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皮肤。然后,他反手,将掌心贴上了她的小腿。
陆鸢鸢一僵,来不及阻止他这无礼的举动,就看到了自己腿部难以置信的变化。
蓝色的火焰在灼烧她的肌肤,她却感觉不到热与痛,只觉得对方的手心微微温热。与此同时,寄生在她皮肤下的花,却好像碰到了天敌,畏惧地一颤,接着,枝蔓扭曲,缓慢回缩,但她也感受到,自己的腿部有种虫蚁在爬过的痒感。
但腿上的东西确实在消失,能确定大祭司在帮她。陆鸢鸢咬了咬牙,不想打断,就强忍住了奇怪的感觉,只用手碰了碰脸,低下头,觉得体温有点高。
不知过了多久,刚才已经爬到她大腿上的可怖印记,终于退回到了膝盖处。但退回的速度越来越慢。
突然,大祭司收回手。他一停手,陆鸢鸢感觉掐住自己心脏的那只无形的手好像也松开了,身体莫名一软,后背皆是热汗,为了稳住身体,她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腕。
大祭司的手被她主动一握,就顿在了空气里。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身体也僵了一下。
陆鸢鸢一怔,连忙松开手,也站了起来,退开几步,动作快得有些突兀。在旁人看来,仿佛是避之不及。
她抬头,正要道谢,就发现大祭司盯着他被放开的手,唇线抿直,像是有点出神。
但一眨眼的功夫,一切就恢复如常,也许是她看错了。
不等她发问,大祭司就解释起了自己为何停手:“狐火虽然可以杀死春蚔,但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对你的身体会有损害。明天开始,你每日都过来找我,我会帮你。”
陆鸢鸢抿了抿唇:“这样不会太麻烦你了吗?”
大祭司垂眼,说:“不麻烦,你被春蚔寄宿,是因为我处事不周,让你跳进了无间池。况且,它现在长到这么大,对你的影响也会变大。如突然失明、脱力的症状,会比之前频繁。你也不希望突然在议事的时候失明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有人在楼外高声说话,声音飘到了高楼上,其中越鸿、傅新光等人的嗓音清晰可闻。
陆鸢鸢精神一振,走到窗前往下一看:“是我的人来了!”
“不急,你这个模样也不好出去,先换衣服吧。”
大祭司却摇头,走到门边,对外面的人嘱咐了什么。很快,就有人送来了新的衣服。
陆鸢鸢承了他的这份好意,走到昏暗的屏风后换衣服。这时,她听见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正是大祭司那个名叫白叶的部下。
陆鸢鸢绑衣带的手一顿,竖起耳朵,听见大祭司在下达命令,让他把右将军扣押起来。
白叶抱拳,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属下知晓了。不过,大人,您怎么会突然过来,您不是说今晚您不便……”
陆鸢鸢一怔。
她还以为大祭司是今晚在这里饮宴的一员,才会恰好出现在这个房间。
这么说,他今夜本来不会来此,是突然改变主意跑来的。若非如此,他都不会恰好碰见遇到麻烦的她。
应该是巧合吧……
总不可能是派人监视她,知道她有麻烦后专门来堵她的。
这时,似乎察觉到屏风后有人,白叶突然噤声,皱眉看来。
大祭司知道她在,也不换个地方和部下说话,说明不怕她听。但躲在后面,还是有种偷听的感觉。陆鸢鸢整了整衣襟,索性走出屏风,说:“祭司大人,我想起来,我有一个证据要交给你们。”
白叶看到她,眼睛瞪得像铜铃。
陆鸢鸢下一秒,手镯一闪。下一秒,一只蜥蜴妖猛地滚了出来,捂住自己流血的嘴巴,晕头转向地翻了几周,呜呜咽咽。
陆鸢鸢简明扼要地说:“这个妖怪,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右将军的部下,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外帮右将军搜罗、绑架合适的人选。但这次,多半是有谁想使离间计,买通了他,让他对使者团的人下手。你们审问他,应该能拿到不少有用的消息。现在我把他交给你。”
