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土匪见秦行简开始杀自己人,更是跑得飞快,寨子里霎时一片混乱。秦行简也没管别的土匪,下一刻长刀回手,作势便要朝宋乐珩劈来。宋乐珩当机立断,吼了句:“药他!”
张卓曦三人跟她多年,都是知晓她平常惯用的手段,宋乐珩一开口,三人本来冲向秦行简的步子猛然一收,个个机灵地捂住了口鼻。宋乐珩也用一只手护住面部,另一只手从袖口里扯出一块布料,往空中用力一撒,一胎八宝药漫天飘散……
在场的,就只有秦行简和李文彧这个傻子,把药粉吸了个七七八八……
按照黄瓜小说前三章的黄金定律,男女主角任意一方一旦中药,那必然是即刻生效,管你是在砍人还是在干其他的,都必须立刻骚起来找人实行一胎八宝。果不其然,秦行简举到一半的长刀冷不丁转了个向,往地面上一杵,腿软地半跪在地,捂着自己的心口,喘着粗气死死瞪宋乐珩。
旁边的李文彧也瘫软着膝盖坐下去,抱着宋乐珩的腿,喃喃道:“好热……好热!宋乐珩,你……你撒的是什么,我好热……好难受……”
李文彧迷迷糊糊的去解自己身上套着的宋乐珩的外裳。宋乐珩忙蹲下身按住他,吼道:“不能脱,你、你穿好!”
吴柒撕下土匪老九的人皮面具,和张卓曦、“周兴平”一起走近,就见李文彧已是满脸潮红,眼神迷离的样子。吴柒扶了扶额头,焦烂了一张脸道:“你就没跟他说让他准备好捂鼻子?!”
宋乐珩老实道:“还没来得及嘛,我以为他能机灵点。问题不大,等会儿让他和你一个箱子。”
吴柒:“……”
李文彧刚想说点什么,第三声炸山响起,山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大,水势汹涌而下,已经淹进了寨子。吴柒忙招呼张卓曦和“周兴平”找到三口防水箱,合力将里面的金银倒出,又架起李文彧走到箱子旁。
宋乐珩看着还半跪在地喘息的秦行简,道:“如果愿意合作,我救你一命。”
秦行简还是笑,只是那笑又变了些意味,夹杂着时不时冒出来的一声哼唧,听得宋乐珩嘴角直抽。
吴柒看水都淹到了脚踝,山壁随时会彻底崩塌,朝宋乐珩扯开嗓子骂道:“想死吗!还不快走!”
宋乐珩等不到秦行简服软,终是举步绕过了他。秦行简费力地转过头,盯着宋乐珩远去的背影,用鬼片里仿佛厉鬼出世那般的恐怖气音道:“你……也活不了……嗯啊~”
宋乐珩:“……”
宋乐珩被最末那句嗯啊电了一下,开始后悔用这个一胎八宝药了。
她抖了抖,走到箱子旁,安排道:“张卓曦,你和老马一个箱子,柒叔你……”
吴柒骂骂咧咧地看一眼摸着脖子□□的李文彧,本来想质问宋乐珩为什么就不能用别的药,但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只能道:“我把他劈晕,死不了就行。”
宋乐珩点点头,刚要进箱子,李文彧死死揪着她的衣袖,道:“你不准……不准丢下我,你答应我的……”
吴柒拉李文彧的手:
“你给我松开!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子,和你待一块儿!你俩别把孩子生箱子里!”
宋乐珩:“……”
嗯……
话糙理不糙。
她也不想一胎八宝。
李文彧死活不松手,冲吴柒怒吼道:“为什么不可以!生了孩子又能怎么样!我和她有婚约!”
“你松不松!不松开老子立刻砍了你的手!”
吴柒说着就要拔剑,张卓曦和“周兴平”赶紧把人拉住:“别冲动,别冲动,好好说……”
就在这时,山壁倾塌,山洪滔天,犹如一副末日之景。绝壁高地上,泄出滚滚白浪,溅得天地尽被水雾遮掩。
宋乐珩大吼:“快进箱子!”
旋即,她把李文彧按进箱子里,自己紧跟着翻了进去。吴柒见木已成舟,只能抓紧时间翻进了另一口空箱子。张卓曦和“周兴平”则躲进第三口箱子。秦行简亦被眼前一幕震慑住了,面具底下的瞳孔里,倒映出磅礴而来的洪流,要将他吞没。
像极了……
数年之前,元宵那一夜的熊熊烈火。
烧毁了她人生的那一把火。
她要活下去。
必须要活下去!
她要报仇!
