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吃醋打架
“其实……也不是真没法子。”
李文彧猛地偏过脑袋,眼巴巴哭唧唧地望着说话的李保乾。
李保乾道:“现在中原的军阀里,宋乐珩的赢面是很大的。真到了那日,我李家就有从龙之功,在朝廷里算开国功勋,是定能说上话的。”
李文彧可怜兮兮地问:“那又怎么了?”
“你傻啊!”李保乾拍了下李文彧的后脑勺。
李夫人忙拉住李保乾道:“大哥,不能拍!再拍就真的傻了!”
李保乾无奈甩甩袖子,继续道:“当了皇帝也不是事事都能随自己心意的。这古往今来,皇帝的后宫向来就与前朝息息相关,还没有大臣不想往皇帝后宫塞人的。那个正宫的位置……”
“大伯能把我塞上去?”李文彧眼睛一亮。
李保乾:“……”
李保乾:“那个位置你就别想了。”
李文彧:“……”
李文彧汪的一声又要接着哭。
李保乾被他吵得脑仁疼,忙道:“虽然你当不了正宫,但是还有贵妃啊!你仔细点想想,现在主公将宋阀财权给了你,我们叔侄两人只要好生打理,必会越来越受看重。等李氏跻身新朝权贵,你想进后宫,大伯就在前朝帮你一把,那就成了早晚之事。”
李文彧顿时打开了新思路,不哭不闹了。
帐子后头,还在孜孜不倦想看李文彧惨状并坚持偷听墙角的燕丞:“……”
燕丞恨恨骂道:“操,好卑鄙。老子怎么就没想到,我也能用军功换我当皇后!”
还在孜孜不倦帮着自家公子盯梢的萧晋:“操,中原人真的好卑鄙,这么早就开始玩后宫心计了,还想让李文彧当贵妃,我呸!”
同样孜孜不倦的宋流景:“……”
好想骂人……
算了。
还是想想怎么杀人吧。
这一晚上,被骂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李保乾打了一个接一个的喷嚏……
次日一早。
军营里便开始热闹起来。因着宋乐珩下了休沐的命令,将士们都停止了一日的操练。李文彧经过自家大伯的开解,也下细地琢磨了大半夜,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宋乐珩最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他寻思着出征在即,今岁的年宴约莫是营中办不了了,就想着把这出征酒并立冬宴办得红火些。
一大早他就去向宋乐珩征求了同意,然后便在校场上分出六个区来,紧锣密鼓地设置了投壶、射箭、比武、蹴鞠,还在城中请来了杂耍艺人和戏班子,供士兵们放松休息。李保乾则是核着账,按宋乐珩的意思,给将士们发着过年钱。
一时间,整个校场上都是人声鼎沸,拿到钱的士兵们个个喜笑颜开,比真的过年还要喜庆几分。
中军帐里,沈凤仙正给温季礼施每月一次的鬼门十三针。宋乐珩坐在床边上,紧紧握着温季礼的手,时刻注意着他的神情变化。如今已是连续施针一年了,每回施针,不比第一次那般凶险,只是依旧疼痛难忍,让温季礼的脸色都看起来更加苍白了些。
宋乐珩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扰着沈凤仙落针。外头校场上起哄的笑声一阵一阵地传来,衬得帐子里便愈显安静。
温季礼耐着那细细密密的痛意,抬起眼来,捏了捏宋乐珩的手指,劝道:“主公……不必在此守着。校场那边热闹,主公也过去看看吧。”
“我等你一起。”
宋乐珩刚接话,就看沈凤仙终于开始收针。她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问:“军师的身子骨有明显好转了吗?”
“命好的话,能活个四十了吧。”沈凤仙一边把鬼门十三针插回自己的发髻里,一边悠悠地回答了一句。
宋乐珩没忍住,认真道:“凤仙儿,我其实早就想问了,你当年发誓不在外面看诊,是不是因为你这张嘴,你被
病患打过?”
