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人都在他的引诱之下,点了点头。
“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回去的。”
他道。
“你们这里有十六人,我只放走一个。若是谁想回家,就拿起匕首,杀死另外十五人,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说到做到,希望你别让我等得太久。”
说罢,此人已经施施然转身离去。冯般若只觉一阵恶寒涌上心头,她轻轻甩了甩脚尖,将靴尖的刀片甩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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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呜呜呜我知道这几章有点画风突变,但是如果一老在家长里短里打转的话,菠萝女士就要被气死了,她实在是需要点自己的空间
请宝贝们放心,没有鬼的!而且这里是个短小的小单元,所谓的鬼都是有活人在故弄玄虚而已,终究会在神兽的光芒普照之下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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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墓室逃杀 杀人者就在我们中间
说来也巧, 这双靴子还是越宛清当日为她做的。越宛清当时说,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她父亲在军中时,衣着护具,无不暗藏杀机,便仿照昔日她父亲的靴子给冯般若仿制了一双,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但她先隐忍不发。身侧的少女们见那两人竟无端消失在面前,更是惊惧。只是此刻现在还没有人将他们的话听在耳中。
大家固然都想回家,然而此刻却都不想做杀人犯。
有个少女被吓破了胆,竟然当场晕厥过去。她旁边站着的少女见此立时惨叫一声,有人低头下去探了探她的呼吸,见她未死, 方才松了口气。随着时间推移, 少女们渐渐胆大起来, 敢在墓室四周活动。发觉并没有什么鬼怪机关。
冯般若耳力极佳, 在一片混乱惨叫之间,她听见有细细的流沙涌入无尽空地的声音。她仰首探去, 只见墓室四角有风飒飒起,夹着金砂扑面而来。见到光亮以后风愈甚, 沙出如注,渐渐淹没了众人的脚面。
此刻也有不少人已经发现了此事, 惊呼声不绝于耳。冯般若正欲从地上站起来, 想要割破自己身上束缚的绳子以自救。可她适才站起来, 就有一双手伸过来,捂住她的口鼻。
她下意识想要反抗,却感觉那手指温凉,微微地有一点冰冷的松香气。她停住不动。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偏头望去,没有看见他的面容,却只听得风击碎玉,水撞幽冥。
“您还好吗?”
冯般若点头。
那人渐渐松手放开她。冯般若仰头看去,果真是郗道严。
郗道严脸色苍白得像浸了水的纸,嘴角还挂着一道血痕。身在幽深墓室之中,他红衣黑发,白生生的一张脸,又施以刻意装扮的艳色,显得他亦如妖似鬼。他望着冯般若,眼睛里掠过一丝无奈。
他本就没有什么战力,如今又身受重伤。倘若冯般若有防备之心,二人在一起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可是冯般若晕倒了,他双拳实在难敌二十五手。
冯般若略微显出一点心虚。
郗道严首先帮冯般若拽下塞在口中的棉布,那棉布几乎塞到她嗓子眼,激得她一直不断地干呕。
随后他又解开冯般若身上的绳索。冯般若好容易重获自由,张口便问他:“你还好吗,里正说你……如今看来,你是安然无恙的了?”
“我也中了迷药。”他道,“只是我素来呼吸较浅,中药不多,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说话,随后我就醒来逃了。误打误撞走进这个墓室,不想才缓过来不久,就遇上了您。”
冯般若见他轮廓瘦削而优柔,脸庞在满室明珠映衬之下竟然显出些细密地晕彩,不由称奇。此刻他混入少女之中,也不突兀,非说的话只叫人觉得美貌异常,如此而已。
“这样东西您拿着。”他将一块松香递给她,做了个靠近鼻尖的手势。冯般若马上明白过来,松香可以破掉那样叫她感觉十分熟悉的迷药,目前看来那要药有致幻与致人昏迷两样用途。
冯般若正凝望着他的脸,却耳朵微动,听得墓室之中有破风之声。
竟是有人不知从哪里射来一支弩箭,瞄准一行人中走在最前方少女的胸膛。冯般若脚尖踢起一颗金珠直接瞄向那弓箭的方向,只差一寸,那支弩箭就要扎进少女的心口。
少女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弩箭被冯般若击飞,她仿佛浑身乏力一般倒在地上,连啼哭也不能。
不少人都察觉了此处动向,侧过头来看着冯般若。冯般若前后环视一周,心知如今想要再佯装无事发生也不成了。冯般若扬声,对着墓室之中全部的少女道:“我等时间并不多,如若不能快些找到出口,怕是会霎时被这些金砂淹没。”
众位少女愈发惊惧。郗道严却在此刻众人明明灭灭的神情之中有了计较。他手持一盏长明灯,往西出口外的文书库中去,冯般若旋即跟上。见她两人安然无恙地走出主墓室,其余少女方才松了一口气,各自捡了一个方向去寻。
冯般若问:“为何要来这间耳室?”