大祭司看着她,没有挪开目光。白叶见状,忙点头:“是,多谢仙使大人相助。”
陆鸢鸢交代完毕,就急着去和自己的人汇合。毕竟自己逛街失踪了那么久,应该吓到了同伴。一来到楼下,她远远就看见了熟悉的人。越鸿和傅新光都一脸焦急,正和妖族在交涉什么,而小柔也站在他们中间。
看来,她刚才把小柔踢出去时,塞给对方的信号烟花排上了用场。
这时,下方众人的目光掠过来,瞧见她的身影,俱是一呆。
陆鸢鸢眼前一花,下一瞬,就被一个人冲上来紧紧地抱住了。
少年还没有她高,咬紧牙关,臂膀有些发抖。
陆鸢鸢原本还想笑话他几句,但发现这小子眼眶居然有点红,她的心顿时一软,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我没什么事,回去再和你说经过吧。”
“你吓死我了,我刚才一回头……就看不到你了。”似乎嫌自己这个样子丢人,越鸿咬了咬齿关,恼恨地说:“我已经从那个凡女嘴里知道经过了,这些不开化的畜生……我一定会记住这一笔账。”
话没说完,他的嘴唇就被一根手指点住了,整个人倏然静止。
陆鸢鸢收回手:“这种话别说这么大声。我先去和大家说几句,让他们把那个凡女送回家。”
越鸿不由自主地抬手碰了碰下唇,回过神来,追在她后面:“等等,你累不累,有没有哪里受伤哪里疼?我背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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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发现,就在他们上方的高楼窗户里,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所有人都离去了,房间很安静,烛灯熄灭,到处都黑黢黢的一片。
陆鸢鸢换下的衣服还挂在屏风上。
她显然是个很有条理的人,即使这身衣服不是自愿穿上的,脱下它们后,也没有将它们当做垃圾,扔在脚边。
在这几件彩色的衣裳里,一抹雪白的贴身衣裳显得尤为显眼。一只手伸来,将它抽走。柔滑的丝绸不禁摩擦,被这么一带,其它衣裳也一并滑落在地。但无人去在意它们。
手掌抚过衣裳,仿佛抚过的是柔嫩馨香的肌肤。
等到回过神来,这件衣裳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分不清是出于爱怜还是摧毁欲,看了它片刻,那只手将它卷在掌心,探入了衣摆下。
凉滑的丝绸和灼热的皮肉贴合,像风吹过麦浪,拂起一阵酥麻。
飞虫不安地在室内盘旋,撞向墙上那道颤动的黑影。循环往复,直到掌中雪衣已无法承受更多,才被丢在地上。
银月照在雪白的冰蚕丝上,斑斑驳驳,浸湿了一样微微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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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鸢鸢回去后,先安置好那个叫小柔的凡女,再安抚了一通自己人。等这混乱的一夜接近尾声时,终于可以睡觉了。
虽然今天发生了不少波折,但这件事后,她倒是对大祭司有了改观。
第一次见面,她和他明明闹得不太愉快。这次,她遇到麻烦,他其实没有义务帮她。即使不落井下石,也大可以袖手旁观。
但是,他不仅帮她掩饰了,还用狐火帮她对抗春蚔。
也许是她过度妖魔化对方、把人家想得太卑鄙了。
当然,如果非要阴谋论一下,那么,大祭司出手相助,很可能也有对方心里更倾向于和修仙界达成合作的因素。不然,他趁这个机会,放任她当众出丑,不是更好吗?
