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他们客气,正好老啤酒厂生产能力不足,无法应对玉阑啤酒越来越红火的形势,干脆在东西北中新建生产基地,将新玉啤和以后青云纯生的货以最快做好的速度铺遍全豫,好好跟洛亚碰一碰,看看他们的本地优势还能发挥多少!”
倒不是余秋秋暴脾气,确实是新玉啤和毛尖精酿的转型太成功了,一举收复失地不说,还拉来大量订单,让玉阑啤酒的牌子在市场上重新活跃,既然经营啤酒行业已成定局,那么顺势扩大生产能力,广开分厂就近供应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决策,只是提前而已。
许真蹙眉沉思,没有着急表态,问向黄元庆:“你觉得呢?”
“珠啤纯生反响不错,青云纯生试品尝后也打下不小名气,显然未来的啤酒市场必有纯生啤酒一席之地,加上新玉啤再度走红,有望翻身冲击区域名牌,恐怕不止要在全豫建厂,既如此,宜早不宜迟,还能打个样。”黄元庆老实道。
许真咦了一声,笑道:“黄总监对玉阑啤酒的未来比余总监还要乐观呢。”
“别以为玉阑啤酒不是青云集团嫡系公司,我就不知道青云的经营理念,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百舸争流缓进则退等等道理,我多少有耳闻。”黄元庆苦涩道,“何况玉阑啤酒的过去足够作为鲜活案例,竞争很残酷,必须有人退让甚至退场,上风时不进,逆风将退无可退。”
许真轻碾指头,沉声道:“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玉啤重组后的资金被一改进两开发消耗大头,而后啤酒节电视广告的一系列推广,更是花钱如流水,再开四个生产基地恐怕力有未逮,很容易资金紧张,反被对手抓住破绽。”
黄元庆踌躇再三,终究没能吐露想法。
余秋秋则道:“若是这样,就分个轻重缓急。枪打出头鸟,杀鸡给猴看,先把洛亚啤酒的势头按下去,人家水星都没说话,它在这上蹿下跳,跟袁绍似的十八路诸侯讨董,不给点颜色看看,它不知道谁是大王。”
水星啤酒正努力冲击年产销量三十万吨,奔着全国前十的目标奋斗,它们才是豫地真正执牛耳的啤酒品牌,尚轮不到洛亚啤酒张狂,号令群雄跟玉阑啤酒掰手腕。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许真暗笑,眼下青云出来的管理者自带底气,均是抱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想法,不愿小打小闹,他思虑再三,同意余秋秋的建议,提前各地分厂修建计划,增加供应能力,更加积极的争锋。
为了尽快投产,玉阑啤酒选择收购小品牌工厂进行改造再建,消息一出,豫西震动,洛亚啤酒首当其冲,感受到沉重压力,仿佛寒光凛凛的利剑逼近喉咙。
武明业已无话可说,总经理亦是脸色沮丧。
“只能硬抗,看看谁能熬得下去。”总经理如是说道,“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武明先表示支持,而后似提醒似感慨,道:“洛啤的衰落就是从市场被侵蚀开始的,如果洛亚守不住份额,结局就是重蹈覆辙,希望总经理慎重。”
“成王败寇嘛,道理我懂。”总经理坦然道,“很多时候没有选择,你也应该试着明白。不管怎么样,拼尽全力争一把,最后结果如何都接受,这就是商业,没有常胜不败,青云也一样。”
洛亚啤酒根源于洛啤,最出名的就是高达十一度的酒精度,寻常啤酒只有三到五度,酒劲大,口感猛,价格实惠,本地品牌是它立足的基础。
随着开放程度加深,运输条件升级,啤酒品牌外涌内强等诸多因素,它就跟玉阑啤酒一样,几乎面临全国的竞争对手,原本不算致命的破绽立刻成为难以克服的弱点,濒临倒闭的边缘。
接受侨胞投资后,经营思路没有明显变化,只是改进组织架构,升级技术设备,扩大产业规模,看似解决从前洛啤的毛病,跟啤酒市场广阔的大局相比,仍旧差些格局。
