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澜说着叹了口气,“唉,我娘可真是位撩男大师。空口白牙几句话,给那兄弟俩迷得晕头转向的。”
“他们认定我娘是那种铁妇柔情的女人,看着气度恢弘顶天立地,实则在四下无人时,会孤独寂寥,黯然伤怀,就等着他们这样的小少男去关心呵护,软语安慰。”
“他们把自己当救赎故事里,最特别的那个男人了。你们说说这世道,咱就参加一回招亲,竟然没招上?”
晏无辛道:“那你娘也太不够意思了,好歹分你一个,她要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做什么?”
陆锦澜忙道:“我娘还真要分我一个,我没要。我是真怕哪天认错人,走错房。”
项如蓁笑道:“哪有那么巧的事?那岂不成了话本传奇了?”
陆锦澜仰天长叹,“你们是不知道啊!我的人生就是最离奇的话本传奇,我不得不防啊。”
*
刘府早已备好一应事宜,当日便办起了喜宴。
拜堂的时候,陆今朝身着红衣戴着大红花,显得人更加精神焕发。
两位年轻俊俏的夫郎盖着红盖头,陆今朝满脸笑意,一左一右的牵着两位夫郎,高高兴兴的拜天地。
陆锦澜三人站在一旁观礼,一边鼓掌一边小声嘀咕。
晏无辛:“没想到吧?你能参加上你娘的婚宴。”
陆锦澜:“我一会儿还要多喝几杯我娘的喜酒呢。”
她回头对项如蓁道:“如蓁,今天咱们再比一次酒量,看谁先醉。”
项如蓁呆呆的没吭声,二人碰了碰她,“想什么呢?”
“哦。”项如蓁回过神,认真道:“我方才在想,既然少男都喜欢成熟女人,那等咱们五十岁的时候,也找这样天真纯洁的少男,一定也别有一番滋味。”
晏无辛拽了拽陆锦澜的袖子,在她耳边低声道:“天下人真是误会咱俩了,总说咱俩风流。依我看,咱们这位端方持重刚正不阿看似忠厚老实的相尊大人,在房里比咱俩还会玩儿,花得很。”
陆锦澜噗嗤一笑,项如蓁好奇地凑过来,“什么事这么好笑?”
两人连忙摇头,“没什么,我俩说一会儿拼酒,我们要二打一。”
项如蓁笑道:“就你俩那点酒量,二打一你俩也拼不过我。”
这话说得没错,当晚二人又是被项如蓁扛回房的。
项如蓁刚把俩人摆在床上,就听晏无辛闭着眼睛含含糊糊道:“如蓁别走了,在这儿一起睡。”
项如蓁一笑,坐在床边看着两个醉鬼,蓦然回想起那年初见,三人也是喝醉了酒,倒在了一张床上。
一转眼,她们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还好,虽然世事变幻莫测,她们仍旧在一起,亲密无间。
项如蓁一时感概,正不知为何有些鼻酸,忽听晏无辛又嘟囔了一句:“如蓁别走,要不半夜没人给我俩倒水喝。”
项如蓁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咬牙切齿的给两人更衣脱靴,一边吐槽。
“两个孽障,喝不过我,我还得伺候你们,给你们端茶送水,帮你们脱衣服。”
她解开陆锦澜的外袍,忽然被陆锦澜猛地抓住了手腕。
陆锦澜醉眼朦胧却又好似十分谨慎地问:“你是似宝还是似玉?”
项如蓁气道:“我是如蓁!你被双胞胎弄魔怔了,哪个都跟你没关系了,人家现在正伺候你娘呢。”
陆锦澜“嗯”了一声,好似听明白了,翻到里面沉沉睡去。
项如蓁给她们擦了把脸,刚要去外面倒水,陆锦澜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我听见外面有人找我。”
项如蓁啧了一声,“没人找你,天大的事儿我帮你处置。你别耍酒疯了,安生睡吧。”
陆锦澜闻言咚一声躺下,直挺挺的,吓得晏无辛一激灵,“是不是地震了?”
项如蓁连忙把她按倒,“没有,睡吧。天塌地陷我顶着,你们两个给我赶紧睡觉。”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项如蓁洗漱完,正要挤到床上去,门外传来两声轻叩。
项如蓁:“谁啊?”
“是我。”关山月的声音。
关山月这人做事很有分寸,若无意外,定然不会在深夜叨扰。何况关山月也知道,今晚陆锦澜和晏无辛都喝醉了,难道出了什么急事?
项如蓁连忙起身披上衣服,开了门,才发现关山月身边还有一人。那人口称相尊大人,听声音有些耳熟,看着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项如蓁尚未开口问询,关山月拱了拱手,“相尊大人,皇上在吗?”
项如蓁道:“皇上已经睡了,什么事跟我说吧。”
相尊大人、太尉大人和皇上的关系有多铁,谁都知道。所以来人也毫不迟疑,忙将密件呈上。
项如蓁打开一看,逐渐拧起了眉。这件事,她还真不如该如何应对。
她虽是百官之首,身居相尊之位,处理家国大事井井有条,但她本质上是个实干家,而非谋略家。
项如蓁骨子里就生不出弯弯绕绕的想法,涉及韬略之事,还得让陆锦澜来拿主意。
项如蓁正犹豫着要不要强行把人叫醒,里面忽然传来陆锦澜的声音:“外面什么事啊?”
关山月忙道:“回皇上,姜国急报。”
第157章 朕可没答应
陆锦澜又问:“是齐凛回来了吗?”