秦行简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跑向楼阁,提起轻功,与天争命。
深夜的闽江上,十六艘战船停在江面,随着涨潮的江水剧烈晃动。炽盛的火把光映得江面通透亮堂。此时隧河的水汹涌澎湃,水深又浑浊,夹杂着大量的泥沙和木料冲向守在入江口的第一艘战船。
战船摇摇晃晃,船身链接在岸上的拉索早已绷紧到极限,上面的兵将时不时发出惊呼。江口的两艘船挡住这奔流入江的水,后面的战船就负责打捞冲下来的物件和尸体。
温季礼在最末的一艘船上,甲板上摆着一张小桌案,案上焚着止晕止吐的香。他坐于案前,面色发白,眉心紧拧。不远处,摆着一堆打捞上来的兵器,珠宝。一口李氏用来装金银的木箱已经被撞得破破烂烂,刚被套上船,就碎了个彻底,金条泄了一地。旁边,还躺着两具土匪的尸体。
温季礼看了眼那木箱,合上了眼睛。站在他旁边的萧溯之矮声劝道:“公子,我先送您回客栈吧。我们本就忌水,您在这船上守了有半个时辰了。”
温季礼没答,却是问道:“前面的船,有捞上来枭卫的人吗?”
“没有。捞上来会给信号的。您再守下去,我怕您受不住。这里先交给萧晋吧。”
正扒拉在船边吐得天昏地暗的萧晋听到这话,撑起身来扬了扬手:“对,公子你就……呕,交给我吧……呕……”
萧溯之:“……”
温季礼:“……”
温季礼看了眼萧晋,收回视线不说话了。他实是难受极了,从一上了这艘船,他胃里就好似有东西在拼命翻搅,他头晕目眩又想吐,狠狠掐着自己的腿,才不至于像萧晋那般失态。
北辽是马背上的部族,从不涉水,他此番上船,已然是着实放不下宋乐珩的生死。哪怕……
哪怕宋乐珩真有什么闪失,他也想第一个找到她。
过了片刻,有士兵在前方船上的甲板处朝温季礼这边摇晃火把,萧溯之打眼看见,忙不迭提醒道:“公子,您看。”
温季礼一抬头,望见那士兵给出的信号,下意识站起了身。船身晃动,他也跟着趔趄了半步,萧溯之刚扶稳他,他便迫不及待地走到船舷边。
借着明亮光照,他远远瞧见那艘船的甲板上放着口木箱。木箱子打开,吴柒从里面钻了出来。温季礼眼中的期许转黯,紧握着凭栏的手失落地卸开力道去。
吴柒也看见了温季礼,足下一个借力,使着轻功跳到了这艘船上。他前脚一落地,当即问道:“捞到宋乐珩了吗?”
温季礼摇头,素来从容镇定的神色里掺杂着隐忧。吴柒也不敢多问,只要没有结果,那就是宋乐珩平安无事。
很快,又有士兵站在另一艘船上摇晃火把,第二个木箱子打捞上来,里面是张卓曦和“周兴平”。“周兴平”撕下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容貌来。两人交谈了片刻,也齐齐跳到了温季礼的船上。
“柒叔,怎么样,主公捞上来了吗?”张卓曦急着问。
温季礼一言不发地望着江面。
吴柒这会儿整个人都快凉透了,也不知是江风太冷,还是他身上沾了水汽没有擦干净,他冻得手脚都是麻木的,脸色发青地紧盯着入江口。
马怀恩迟疑道:“没有捞上来?怎么会?我们三口箱子都在一块儿的,没道理……难道……”
吴柒转头向马怀恩吼:“你闭嘴!她和李文彧那小子在一个箱子里,估计……估计是重了些,飘得慢了些,不会有事的。”
马怀恩便也不吭声了。他看得出来,吴柒已经乱了分寸。
两柱香过去,湍急的江水开始趋于平缓,被冲下来的木料少了,能打捞上来的尸体和金银箱子也捞得八九不离十。夜风都死寂下来,先前被急流吓得惊呼的士兵们也安静了。萧晋不吐了,擦着嘴走到萧溯之身旁,担忧地望着温季礼的背影。
江上只余间或响起的乌鸦啼鸣。
一个时辰过去,有战船捞起了半死不活的秦行简,温季礼吩咐萧晋先带秦行简去治伤关押。不多时,江面就彻底恢复了死气沉沉的静谧,只映着船上跳动的火色,犹如一面泛波的铜镜。
没有再被冲下来的树枝木料,也没有任何尸身。
温季礼握着凭栏的手青筋凸起,衬着他格外发白的肤色。他身后的人个个都屏住了呼吸,好像都被人掐住脖子,哽得喘不上气来。
马怀恩觉得胸腔里不停地翻涌着酸涩,最开始只是小小的一处,随着时间逝去,酸涩感越来越重,席卷了他的五脏六腑。他说着话,却又好似意识不清,沉闷的声音仿佛从胸口直接破出来的,带着颤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都怪我……都怪我……要是……要是我当时劝她闯寨离开,让她带李文彧走,我替她断后,她就不会……就不会……”
“老子叫你闭嘴!不准说!”吴柒暴怒转身,揪住马怀恩的衣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都会死,她宋乐珩不会!”
