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邓兴隆傻眼了,“你早就知道了?”
“废话,前几天晚上你去打窝,不是下雨了吗,我给你送雨披的时候撞见了,不过赵云祥那畜生跪着叫我姑奶奶求我保密,我就没说。”陈可撒谎了,她其实也收到了封口费,足有十块钱呢。
她是看在钱的份上才没说,没想到今天老邓也遇到了。
她故意套话,道:“其实我原本是不愿意包庇他的,不过他一时着急,居然想给我钱,我能要吗?那成什么了?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了。”
邓兴隆乐了:“那是你傻,给钱为啥不要?”
陈可等的就是这句话,挑眉问道:“那他给你钱了?”
邓兴隆话到嘴边,意识到不妙,赶紧撤回,不过他还是嘴瓢了一下,说道:“那必须——必须不能要啊。”
陈可还能不知道他?一看他这眼神闪躲的傻样,就知道他在撒谎了,立马伸出手来:“自觉点,把钱拿出来。我刚可是遇见他了,他说他给了你五十呢。”
“他放屁,明明他只给了我五块!”邓兴隆话一出口,意识到不好,再看陈可那得意的眼神,只得认栽。
真是一物降一物。
想他邓兴隆,也做了一阵子买卖了,跟码头那些船工打得是一片火热,人人都说他会做买卖,会哄人开心,怎么一到他老婆跟前,他就总是吃瘪呢?
哎,算了,上交就上交吧,自己选的老婆,还能怎么办?
他把藏在裤腰带下面的钱小心翼翼地翻了出来,都是一毛五毛的毛票,当时拿到手里的时候全是一团一团乱七八糟的,被他整理得整整齐齐,又在裤腰带下压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服服帖帖的了。
就像他老邓,在老婆跟前,只能做小伏低,把自己当做一只温顺的小猫。
不过交了钱也有好处,老婆会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温柔乡,什么叫柔情似水。
事后他有些傻气地笑着,要是那赵云祥天天都能被他撞见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他的许愿,之后他就隔三差五的,总能撞到赵云祥偷腥,带的还不是同一个女人。
至于赵云祥为什么到码头这边来,那倒是好理解,一来夜里码头没什么船舶靠岸,整个码头都是他们的游乐场;二来,去招待所开房要花钱啊,而且开房不是那么好开的,要有合理的名目,外地来的还要介绍信呢,赵云祥一个偷情的,上哪里弄这些,自然是找个人少事更少的场所为好。
而码头这里,简直就是完美的选择。
这里有很多货物堆,彼此之间互相可以遮挡视线,不怕一时半刻的身体暴露。
就算被人发现了,也可以快速逃避躲藏,实在不行还能跳进江里去,总之,码头确实好处多多。
唯一不好的是,水上分局的值班室就在这附近,好在码头这里一到夜里就很安静,没什么大事,所以值班民警一般都在睡觉,只要赵云祥他们动静轻一点,是不会被察觉的。
只是这么一来,邓兴隆又发愁了,他还想抓住那个搞破坏的家伙呢,每次都是他打窝,每次都是他自己颗粒无收,这太憋屈了。
可是他自从发现了赵云祥鬼混的事情之后,他就没办法行动了,到时候闹起来,赵云祥跟他的姘头肯定会被发现,邓兴隆以后还怎么收封口费?
只能作罢。
这天姚栀栀在晚霞中开着汽车回来,又看到老邓坐在江边唉声叹气地钓鱼。
她招呼了一声:“隆哥,今天钓到大货没有啊?”