玉啤恰恰相反,几乎被青云夺舍,变化如脱胎换骨,除却设备工人还有留存,思路都是新的,开辟新的产品,面向精准顾客以及加强广告营销的投入。
某种程度上讲,玉啤比洛亚领先半个版本,是以他们见识到好处后,不需要动员,一个赛一个激情,嗷嗷叫冲锋,要斩洛亚啤酒这个冒头之辈扬名。
结果注定,不分出个高下,玉啤没法停手。
许真毫不介意调动青食的资源,物流要借、销售要借,甚至冰柜入店的计划都弯道超车,先往洛市点上,地面推销配合电视广告双管齐下,被炮火洗礼的洛亚抵抗越来越弱,各种小手段逐渐不提,默默认输一般。
整个过程武明的表现可圈可点,在老骆的美言之下,玉啤向他发出邀请,虽然没有立刻同意,但也没拒绝,这样的态度等同表明洛亚啤酒的前途。
“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庆功宴上,许真放声大笑,“玉啤焕然新生,站稳脚跟,接下来就等着推出青云纯生,徐徐图之。”
黄元庆直感觉压力山大,新玉啤和毛尖啤酒宣告公司再出发,可要走得更远,得持续发力,青云纯生就是走向未来的关键。
他连连表态,言称一定搞好,绝不拖后腿。
“新玉啤和茶啤都是余总监抓的项目,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兴奋,难道我亏待了功臣?”许真打趣道。
余秋秋愁眉不展,沉声道:“新的挑战开始了。”
“什么意思?”
“水星啤酒接连立项龙井茶啤、蓝马纯生以及水星菠萝啤,进度很快。”
“焅,饮料也做?”
全场炸锅,登时议论纷纷,连许真都惊异,颇有一种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的无奈,水星啤酒才是真正的师夷长技以制夷,手段灵活,反应迅速,丝毫没有半点滞涩。
“水星的事将来再说,眼下庆祝玉啤重新红火,一码归一码,不能对大家的努力付出视而不见,光是提出更高要求,来,举杯共饮。”
酒桌上,许真豁达开朗,丝毫不以为意,离席后,便开始忧心,嘱咐公司多搜集水星啤酒的动态,返回陈清跟罗学杨商议。
罗学杨兼任青云投资副总经理,他对许真的指导相当于传达青云集团的意志,并不对青食负责,因而遇到此问题,他得找钟乐袁晓成商量。
“这事实上是集团对啤酒业务的定位问题。”钟乐道,“倘若只是食品生态的一环,紧守慢打即可,若跟阿昂火腿肠似的,要做成串联农业食品的核心,就得防患未然。一条路别人走在前面,再想越过去就麻烦得很。”
罗学杨道:“这正是许真在意的点,他想知道玉啤能否得到匹配阿昂的支持力度。”
“你看我干什么?”袁晓成直翻白眼,“阿昂的支持力度不是我决定的,何况两家行业并不相同,火腿肠盘子相对较小,能大刀阔斧买买买,啤酒要买到前排得花多少钱,集团的现金流绝不可能落在这上面。”
“确实,当初罗总答应入股玉阑啤酒,只是为了保住厂子,不让地区食品企业凋敝,做大和做多大不在清单上。”钟乐如实道,“我认可按兵不动,别太激进。”
袁晓成立马道:“事实上,玉啤将纯生定为青云牌这种打擦边球的行为,已经超出集团对玉啤的规划,再做过火些是不是要改名青云啤酒厂,逼迫集团全资收购?比阿昂还特殊,这样不好。”
罗学杨点头道:“明白了。”
集团给了方向,许真只有照做,保持玉啤稳扎稳打,果不其然等到水星啤酒推出龙井茶啤,立刻吹响反攻号角,冲击玉啤市场。
当然这是站在许真角度,对洛亚这样的啤酒公司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少侠初出茅庐以剑扬名,先砍大伙一刀,江湖巨擘暂不敢敌,苦心思索剑招解法,而后跳出来一招AOE无差别攻击。
消费者有福,啤酒商痛苦要死。
余秋秋第一个不满意,她在公司会上直言:“绝不能把大好市场拱手让人,不管对手是谁,我们必须尽快动作,而且是强有力的回应。”
许真劝道:“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来别着急。”