马怀恩还在恍惚:“要是当时主公离开了,就不会出事了……”
“老子说闭嘴!”
吴柒提起拳头要揍马怀恩,张卓曦箭步上前,拦住吴柒:“柒叔,你这是干什么!老马……老马他也没说错,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主公要是没事,应该和我们一样,早就被冲下来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不信,不信她……”
“柒叔,我们知道你把主公当女儿看待,我们难道和主公的感情就不深吗!你难受,我们不难受吗?可是能怎么办?!要是主公真出了事,她愿意看到你打自己人吗!”
吴柒咬牙盯着张卓曦,张卓曦也丝毫不退。江面的光点落在两个人的眼里,涌动着凛凛的水色。吴柒突然松开马怀恩,蹲下抱住头,喉咙里挤压出断断续续又压抑至极的呜咽,用力拍了两下自己的头,自言自语道:“老子说了,她这法子就是把脑袋系裤腰上玩儿,她怎么就……怎么就是不听!我现在……怎
么跟她那个死人脸的弟弟交代,怎么跟她外爷和舅舅交代……她还……她还那么年轻……”
吴柒的尾音落下,温季礼仍旧睨着江面,唇色苍白。紧抿的唇线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血腥艳色。他的声线听起来满是决绝的固执,道:“下令开船,逆流而上,沿着隧河把人找出来。”
吴柒三人转头看向他。
萧溯之微微拧了拧眉,应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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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宝们,今天之后的章节会改成下午12:30准时更新~因为有什么问题的话下午有时间方便修改。就是……那种被上锁的问题,大家都懂哒。
第87章 恨月高悬
“我警告你啊,你别扯我衣服,你再扯,小心我拧断你的手!”
“是你让我中了药,你也有责任的……我好难受……好热,这里面好闷……”
隧河上游的浅滩处,一个箱子卡在丈余深的河水里,借着蒙蒙月色,能看见箱顶高出河面只有半截手臂的距离。因卡得不算稳,水流一冲,箱身便跟着不断摇晃。
此时宋乐珩和李文彧面对面的侧躺在箱子中,宋乐珩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心知两人还在水中没有脱困,也不敢轻易开箱,只能等着人来施救。她原本是心无旁骛,可她面前的李文彧显然不是。李文彧中了那神奇的一胎八宝药,汗水早已浸透他那绸缎一般的墨发,他浑身上下的皮肤都透出一种艳绝的红,双眼在鲛珠的映照下,似远山笼雾,朦朦胧胧地罩着那如火灼一般的欲求。一旦望进那双眸,就像有把勾子,在不管不顾的将人拉近。
宋乐珩揪了下自己的大腿,疼得脑子清明了些。
她不可否认,李文彧是个花瓶,还是个巧夺天工精美绝伦的花瓶。他不同于温季礼的温雅清贵,也不像宋流景那般幽冷寒冽,李文彧就像一把火,又像绽放至极盛的牡丹,带着馥郁浓烈的香。
宋乐珩避开他渴求的眼神,视线实在无处躲藏,便只能下滑。李文彧的领口早被扯开了些,外裳底下露着红绸和纱衣,与他这会儿的状态无比相衬。那喉结上布着一层细汗,吞咽之时上下滚动,随之挤出来轻轻的哼声,只听得人口干舌燥。
宋乐珩索性闭上眼睛,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她在现世里就很清楚自己的为人,幸好她穷没什么钱,不然她很难守住那所剩无几的道德。
她心里一边骂着韩世靖等人怎么还没把她捞起来,一边就觉得李文彧抓住了她的手。她睁眼想缩回手来,李文彧却将她的掌心贴在了自己的腰上。他的身体烫得吓人,宋乐珩的五指本能地一蜷,李文彧却把她的手重新按住,让她和自己的接触亲密无间。他朝她靠近了些,尚未启齿,就听宋乐珩道:“我警告过你了啊,我真会动手的。”
“怎么动手?你不会让我死的,你要留着我,让李氏听命于你。”
“……”
怎么回事?他发情是会变聪明?
宋乐珩努力木着一张脸道:“那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