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苏醒的女娘说话声都极绵软细哑,乌黑水亮的眼瞳看人时犹带睡意,能把人心看酥化了。
魏琨定定注视着她,没说话。
伏嫽心间微涩,知他什么意思,蹙起眉就要骂。
魏琨已伸出手,将她的脸捧住,又凶又狠的亲上去,就像没吃饱饭的饿狼,只差要将她生吞活嚼了。
伏嫽攥着手捶他,呜了两声,腰一软,直接被压进暖褥里,唇舌又遭一番洗劫。
等到外面阿稚小声叫门,魏琨才放开她。
伏嫽捂着被咬红的唇,舌尖阵阵发麻,阿稚捧着吃食进来,她想骂他的话却骂不出,只能看着他坐到案桌前,如饿死鬼投胎般的吞吃着食物,一想到方才他也是如这般对她,她当真羞愤。
魏琨草草用完饭食,等阿稚出去。
伏嫽再忍不了,也顾不得淑女教养,爬起来,当着他的面倒水漱口。
“婚前我们说好的,井水不犯河水,你现在发什么疯!”她气愤道。
“只是女公子一人之言,我从没答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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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①对食:其实汉代那个时候对食指的是宫女和宫女,是后面朝代慢慢成了宫女和太监。
第36章
伏嫽知他脸皮厚,可没想到脸皮这么厚,想想成婚前后,确实是她一个人在说,他从来都没应过她,原来他早有主意,现下索性也不掩饰了。
魏琨站到屏风前开始解衣。
伏嫽急忙背过身,心中羞恼不止,“我要绝婚!”
魏琨轻笑,“我都死了,女公子要跟死人绝婚?”
伏嫽怔住,一回头,魏琨已消失在屋内,地上的破衣服被烛火点燃,只有交窗半开,证明他方才确实回来过。
伏嫽有气也找不到人发,脏衣服被烧成灰烬,她拿脚踩了几下,多少出些气,才回想起他说自己死了,明明活着,就是受了点伤。
伏嫽心头一跳,他如果说的是真的,不日就会传来消息,梁萦多次想收服他,数度青睐,没想到竟真舍得杀他,看来近期京兆必不会安宁,属实是风雨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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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长公主府舍人过来传达了魏琨的死讯。
据舍人所说,魏琨在随梁萦游洛水时,不慎坠河而亡,尸体都没找见,梁萦体贴臣僚,赏下千金用来抚恤伏嫽这个遗孀。
伏嫽装出悲痛欲绝的样子,哽咽着送舍人离去。
不出一日,魏琨已死的消息就到处传开了。
伏嫽趁热打铁,为魏琨办了丧事,与魏家来往的人不多,魏琨也不是好结交朋党的人,最后前来吊唁的也只有寥寥几个魏琨当值时的同僚。
夜间守灵时,大姊姊伏姜偷偷过来,想宽慰伏嫽,结果她比伏嫽哭的还伤心,伏嫽竭力忍住想告诉她的冲动,答应她等过阵子,就携家回舞阳。
送走大姊姊已是月上梢头,魏家没别人了,伏嫽身为主母,还得守灵,若没有桓荣和冯氏在,关起门就能睡大觉,可桓荣和冯氏时刻盯着,她免不得受累,跪在屋里凄凄婉婉的给魏琨守灵。
魏琨进来时,就看她蜷坐在草席上,身着丧服,鬓边戴了朵白色像生花,真是个楚楚可怜的小寡妇。
伏嫽一看见他就没好脸色,哼了一声,自顾爬起来,拍拍腿上不存在的灰尘,叫阿稚进来。
阿稚捧着早备好的食物进屋,悄悄告诉魏琨,说梁萦给了千金。
伏嫽不悦的让阿稚去睡觉。
阿稚便吐吐舌头,带上门去睡了。
伏嫽绕过屏风,把身上的丧服脱掉,隔着屏风道,“我帮着你骗人,那一千金算是你给我的报酬,你别想要回去。”
她说完转身,魏琨就靠在屏风上,眼神直白炽热。
伏嫽不自禁脸颊发烫,又气又恼道,“你太放肆了!”