邓兴隆有气无力地回头,摆了摆手:“下次吧。”
姚栀栀不禁发笑,其实码头和小卖部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打扰了难得的假期。
她便笑着说道:“好嘞,等你的好消息啦。”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三天后的晚上,姚栀栀正睡得香,忽然有人疯狂地敲门,嘴里喊的还是汤局长救命。
汤凤园赶紧起床开门,宁峥嵘怕有什么危险,赶紧拧开手电跟着。
开了门,那小媳妇噗通一下给汤凤园跪下了,抱着汤凤园的膝盖哭道:“汤局长,你救救我姐姐吧,她真的是迫不得已的啊,她原本是不想跟赵云祥鬼混的。”
汤凤园赶紧拉着小媳妇起来:“什么事,你慢点说。”
说着她把小媳妇往院子里领,小媳妇便一抽一抽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说。
她这个出事的姐姐,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就被爸妈当做丫鬟使唤,什么苦活脏活,都给大姐做。大姐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做饭,做完饭要扫地,扫院子,要把弟弟吃饭的碗筷烫干净,摆好,要给弟弟盛好饭,要把家里为数不多的有油水的炒菜提前分一半给弟弟,剩下的也没有她们几个姑娘的份,当然,也没有妈妈自己的份,一切有油水的有营养的东西,都要留给爸爸和弟弟吃。
哪怕姑娘们馋得流口水也不行。
后来,另外几个姐姐一天天长大,大姐的担子才稍微轻了一点,相对应的,其他的姐姐妹妹都要帮着做家务,务农,照顾弟弟,伺候爸爸。
整个家里,一共两男七女,一句话可以概括,享福的爸爸和弟弟,苦命的妈妈和姐姐们。
好在小媳妇是姑娘里头最小的一个,只比弟弟大了一岁,等到需要她提供劳动力的时候,其他的姐姐都嫁人了,可以贴补娘家,所以她没受过什么罪。
但她其实跟弟弟一样,都是大姐带大的。
所以看到姐姐偷情被姐夫抓了个正着,看到姐夫闹了起来,她不得不偷偷地从现场跑开,搬救兵。
汤凤园听罢,还是不理解:“可是,你姐姐小时候受过的苦楚,跟她偷情有什么关系呢?”
小媳妇哭道:“汤局长,你想啊,我姐需要贴补娘家,我姐夫不就有意见了吗,我姐夫心里有气,就对我姐拳打脚踢的,我姐怀孕的时候他也不放过,我姐最后被他踹流产了,差点一尸两命。后来我姐就不能生了,我姐夫干脆在外面找了个女人,孩子都生了。你说,我姐不委屈吗?我姐也不想这样的,她一时气不过,加上那个赵云祥嘴巴甜,会哄女人开心,她这才……汤局长,求您了,救救我姐吧,我姐夫已经抄刀子了,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凭什么想要我姐的命啊!”
汤凤园默默地叹了口气,命运有时候真的挺无情的,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过得越来越悲惨呢?
行吧,大晚上的,一个妹妹声泪俱下地为姐姐鸣不平,汤凤园又不是铁石心肠,不可能不管的。
她转身接过一碗水,递给了小媳妇:“喝口水吧,我进屋换身制服再跟你去。”
说话间她意识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哎呦,递水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热衷八卦的儿媳妇。
汤凤园哭笑不得,问道:“怎么,你也要去?”
第424章 绿帽瓜3
姚栀栀其实不想去, 可是天这么热,婆婆也一把年纪了,实在是吃不消啊, 她跟着去的话, 也许能帮忙把事情尽快地解决。
所以她不得不去, 而且她下楼之前已经换好衣服了,于是她点点头,挽着那小媳妇去门口等着。
从小媳妇这条理清晰的谈吐可以看出来,应该是上过学的。
于是姚栀栀问道:“你念过书的吧?”
小媳妇叫屈瑶, 她认真地点头:“是的嫂子, 我念了个中专,现在在药厂工作。说来也是惭愧, 我的学费都是大姐给的, 可是我自己结婚之后,也不敢明着贴补大姐, 只能偷偷摸摸地给大姐送点吃的用的, 每次都要借口说自己吃腻了, 不要了,要不然, 我男人知道了要生气。”
姚栀栀不理解, 这个屈瑶看起来很护着她大姐的样子,怎么会在婆家这么怂呢?便问道:“这不应该啊,你没有把你的情况告诉你男人吗?”
屈瑶苦涩地笑笑:“嫂子, 很多时候,一个女人不是有文凭就够了,如果她的娘家指望不上,婆家大概率是会欺负她的。要是没有孩子, 女人还能奋起反抗,大不了掀了桌子,都不过了,离婚拉倒,可是一旦有了孩子……也是我蠢,生孩子之前,他们一家演得太好了,我居然没有看出来,孩子落地之后,他们就变了个样子,我再想做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说到这里,屈瑶的眼中滑下了两行泪水。
姚栀栀默默叹气,问道:“他们是不是拿孩子要挟你了?”