“时机转瞬即逝,慢不得。”余秋秋喝道,“不就是缺资金缺强援,我们效仿阿昂就是,优选能跟集团合作共推阿昂,就不能跟集团合作再推玉啤?论关系远近,两家不相上下,论产品特性,都得在超市销售。只要我们愿意,没有促不成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真听完眼睛放光,仿佛看到光明大道,可行性极高,唯一顾虑就是优选投资的合作标准究竟是什么?肯不肯花大价钱让玉阑啤酒也过把瘾。
第902章 敬酒不吃,吃什么酒
“会不会有些太……”许真斟酌着措辞,谨慎道:“孩子气,看到阿昂有了,玉啤也要有,就跟小孩子闹着玩似的,不顾集团的安排和为难。”
余秋秋寸步不让,理直气壮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道理许总应该比我更明白,集团究竟怎样安排,是否觉得为难,可以清楚告诉我们,没告诉之前,我们该努力做到自己应该做的。”
许真大为触动,说起来余秋秋的职业观比他更有一种坦荡自信,有些事情想得深,却是为业务为工作,在别的方面反倒直白得过分。
恰如她所言,青云要求职工积极向上,主观能动性高,那玉啤对水星啤酒一系列动作的担忧就是尽职尽责,觉得异想天开过分也好,时机不成熟不现实也罢,没提到就等同没做到,罗学云袁晓成可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考核评估时能设身处地变着法寻找理由推脱。
于是,许真将余秋秋的想法说给罗学杨听,询问他的意见。
“干什么一言不发,行不行,能不能,给句痛快话。”跟罗学杨多年同事,许真不搞虚的,果断催促他表态。
“我的意见当然是同意,倘若每个管理层都跟老许你似的,干一行爱一行,冲劲十足锲而不舍,想必集团的未来一定辉煌无比。”罗学杨笑道,“况且玉啤本来就是投资,没有非控股不可的要求,完全可以接纳合作者。”
“别卖关子了,我已经听出但是的语调。”
“不愧是你,首先你得说服地区,引入新投资者和增加股本都会削弱原有股东的份额,能否安抚好各方需求是第一道难点,包括青云投资的,虽然我们好说话些,但是利益不能平白受损,否则好心办坏事。
其次,优选投资是否青睐啤酒项目,如果投资将来公司怎么管理,资金怎么运用,你作为玉啤掌门人应该提前想清楚,我会搭桥替你约见优选投资食品板块的负责人凌引泉,能不能说服他,看你自己。”
“好。”
许真并没有见过凌引泉,但他的大名却如雷贯耳,为温正堂剥离药酒业务,并注入保健丸,形成近来声名鹊起的良和健康,替陈清火腿肠厂兼并多家同行企业,并拿下王中王商标,改组一时风头无两的阿昂肉制品公司。
仅此两件,足见含金量,都是花钱如流水,买公司比买菜还痛快,在青云集团内部,普遍将他认作是清兰陶莹式的人物,投资人、财神爷。
因此许真面见凌引泉竟然生出紧张情绪,近乎忘记自己曾经是青食事业部总经理,某些地方不输给他。
“凌总,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请坐。”
“我也常听许总名号,英明果断,睿智聪慧。”
“哪里,比不上凌总目光如炬,点石成金呐。”
“背靠大树好乘凉,平台好才能站得高看得远。”凌引泉轻轻揭过,“许总讲讲思路如何?诸如你找优选投资想达成什么目的,想把玉阑啤酒做成什么样子。”
许真沉吟道:“地区有名有数的食品企业不多,每一个都是珍贵财富,我们想法一致,都是希望留住珍贵的火种,带动经济发展,但是企业越小,品牌越弱,抗风险能力就越差,市场上随便有个什么风云色变,可能就撑不下去。
譬如玉阑啤酒,本来濒临倒闭,集团介入以后,立刻焕发生机,非但重新立足市场,还将很多已经调整好的同体量啤酒品牌打得落花流水。可玉啤刚刚积累的良好形势,随着水星啤酒全面上马同质项目,顷刻岌岌可危,一旦推出市场,玉啤必受重创,两家同在豫地,没有半点缓冲余地。
我希望能得到优选投资的支持,跟陈清火腿肠似的,快速扩张市场,提高产能,等水星啤酒推出产品后,足够正面对抗。”
凌引泉微微笑道:“许总是想抗住水星啤酒的市场冲击,跟它们平分秋色,还是打败他们,成为豫地第一啤酒公司?”