沈凤仙动作一顿,目光幽幽地盯着宋乐珩。
宋乐珩心下了然,端着屁股底下的凳子就往后挪了挪:“你真被打了?哎你得听点劝啊,说话不能太直接,那有些话就是得换个法子说的,不然,跟在别人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沈凤仙冷冷收回视线,继续取温季礼身上的鬼门十三针,道:“那个人当时都要死了,只剩一口气吊着,他的家人求我用鬼门十三针救他,给他媳妇儿留个遗腹子。我说他将死缺精,救了也白射,真有遗腹子,要查查头上是不是有绿帽子。”
宋乐珩:“……”
这打确实挨得不冤……
温季礼大抵也是被这话刺激了一下,闷闷地咳嗽起来。
沈凤仙收了最后一根鬼门十三针,看也不看两人,道:“我这话说错了?”
宋乐珩扶起温季礼,把外裳给他披上,刚要顺嘴回一句,沈凤仙就自问自答道:“我没错。”
宋乐珩:“……”
她果然知道自己擅长在人头上拉屎并且坚持不改。
沈凤仙道:“他家人说我是不肯救他,把我医馆给拆了。”
温季礼这时也咳完了,系好了衣带,道:“传闻里说鬼门十三针可生死人肉白骨,这针术当真无法救必死之人?”
“不是救。那种法子……还不如去当鬼。”
说了这么一茬让人好奇的话,后续沈凤仙却是怎么都不肯开口了。她只照常叮嘱了温季礼施针后不要受凉,两人少行房事,便背起药箱子离开了大帐。
温季礼被她说得面红耳赤,禁不住又是好一阵咳。宋乐珩赶忙去倒了杯热水,拍抚着他的背让他润了润喉咙,他才逐渐平缓下来。
等他彻底不咳了,宋乐珩才启齿道:“我估摸着,你这身子骨恐怕还要凤仙儿照看个两三年。今早舅舅来找我,话里的意思是想让凤仙儿随他回邕州,说凤仙儿既已入裴家的门,他便有责任让凤仙儿安稳度日。我在想着,怎么去跟舅舅抢人,你给出个主意。”
温季礼忍俊不禁,道:“主公可是想清楚要抢人了?沈医师的心不在裴家,长久随军,就怕是……回不了裴家了。届时,主公不怕被长辈斥责吗?”
“你看你这话说的,如果我这小舅娘真不回去了,那是被斥责的事儿吗?我舅舅那暴脾气,搞不好得扇我一顿。我的话可说这儿啊,我都是为了你,我舅抽我的时候……”
“我与主公同受。”
两人看着彼此,相视一笑。
温季礼轻柔地理了理宋乐珩的耳边鬓发,温声说:“无需出什么主意,主公只需将裴先生……”话音一顿,继而,声线愈低:“将舅舅的原话转达给沈医师,沈医师自会拒绝。”
宋乐珩眼睛蓦地睁大,直勾勾地盯着温季礼,直把人的脸上盯出了一片霞色来。她故意凑近些,含笑道:“你刚喊什么?怎么改口改得这般突然?”
温季礼敛下眸,虽竭力装从容,但还是显出了几分窘迫:“昨日……燕将军都主动改口了,还……敬了茶,我若无动于衷,主公会以为,我不在乎。”
“……啧,你这口醋吃了一整宿?该不会夜里翻来覆去都没睡着,就在想燕丞下跪敬茶那会儿,你怎么没厚着脸皮跪下去吧?”
温季礼不语,到底是有些幽怨地望向宋乐珩。
宋乐珩一接触到他这眼神,就知道自己这张死嘴又说中了。
打从宋阀开始扩张,温季礼在感情一事上便日渐收敛,再少见两人初在邕州时,他吃醋能把自己醋到吐血晕倒的场景。而今,他和宋乐珩肩上的责任都越来越重了,他们必须要走到最高的位置上去,才能保自己和身边人的太平。为此,无论是对李文彧还是燕丞,他都在尽力的包容。
可这包容也像是贝类吞沙,所有包裹进身体中的东西,都会变成尖锐的沙石,刺得自己的血肉生疼。他需要宋乐珩一次又一次明确的心意,来宽慰自己的患得患失。
宋乐珩再挪近了些,伸出双手将人圈在怀里,头枕在他的肩膀上,道:“我说笑的,你别往心里去。燕丞那一出,也着实吓我一跳。他那人,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听人说话都只捡自己爱听的。不过,我昨夜里和李氏谈好退婚了,如此,能不能缓一缓军师的这口醋?”
