死了。
中常侍道,“太子不喜乌龟,何必自己动手,岂不是脏了自己的脚。”
梁献卓缄默须臾,点头道,“你说的很不错,吾不该自己动手。”
他不该给伏嫽送那封信简,即便她想回到他的身边,魏贼也不会放她。
此贼甚可恨,他敢如此羞辱他,他定让其死无葬生之地!
梁献卓坐到戾帝的书案前,中常侍为其铺开锦帛,梁献卓以戾帝的口吻书写了一封密信传给左军中郎将,中常侍拿出戾帝的印玺盖上,随后这封密信迅速传给了左军中郎将,那五万大军便停驻在舞阳县下,暂不入汝南郡。
梁献卓又遣游侠混入叛军当中,散布九江郡与汝南郡太守里应外合,侵吞汝南郡钱财无数,所以汝南郡饥荒遍地,九江郡日渐富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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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晚只有一更哈,卡文了,要梳理一下剧情,这章暂时这么写,等捋顺了可能会改[亲亲]
第83章
五月末最热的时候,魏琨加紧巡查寿春各个军防要塞,午间也不得空回府,偏要伏嫽坐船去看他。
伏嫽歇在舱室内,开了窗往远处瞧,魏琨带领着那些军士打赤膊挖壕沟,护城河环绕在城北,连接南下的淝水,是天然的防御屏障,将寿春的北境牢牢护卫住。
西境与六安国接壤,淮水横流过六安国和寿春北面,魏琨带着人挖壕沟,是为连接淮水,一旦与淮水连通,北面除开护城河外,还多一条淮水做屏障,西面的壕沟也能拦挡外敌。
其实寿春是整个九江郡最靠近汝南郡的城池,一条淮水从中分开,也铸就了寿春是水泊环绕的地方城,这里地势很低,伏嫽翻看过往年的地方吏治,在魏琨没来以前,寿春虽算富足安逸,但逢雨水的多年份,也容易遇上涝灾。
魏琨来以后,重视吏治,逢雨筑高坝,注重疏通沟渠,去年扬州两郡水灾严重,其他几郡也或多或少波及,也只有九江郡安稳度过,入秋以后,庄稼大丰收,还额外修了粮仓存储。
不管是外敌,还是气候,只要守好了寿春,整个九江郡便不易被重创。
挖了一上午,日头上去热的受不了,魏琨下令让就地休息,就随意披了袍服往船这边走。
伏嫽拉下窗,叫阿稚把带来的饭菜摆到矮几上。
魏琨一上船,阿稚便出了舱,坐到河边,和巴倚、将闾三人玩樗蒲。
魏琨进舱室内,不知道从何处摘了几朵开的正盛的荷花,随手放进水盆里,问伏嫽好不好看。
水盆盛花,再好看的花也不雅致了,但他忙成这样,还能忙里偷闲的给伏嫽摘花。
粗鲁的很,但哄到人了。
伏嫽咬一点唇,唔着好看。
魏琨脱去汗湿的袍服,附着汗水的肩膀和腰腹肌肉虬结,去年一年没怎么风吹日晒,他的皮肤好不容易白回来一些,这几日又晒了回去,倒也不黑,麦色肌理更有些犷悍的味道。
魏琨坐到小几前进食,伏嫽坐在他身旁摇便面,小风悠悠,但魏琨体热,该出汗还是出汗。
用罢食,他自觉的洗漱,蓦地躺到伏嫽腿上。
伏嫽在他胸膛上拍了下,想要他下去,但他赖着不走,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伏嫽端详着他,一年以前,他身上还有些少年人的青涩,那时候凭着一副瑰美的皮囊,被梁萦看上,她还取笑过他,一转眼他都二十一了,现□□魄更健硕,样貌也比从前更俊美,就是常与将士们为伍,混的一身匪气。
她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打了一下,被他捏住手,一阵亲吻,还故意咬那雪葱似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