郗道严推开门,口中道:“果然是文书库。”他回眸看向冯般若,道,“乐器、厨具、兵械和文书四库,怎么想也应当是文书库危险最少,线索最多。”
冯般若赞道:“有理。”
她因此跟随郗道严一并在屋中搜寻起来。博古架上摆的都是寻常书,就着夜明珠莹莹之火,郗道严只扫了一眼,便拿起中间的一本《金刚经》。
他略翻了一翻,竟然从中找到了一把匕首。
冯般若奇道:“你怎知这本书里有东西?”
郗道严指向书架,只见得那一排摆放的是《世说新语》《三国志》《华阳国志校注》《水经注疏》。他道:“单只这一本是佛经,在未免也太显眼了。”
“可是《金刚经》为何要给你一把匕首呢?”冯般若问。
郗道严手指从刀刃上缓缓捻过,是开了刃的。他道,“既然给了我匕首,便不会只给我匕首,也不会只有匕首。”
他又道:“请您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兵刃,以备防身之用。”
他两个立刻翻箱倒柜地找寻起来。不一会儿,冯般若又找到了一对开刃的指环。
她蹙了蹙眉,将指环和匕首递给郗道严:“你拿着防身,我用不着。”
她眼看着郗道严把指环带在手上,还不等她再张口,不远处的乐器库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等两人已经穿越耳室,走到乐器库中,只见那处有一个少女倒在地上。冯般若过去探她的脉,已经断气了。
她摇了摇头。
适才那个发现尸体的少女更是尖叫不休:“有人杀了她!”
“有人杀了她!”她大叫,“杀人者就在我们中间!”
随即转身跑了出去,尖叫声在整个墓室中回荡。
乐器库中极黑沉,大多放的是一些对常人而言没有杀伤力的乐器,譬如琵琶和古琴。但既然匕首要设置重重关卡教人搜寻,那么想必兵械库和厨具库中也不会直接摆放着能直接致死的武器。
冯般若奇道:“她真是被我们中的某个人所杀么?”
“是,也不是。”郗道严道。
“什么意思?”冯般若问。
郗道严上前仔细查看了那位少女的伤口,是被匕首迅速抹了脖子。这位少女双目紧闭,死状竟然极为安详,若不是脖子上有致命的伤痕,竟然像是睡着了。他道:“一刀毙命,既快又准。如果是您,想要在情急之中想要杀一个人,能够做到只砍一刀就能致死,让对方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吗?”
冯般若沉默一瞬,随后道:“我没有试过。”
郗道严不由失笑。罢了,他道:“是很难的,除非早有预谋。”
“在这里的人都不过是些少女,如何会有这种本事?除非……”
“是谁?”冯般若问道。
“或许在这十六人中有那人的内鬼。”郗道严道,“也或许,这个墓室就像他们的山体一样,漏洞百出,有人可以在其间自由穿行。”
冯般若不由面露凝重之色。
郗道严还有心情再向她笑笑。他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其他两库的情况。”
墓室中的金砂已经没过脚踝,因此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极深的脚印,亦难以在沙中奔跑。冯般若先来到厨具库,厨具库中已是剑拔弩张。
两拨人正在对峙。为首的都携带了兵械,一伙人手持钢刀,另一伙人手持长枪,显然都是在墓室之中寻到的。
此刻双方正在对骂。一方叫嚷着:“一定是你杀的!王家娘子是因被长刀贯穿而死,我们当中的只有你找到了钢刀,不是你难道还会有旁人?你一定是为了回家,为了自己活命,就动刀杀人!”