不管对方出于善心还是政治目的,只要和她目标一致,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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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妖王派来使者送上了很多慰问品,堆满了行宫一楼。他还亲自前来见陆鸢鸢,表示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彻查牵涉在此事中的妖怪,但一定会给修仙界一个满意的答复。
吃过午膳后,越鸿听从她的吩咐,送小柔回家。而陆鸢鸢则按昨天约定的时间,准时来到了大祭司的住所。
昨天春蚔快速在皮肤下爬行的情景,回想起来就恶心。虽然玄龟可以帮她解决,但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身体里有这样的东西,就浑身不自在,能尽快解决就想尽快解决。
大祭司的行宫内外都种满了火焰木。从远处看,犹如一团燃烧的红云飘在头顶。围墙里占地甚广,一座古典的宫殿坐落在院子中,侍从寥寥。
算起来,这是她第三回上门了,却是第一次被当做客人请进来。
侍从将她引到了会客室,让她自己进去。
陆鸢鸢走入房间,环顾四周,和很多妖族喜欢的压抑华丽的风格不同,大祭司的屋子布置得非常雅致简洁,墙上挂着白梅图,还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而大祭司早就在里面等她。今日,他依然戴着面具,长黑用一支发簪挽起,正在窗边写着什么。见她来了,他放下笔,没有与她客套寒暄太多,就直入正题:“在屏风里躺下,将裤管挽起。”
陆鸢鸢顿了下,说了声“好”,在屏风后看见了一张美人榻。她坐下来,脱了鞋,折起裤腿,折到膝盖上,就停了下来:“可以了。”
大祭司走进屏风内,塌上的人正抱着膝,一腿曲着,另一腿伸直,很少照到太阳的腿,肤光耀雪。
他垂眼一睇,语态平静:“袜子也要脱。”
陆鸢鸢一愣。那印子主要趴在她小腿上,只有一点延伸到脚背,按昨天的速度,应该没那么快到这儿才是。不过她还是依言照做了,把袜子脱下,赤了足。
大祭司坐在塌边,冷不丁地朝她伸出手,攥住了她的脚踝。
陆鸢鸢的手指微微一蜷。
治病卷个裤子,很稀松平常,但说不清缘由,在这个人面前做这种事,她生出了一丝丝古怪的感觉。仿佛被某种粘稠的东西舔舐着,连脚趾缝也不被放过。
苍蓝的狐火在他掌中重现,烧灼肌肤下的花,它在枯萎。但她又一次感受到那种奇怪的感觉,陆鸢鸢暗暗咬紧下唇忍耐,等一切结束时,这次印子缩到了膝盖下方,而她的鬓角都沁出了汗。
正准备收回腿,对方的手却突然变得大力:“你身体不适?”
陆鸢鸢第一反应是不希望对方为了避忌而不再帮她的忙,便摇头:“只是一点点不习惯。”
她运转过小周天,发现这感觉对身体没有长久影响。应
该只是春蚔被烈火焚烧、垂死挣扎的副作用。
大祭司看她,虽然戴着面具,她却觉得对方应该蹙了下眉:“既然这样,你就在我这里留到夜晚吧。有什么不舒服,我也可以及时查看。”
她不差这点时间,小心点也是好的。陆鸢鸢思索了下,就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祭司大人为我费心。”
“不必一直叫我祭司大人,我叫息夜。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大祭司站起来,望着她,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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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不,现在应该叫他做息夜,留她做客,自然不是要和她大眼瞪小眼的意思。他亲自带她在这座行宫里转了转,最后回到了一开始的会客室,邀她坐下。
他似乎对金鳌岛的事情很感兴趣,细细问了她很多事情,主要围绕她平时在金鳌岛都会做些什么。
突然,息夜似乎很不经意地问起了她飞升前的事:“这么说来,你以前是蜀山弟子,离开蜀山也有七年了,你有想念过蜀山的人和事吗?”
蜀山……
陆鸢鸢脑海里有很多画面闪过,那些已经隔了七年但鲜活如初的画面。但没必要和这个萍水相逢的妖怪说。她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在金鳌岛七年,我一次都没梦见过蜀山的人和事。”
周围莫名静了下来。
聊天的氛围明明刚才还挺融洽的,但这一刻,陆鸢鸢却突然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冷飕飕的。
陆鸢鸢不解地抬头,但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我以为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会有些难忘的记忆。”
息夜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淡,用丝绢轻轻地擦了擦手,视线垂着,也没看她。
第127章
日光穿透火焰木的缝隙,洒落在桌案上,像在中间划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分隔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