齐凛猛然抬起头,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她受先皇委派,潜伏在姜国做密探总管。只在五六年前,陆锦澜来姜国的时候见过一面。
那时陆锦澜已经是靖安侯了,而齐凛只是一个小小的密探总管。
那年靖安侯权倾朝野名满天下,炙手可热。刚一到姜国,想见她的人便排起了长队,一眨眼便摞起了几摞拜帖。
齐凛跟在常驻姜国的嬅国官员队伍里,被安排着和十几个人一起,同陆锦澜吃了顿饭。
她个性沉闷,不善言辞,席间也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只好闷头吃饭。
最后倒是陆锦澜主动问了她几句,“在姜国习不习惯?”“家里有没有什么照应的?”“公事有困难,你找相尊大人。私事有困难,你写信给我。”
寥寥几句,让齐凛诚惶诚恐,颇为感动。
去年陆锦澜登基,所有外派异国的人员在新年时都收到了一份大礼,有银两、衣物、草药,一些家乡风味特产。
还有陆锦澜亲笔手书的一句话:保重自己,勿忘初心,有困难找朕。
齐凛想到此番种种,听到陆锦澜唤她的名字,让她进去说话,不由得眼眶一热。
她咚咚咚快步进去,恭敬地行了大礼,“臣齐凛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锦澜温声道:“你从姜国一路赶过来,风尘仆仆,辛苦了,快平身吧。”
“是。”齐凛抬头瞥了一眼,陆锦澜似是宿醉刚醒,头发散乱着,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可那双眼睛却是极清极明,幽深如许。
不在宫中,她并没有穿皇帝的衣裳,只是一身简单的月牙白寝衣。
她坐在床边,身上随手披了一件褂子,看尺寸也不像是她的,更像是相尊大人的外袍。身后还躺着一个醉妇,睡得昏天黑地。
她只是慵懒随意地坐在那里,便让齐凛蓦然想起了先皇。
她记得那年她送急报进宫,先皇也是这样随意披着衣裳发髻散乱的坐在床边。
她们竟然真的是母女?
一样的帝王气度,一样的从容镇定,敏锐的目光超凡的洞察力,让人觉得天大的事儿,也不过是她的眉头拧起又舒展,一切皆在她眉宇之间。无需惊,无需怕。
说是急报,陆锦澜却丝毫不急。
关山月将急报递过去,陆锦澜拿在手里,目光却又看向齐凛,“朕记得去年有人说你入宫探消息伤了腿,如今可完全好了吗?”
齐凛刚把激动的心绪强压下去,听见这话噗通一声跪倒,哽咽道:“回皇上,臣那一点小伤早就好了,不敢劳皇上惦记。”
陆锦澜感慨道:“国家国家,国也是家。你们在外牵挂着家里,朕在家中,也牵挂着你们。算起来,你在姜国快十年。若受够了漂泊在外之苦,尽管上折子,朕会准你回来,另行安排差事。”
齐凛抹了把眼泪,“回皇上,臣受得住。家中老幼夫孺都有您照顾着,臣在外面很放心。能为皇上效力是臣的福气,臣万死不辞。”
陆锦澜笑道:“不用那么严重,快起来吧。”
寒暄过后,她才开展开书信。
关山月在一旁道:“您离宫前叮嘱说,有关姜国新皇拥立的事宜,要立刻报告给您。齐大人亲自送来,臣便带着她来面圣了。”
“只是臣不明白,这新皇拥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臣看,让姜国人争去吧,人脑打出狗脑,咱看笑话就好。”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赫连央朕的女儿吗?”
此话一出,齐凛更觉诚惶诚恐,心想:这等机密之事,皇上都不瞒我,这是把我当做心腹重臣啊!
关山月迟疑了一下,“臣隐约知道,但这事儿姜国人也隐约知道。所以,她们最终拥立谁,也不会拥立十九皇女啊。”
陆锦澜笑道:“她们会的。这急报上不是提了吗?索红珠提议拥立十九皇女,被否。”
关山月诧异道:“是啊,索红珠刚一提就被顾命大臣乌而泰给否了。而且她们已经确定了,要拥立刚殡天的赫连述的女儿赫连益为新皇,不会在十九皇女那一辈选了。”
陆锦澜摇头,“这是她们一厢情愿,朕可没答应。”
关山月一愣,“皇上的意思是……”
陆锦澜道:“除了朕的女儿,谁都不行。”
齐凛忙问:“皇上是否要除了赫连益?”
陆锦澜摇头,“一个八岁小孩儿,成不了什么事。但乌而泰可不是小孩儿了,先诛乌而泰,剩下的三个顾命大臣自会重新商议皇储之事。”
“齐凛,朕许你全权处置此事。手里的人若不够,可以去皇太夫那里借用几个,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会明白的。原则很简单,谁反对拥立十九皇女,谁就要死。”
项如蓁担忧道:“这是不是太明显了?她们一想,就能猜到是你派人做的。”
陆锦澜道:“这正合我意,免得我还得自己四处宣扬此事。她们知道了是我做的,我看她们敢不敢和我对着干。”
陆锦澜说着看向齐凛,“你回去的时候路过赤州城,和赤州守备凌照人说一声。让她联合曲国的业州守备,搞一次两国联合演练,地点就在姜国的边境旁边,一定要紧挨着。”
关山月听着都觉得悬,“皇上,没听说过什么叫两国联合演练啊,曲国人会答应吗?”
陆锦澜:“你这不就听说了吗?这有什么?我亲自写信给萧承英,她胆子可比你们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