另一方不甘示弱:“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杀人?就算是我杀的她,又怎么了,总之我们都出不去了!要么就是被这金沙活埋而死,要不就杀个鱼死网破,左右还能活一个。”
混乱中照明的长明灯不知被谁拨到地上。厨具库陡然陷入黑暗,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尖叫声不绝于耳,因此其中有一个格外凄厉的惨叫声被掩饰住,但是血腥气却渐渐溢了出来。
冯般若心道不好。
许久之后,才有人重新把灯油放到灯架上。血腥味格外刺鼻,因此众人循着来源看去,竟有一个少女已然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靠得最近的那个少女见此惨状,更是破喉嘶叫。人群之中竟还有人小声抽泣起来。
除去乐器库的一人,王家女一人,如今厨具库的一人,一息之间,十六人竟只剩下十三人了。
“既有黄沙又没有食物和水,这些金银玉石也填不饱肚子。我们会活活饿死在这儿。”有人惊惧道,“不消两日,我们就必死无疑了。”
地上新死的少女容颜秀丽,双目圆睁,面上的表情定格,是不可置信。
她是被长刀刺中胸口而死,自口鼻胸腔流出潺潺的鲜血。此刻昏暗的厨具库中挤了十四个少女,仿佛是这个墓室里最安全的所在,但唯有这个耳室血腥飞溅,既能听到有人干呕吐出来的声音,又能听见有人惨叫不绝。
血水浸湿了金砂,浸出小小的洼地。
少女们又意外发现,浸满水的金砂会变得更沉,渐渐陷落下去。如果可以保证有足够的水,想必就不会被金砂淹没。
有人开心地喊叫起来:“我们有活路了!我们不会被活埋了!”
一时间,有两三个少女壮着胆子上前,肢解开她的身体,更多鲜血流淌在地面上,要不了多久,竟还真被她们炮制出一个狭窄的低洼地。
炼狱莫过如是。
冯般若看得目瞪口呆,血液潺潺而流,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想要干呕。她吐了一阵,却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只是别过脸去不敢再看:“她们怎能如此?”
“不过是人在绝望中所燃起的求生之心。”郗道严垂下眼,轻声道,“布局之人就是要看到我们自相残杀,就是要看到人相食。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即使杀到最后一人,他也必不会放我们出去。”
第38章 破釜沉舟 别让我等太久,否则我就掀了……
金砂一点点没下来, 渐渐已经淹过小腿。郗道严话音既落,整个墓室都沉浸在一片巨大的惊慌和安静之中。冯般若蹙眉看着他, 欲说些什么,却在寂静中听到极其轻微的“喀啦”声,像是齿轮转动,且声音来源并非始终如一,有时靠近东角,有时又像在西角。
墓室外有人。
她立即抬头看向郗道严,想把自己的发现宣之于口。郗道严却微微向她摇了摇头,随后转身带她重回到主墓室之中。
主墓室的烛火被墓道里的穿堂风卷得忽明忽暗,鞋底碾过金沙,有奇异的脆响, 仿佛是某种蛰伏的虫豸在沙土中爬行。此刻, 棺椁之前空无一人, 在纸屏之侧摆放有层层叠叠的美酒。郗道严拾起地上的一个酒坛来看, 只见里头盛满鲜亮的酒液,冯般若瞧见了眼前一亮。
“这里有酒?”她道, “如此我们把酒泼到地上,是不是就不需要用人血来凝实沙土了?”
郗道严摇头道:“此事不妥。”
“沙土倾注而下, 并不踏实缜密,即便是填满墓室, 也说不定会在哪里存在气孔。可是浇了水的沙土会有万钧之力, 彼时我们就十死无生了。”
“再者, 倘若以酒液灌溉沙地,当沙石漫到长明灯上,就会燃起大火。到那时,即便我们不被闷死, 也会被活活烧死。”
冯般若懊恼道:“既然如此,我们没有旁的生路了?”
“设局之人,本就不是想要留给我们生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