说罢匆忙避开他,往床上跑,才刚钻进被窝,魏琨就追了上来,还是如先前一般,捧起她的脸狠狠亲了一顿,亲完就放开人,坐到案桌前大快朵颐,吃罢就走。
伏嫽气的捶床,却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一连好几晚,他都是这般来去,回回要将伏嫽亲的软倒在床,嘴唇好了又疼,晨起时,桓荣看她红肿破皮的嘴唇,眼神都有些意味不明。
伏嫽脸皮薄,心中尴尬,可又拦不住魏琨对她又亲又咬,总这般是不行的,她的嘴唇要是一直这样,外人要疑心,她新寡不久,就又偷偷有了情郎,到时免不得风言风语,她是不在意旁人的话,可坏她名声断不行。
这天夜里,魏琨摸黑进屋,还如先时一般,上来就要亲人。
伏嫽推搡不开,一咬牙便道,“你坐到地席上去。”
魏琨愣了愣,还是照她的话坐到床前的地席上,床不算高,他坐下来以后,身体还高出床许多。
月辉透过窗纱照进房中,伏嫽大致看清他脸上的轮廓,很年轻俊美的一张脸,如果没跟她成婚,他也可能是别的小女娘心尖尖的郎婿,尽情享受男欢女爱,他说的没错,他没必要为了迁就她而忍耐。
伏嫽掀开被,慢慢爬到床畔,温软的身体倾向他,双手撑到他胸膛上,仰起细长的颈,乌发因这动作滑落,顺着细腰掉到他的手臂上,她轻轻张口,覆住他的唇。
青年骤然身体紧绷,竟有些不知所措。
伏嫽想笑,果然像她猜的那般,他根本没碰过女人,他连怎么亲人都不会,只知道使蛮力。
伏嫽蜻蜓点水般的吻过他。
“我喜欢这样,”她轻声道。
魏琨中药以来,明显就是想跟她做男女之事,她很清楚,这种事一旦开了闸,便再难阻止,她只能牺牲一些,委屈自己试着引导,至少要勒住这匹脱缰的野马。
她
未见魏琨再有冲动,只是干坐在地席上,便怕冷的想躲回被窝。
魏琨突张开手臂揽抱住她,依样画葫芦的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伏嫽最受不了这样温柔的亲吻,不由生出悸动,然而这一下过后,魏琨就故态萌发,噙住粉唇便是胡搅蛮缠。
“我喜欢这样,”魏琨放开她,还她这句话,便起身走了。
伏嫽从眩晕中缓过来,嘴唇疼的直咧咧,回味着魏琨临去时的语气,这厮莫非是在生气?
他到底生什么气。
明明该生气的是她才对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敢情还是她对他不起了?