屈瑶抹了把泪,点头道:“是的嫂子,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跟他们大吵一架,他们就把孩子送去了乡下亲戚家,害我足足一个多月没见到孩子,最后我只能给我婆婆下跪求饶,他们才把孩子送回来了。不过我也长记性了,在那之后,我就偷偷上了环,有一个孩子吊着我就够了,如果再来一个,我不是要被他们家彻底绑架了吗?我现在就是熬日子,熬到孩子大了,我就自由了。”
姚栀栀不免怜惜,感慨道:“可是你现在还不到三十吧,那不是还要熬很多年?”
“那不然呢?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不能不管啊。”屈瑶哭得伤心,只能依靠在门框上,免得自己站不稳。
姚栀栀看着这个凄苦无助却又努力上进的女人,心中有了一丝别样的想法。
如果能劝说屈瑶离婚的话,也许……
也许她能给屈瑶介绍个好的——同样是在两性关系中吃了大亏的,同样是本性不坏,为人积极向上的。
姚栀栀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来一个人名,段成。
于是她问道:“那你男人是做什么的?婆家这么欺负你,也许是知道他们家条件其实配不上你,怕你跑了,所以才拼了命的作践你,不让你喘气。”
屈瑶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我男人没什么本事,托我公公的福,在铁路部门领了个闲差,这次我姐偷情的那个男人,正好是铁路局罗调度的女婿,所以……”
姚栀栀看着屈瑶支支吾吾的样子,大概明白了。
这事肯定会被婆家知道,到时候,婆家又多了个打击屈瑶的话柄——你姐姐不要脸,你姐姐不检点,可见你家门风败坏,想必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件事如果真的在屈瑶婆家闹起来,说不定反倒是彻底激怒屈瑶,让屈瑶离婚的契机。
于是姚栀栀直言不讳道:“那你男人确实配不上你,娶了你算是他们家烧高香了。”
屈瑶诧异地捂住了嘴巴,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姚栀栀,长这么大,除了大姐,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她。
而周围的人说的,都是她嫁给她男人是高攀了。
于是她提出了自己的不解:“可是,我公婆都是公职人员,我公公是机关会计,我婆婆是街道办事员。而我爸妈……都只是普通工人。”
姚栀栀正色道:“那又怎么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本身的条件确实比你男人优秀,至于长辈的本事,那是他们的,只要他们的下一代不争气,那就是亡家败业的结局。小屈,自信一点,你真的很优秀,你值得更好的人。”
屈瑶不说话了,她就这么嗪着泪光,怔怔地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厉害角色——嶷城出版社的前任主编,如今依然有畅销作品问世,并且有一部作品被改编了电影,正在拍摄的,大学生姚栀栀。
屈瑶听说过很多关于这女人的故事,什么从小被人调包,养在了乡下,九死一生。
什么长大后不甘平庸,哪怕是没有文凭的时候,也敢写文章去报社毛遂自荐。
而对于她的婆家和她的男人,屈瑶虽然羡慕,但却并不嫉妒,相比于这个女人遭受过的苦难,命运在之后的垂青不过是弥补罢了。
不过,屈瑶还是会忍不住去想,要是自己也有这样好的婆家就好了。
要是自己也像姚栀栀那样,有朝一日突然被亲生父母找上门,告诉她,她其实是误入山鸡群的凤凰就好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她就是屈家的女儿,不折不扣的。
她不像大姐,长得像妈妈,相反,她跟她那个恶劣的老子长得很像。
即便没有高科技的辅助手段,她也可以百分百确信,她不是凤凰遗落在山鸡群里的宝贝蛋。
她只是一只山鸡,一只平平无奇的山鸡。
当然,相比于她的大姐,她其实算是幸运的了,爸妈从小对姐姐们毒打谩骂,她都因为年纪过小而逃过一劫。
不过,相对应的,她没少被弟弟欺负,尤其是弟弟进入青春期之后,更是动不动揍她。
她试过还手,可惜,等待她的只有落败,以及更加猛烈的报复。
后来她就学会了装怂,只有在大姐跟前,她才会痛彻心扉地哭泣,才会无所顾忌地发泄情绪。
可惜大姐过得也不好,不但被踹流产了,还因此不能生了。
天杀的,要是大姐可以离婚就好了。
对,离婚!
屈瑶擦了把眼泪,那迷茫的眼神,瞬间坚定了起来。
她一定要劝大姐离婚,反正是姐夫先不做人的,偷情这种事,姐夫做得了初一,姐姐就做得了十五,伟人都说了,男女平等嘛。
既然男人都会犯错,那女人也犯犯错怎么了?
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个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