“得陇望蜀是将来的事,眼下当然是希望抗住水星啤酒的冲击,如果能跟他们分庭抗礼,就差不多有很强的抗风险能力。”许真解释道,“水星啤酒年销量接近三十万吨,上亿瓶的卖,我可不敢随便口出狂言说打败。”
“据我所知,水星啤酒的西南分公司要投产了,正式开始逐鹿天下。”
“诶呦,不愧是龙头,动作跟青云相似,恐怕未来潜力不小,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大公司,非要挤玉啤的路,好不容易琢磨的新玩意,这样从容就借鉴过去。”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公司越大,压力越大,生怕从什么犄角旮旯冒出一个竞争对手把自己打败了,既然毛尖啤酒展现出不同寻常的火爆,学一学再正常不过。”许真顿了顿,“这样好了,先请许总探探路,试一试水星啤酒的反应。”
许真默默听完,惊诧道:“水星啤酒已经是大型集团,既有自己的品牌,还有合资品牌,很快进军大江南北,怎么会答应跟玉啤重组,以旁观者角度而言,实在没有这个必要。何况,谈判应该凌总去,你们出资更多,还有名号,比较容易促成。”
“投石问路罢了,答不答应要看对方的,我们猜测的不算。”凌引泉笑道,“请许总出面亦是如此,主要为摸底,免得打草惊蛇。”
对于此次出行,许真没有把握,玉啤不过区区两个工厂,俱是老旧待翻新,年产量不到五万吨,水星光年销量都是它的五六倍,无非是推出一些别出心裁的新品,受到一时的追捧,哪有资格跟人家重组,即便答应,以后玉啤还是玉啤吗?将来公司谁说得算?
水星啤酒董事长铁山很给许真面子,留出时间亲自相见,言谈之中十分坦荡,毫不遮掩自家学习茶啤和纯生啤酒的事,盛赞玉啤有想法有创意,对啤酒行业作用甚大。
许真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顺着话题进入正文。
“铁董事长真心觉得玉啤在啤酒行业作用不小嘛?”
“真心,啤酒行业竞争激烈,每一个使出浑身解数挽救厂子的人和公司,都是好样的。”
“因为铁董事长也是这样的人?”
“当仁不让。”
“那我就直说了,集团有意玉啤加入水星,组成全豫第一啤酒企业。”
铁山愣了相当久,他自发忽略集团,下意识将之对应青云,关注点放在“加入”和“第一”上面。
凭什么加入?我已经是第一。
他缓缓道:“玉阑啤酒风头正劲,没听说遇到什么麻烦,怎么突然要出售。”
“不是出售,是合并。”许真纠正道,“玉啤加入水星大集团,投资转为相应股份,大家一起努力做大做强。”
铁山沉声道:“股份置换?”
“差不多,集团可以增加现金和相应资源。”许真道。
“抱歉,水星啤酒不缺资金。”铁山笑道,“如果玉啤遇到困难需要借钱,我们可以略施援手,至于合并,冷不丁一谈没头没尾,恕难从命。”
“玉啤再缺钱,也不敢来打扰铁董事长,耽误你们的正事。不过,”许真顿了顿,“青云有许多盟友,都希望豫地能出一个像样的啤酒龙头,名扬海内外,做成上市集团跟琴啤媲美,他们能出钱出力。”
铁山微微有些躁动,沉声道:“合并玉啤就是条件之一吗?”
“众人拾柴火焰高,玉啤加入水星难道不是如虎添翼吗?玉阑毛尖、新玉啤还有青云纯生都是现成的项目。”
“恕我直言,越听越觉得许总像是在狡辩,虚张声势只为了卖出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