头一天被他胡乱亲到时,还觉心里难受,为此一宿都睡不着,可偏偏他睡的倒是香,她气不过才踹了他一脚,这人还记仇到现在,原来这几晚夜夜过来咬她,是在伺机报复。
伏嫽憋了一肚子恼火睡下,想着明晚他敢再来,定不许他再碰自己,原本给他备着的胡椒被褥,怎么着也要让他尝尝厉害。
可这晚后,魏琨就再也没回来过,踪迹全无,仿佛他真死了。
只有阿稚跟她说,魏琨临走时,交代她们先回舞阳。
等给魏琨办完丧事,伏嫽便着手回舞阳事宜,在外人看来,伏嫽一个寡妇在京兆无依无靠,回舞阳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她给桓荣也说了自己想回娘家的想法。
桓荣如今暂居魏家,魏家主君一死,伏嫽再回娘家,她便只有进宫了,宫里多寂寥,哪有在宫外有美人相伴的好,虽然看着吃不着,但瞧一眼也舒心。
魏琨死后,桓荣想带伏嫽进宫的心思又活泛了,知情的只有冯氏,冯氏也被她收买了等宫里的事情尘埃落定,伏嫽娇弱胆小,即便不愿进宫,她也能强行带进宫里,现下得先将人留在京里。
桓荣得空便会劝伏嫽想开些,舞阳终归只是小地方,哪比得上京兆富贵,伏嫽长在京里,入了舞阳,一定适应不了。
但伏嫽还是坚持要归家,只打算留下长孺看着这间小宅院。
伏嫽离京的前一日,桓荣进了宫。
到夜半,桓荣方归,她带回了一个小黄门。
彼时伏嫽在屋里收行李,她是真想回舞阳,梁萦杀魏琨,意味着风雨欲来,魏琨将计就计假死,自是有了应对,她现下回舞阳避难,事发便不会拖累魏琨。
前世就是因她之故,魏琨才会受桎梏,她与魏琨彼此看不顺眼,但这不能妨碍魏琨举事,说到底,她与魏琨有着共同的目的。
他胜了,便是她胜了。
伏嫽和阿稚才刚将衣物收进包裹,桓荣敲门说要进来。
伏嫽便叫阿稚去开门,正眼见门口的戾帝穿着一身小黄门的衣服,急慌慌冲了进来。
阿稚不认识戾帝,想拦人。
伏嫽忙拉住她下拜,口呼陛下。
桓荣往周遭看了看,示意阿稚起来关门窗,阿稚关好门窗便被她打发出去。
屋里只剩了伏嫽、戾帝、桓荣。
戾帝冲伏嫽问道,“虎符呢!”
伏嫽一惊,眼飘向桓荣,桓荣神态自若,看不出什么问题,她实在震惊,这才不到一个月,戾帝已经对桓荣这般不设防,桓荣是鲁国人,可翟妙也是鲁国人,戾帝就不怕她是双面细作吗?
伏嫽慌张回话道,“臣、臣妇不知……”
戾帝焦急起来,“你怎么会不知道,朕赐了虎符给魏琨,他难道没跟你说过?”
伏嫽面露怯惧,不停的给他打眼色,“阿郎同臣妇说,已经归还陛下虎符了,陛下是不是忘记放在何处了?”
奈何戾帝根本看不懂她的眼色,还是一个劲的叫唤。
“他何时还朕虎符了?朕对他委以重任,指望他能替朕剿除姑母党众,结果他还没做出什么功绩,就先被姑母给杀了,这个没用的废物!朕真是看走了眼,他死不足惜,但是朕的虎符他必须还来!”
皇帝太蠢,当臣子的委实会憋闷,根本听不懂人话,这要不是皇帝,伏嫽真会忍不了,上去暴揍一顿,她阿翁当初就是太明智,一眼就看出戾帝不中用,先帝有那么多儿子,偏偏挑了这么个不长脑子的。
“阿郎……阿郎……已经去了,”伏嫽委委屈屈道。
戾帝现在急着要虎符,她这般说,便只当她说的是魏琨死了,心里便越急。
“朕不管!还朕虎符!否则朕下诏灭你全族!”
伏嫽整个人都僵硬了,蠢货实在点不通,这狗皇帝说得出做得到,拿不到虎符,他真可能要诛杀伏家来泄愤。
她现下都有了弑君的想法,也只有仅剩的理智让她继续维持着哭像。
桓荣瞧她害怕的要哭出来,上前圆场,“陛下不必太心急,魏都尉对陛下忠心,自不会把真话告知伏妹妹,妾想,他定是将虎符藏匿了起来。”
戾帝直道对,便冲向角落的陶柜,将其一个个打开,里面只有些衣物和日常用物。
桓荣目有异色,前次来这间房,镜台上都是珠玉首饰,便以为那陶柜里总有些财物,还当是伏嫽对外蛰伏,故意做出穷困潦倒的窘境,原来竟是自己错想了,伏嫽毕竟是昔日贵族女娘,魏琨还是奉车都尉,有几只金玉饰物也说的过去。
伏嫽端的是四平八稳,她原就想回舞阳,奈何几只陶柜里的嫁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