温季礼板正着身子,依旧是不展颜,只说:“昨夜萧晋去偷听了。”
宋乐珩假装惊讶,把人松开道:“哎呀,军师居然派眼线!竟如此不信我。”
温季礼的眼眸垂得更低些:“若是不派眼线,就不知道李氏已经在想主公登基后,让李文彧去争个贵妃的位置了。”
宋乐珩:“……”
宋乐珩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道:“这一桩,我发誓是真不知道。”
“李文彧昨夜恐怕也是辗转难眠,想着如何操办今日的出征酒,将来如何成为主公的贤内助。”
宋乐珩:“……”
这话更加幽怨了,得好好哄。
“是了,萧晋还说,燕将军也觉得多攒些军功,等以后主公问起他要封个什么官职时,他就向主公要皇后的位份。主公的后宫很是拥挤,须得提前思量好,怎么安排才是。”
宋乐珩默默瞅着温季礼,得出来一个结论——
这是挤压了许久的老陈醋一股脑爆发了。
她倾身凑过去,趁温季礼还没反应过来,就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旋即,搂住他的腰,仔细哄道:“我哪有什么后宫,我谁都不要,就要你。以后你要什么位份,我就给什么位份。你若实在是眼下憋着气,那想要我怎么补偿?”
温季礼抿了抿唇,脂玉一般的面容下,腾起一层浅淡的薄红。视线交缠之际,那含烟笼水的目中藏也藏不住经久的念想。他似是挣扎须臾,随即,难耐地抚住宋乐珩的脸颊,缓缓挨近。又唯恐这样做不合时宜,迟迟没有落下这个近在咫尺的吻。
宋乐珩没有动,由着他满身的药气卷在鼻息下,嗓音低低地问:“怎么不继续?”
“不是时候……此时,不该沉溺风月的,我只是……”
他声线微哑,话到此处便停了,不再继续。间隔了少顷,温季礼阖了番眼睑,正欲退开,宋乐珩却突然主动捧上他的脸,亲吻上去。
这个吻很重,却只是压着,印着,不沾情欲,更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必须
依偎取暖的两个人,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确定彼此一致的心绪。
耳膜里,是对方鼓噪的心音,自躁动起伏到平缓如溪,裹挟着另一道结契的灵魂,汇入每一处流淌的血液,变成不止不息的纠缠和陪伴。
到得宋乐珩主动结束了这一吻,那幽深眸中便早已散了先前的醋意,只留下无尽却克制的欲念。
宋乐珩用额头抵着温季礼的额头,道:“我想给柒叔守孝一年。你吃的醋,都暂且记在账上,等这一年期过了,一桩一件的,我慢慢赔给你,你看可好?”
温季礼的呼吸乱了一乱,想要别过头去掩饰,宋乐珩却是不允,掰着他的脸让他面朝自己。
“我也……也没有说想让主公这般的赔法。”
“啊,那军师的意思是,不用赔?”宋乐珩叹口气,松开手往后坐了些:“看起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如此,我就……”
人刚要从床边站起,又被抓了回去,遭牢牢抱住。
“主公又在打趣,你明明知晓的……”
“知晓什么?我不知晓。”宋乐珩脸皮厚,掐弄着温季礼的腰,道:“你说呀,我该知晓什么?”
“你知晓……这副躯体里的爱欲无穷尽,至皮腐骨消,也只想要……裹缠住你。”
时至正午,校场上已是喧闹得沸沸扬扬,隔三差五就会爆发出一阵极其高亢的吆喝声,起哄声,像要把军营都给掀翻了似的。
宋乐珩和温季礼一起到校场外头时,就看所有人都围成了一个大圈,探头探脑地观望着什么,就连请来的杂耍艺人和戏班子都堆在士兵们后头,踮起脚张望着。除了这一圈人,其他几个场地上是半个人影都见不着。
两人正奇怪大家聚在一起看什么,就听众多人声里,李文彧那尖叫鸡一样的风格格外明显,差点把人的耳膜都给刺破。
“燕丞!你敢打我娘!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