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妤最是心软了,他不相信她离京看遍了山河四季之景,路过京城会不来看他。
他只需要耐心等待一年两年三年,当然,他也会限制裴谨离京。
他不可能将戚妤拱手相让,让两人离京去做一对野鸳鸯,独留他一个人在京城。
“不必等……”
乌时晏拉住戚妤的手,打断道:“尽说胡话。”
乌时晏不允戚妤再说,戚妤欲言又止,手里被塞了碗肉粥。
茶楼里怎么会有粥?
但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戚妤确实有些饿了,在乌时晏沉甸甸的目光下坐下来将粥喝完。
乌时晏摸着戚妤的下巴:“都瘦了。”
这几日他不敢去见戚妤,林七带回来的消息也难解思念,自然先入为主地觉得戚妤消瘦了许多。
戚妤感受着脸颊上有弹性的软肉,很难相信乌时晏的话。
第63章
乌时晏原以为会剑拔弩张, 或者戚妤连见他一面都不愿,可没想到会这么平和。
那他这段时间的忐忑与放任,想想都亏的慌。
乌时晏一错不错地看着戚妤将粥喝完,油然而生出一股满足感。
他贪得无厌舔唇道:“阿妤, 朕伤口疼, 今日还没有上药。”
戚妤心想, 乌时晏的胸口连绷带都没缠上一圈, 显然是对这个伤口不在意, 现在却知道喊疼了。
“药呢?”可偏偏她却最见不得人卖惨。
反正不耽误多少时间, 今日尚早, 即便离京也来得及。
是的,纵使见了乌时晏,戚妤也是打定主意今天离开的。
若是裴谨上值回来,定要又纠缠一夜, 会对她说厨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让人拒绝都不得。
乌时晏没有将药带在身上, 让人进来去找田文善拿药。
他望着戚妤, 隐秘地笑了起来。
戚妤接过药, 将乌时晏带至一侧, 推他坐下,然后才解开他的衣襟, 俯身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并用手指细致地涂抹均匀, 最后才将药瓶放下。
她放的小心, 药瓶并未与桌面发生磕碰,与此同时,室内的气氛也奇异地静谧起来。
戚妤盯着乌时晏的伤口旁兀自出神。
茶楼内即便燃着火炉, 也做不到温暖如春,乌时晏自己不惧寒,伤口旁的肌肤却也微凉。
乌时晏眸色略深,手指缠绕住戚妤垂至身前的秀发。
忽然,一抹暖意如期许般贴了过来。
是戚妤吻在了他伤口旁。
他就知道!乌时晏心中忽地涌起无限骄傲。
心爱之人喜欢他哪里他自然一清二楚。
伤口上尽是药粉,戚妤自如避开了,她一直都很喜欢乌时晏的身材,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乌时晏又让她上药,入目所及,她哪能把持的住。
再说了,她又不是什么稳重的人。
不要拿这些来考验自己人……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许久过后,乌时晏将人揽进怀里,抱怨道:“这几天朕只能亲自上药了。”
虽是抱怨,但翘起的唇角却在诉说着不是那回事。
戚妤不光吻,她还磨了磨牙,用的力道也没轻没重的,自然不好让外人看到。
可即便摸到了明显的牙印,乌时晏却还是觉得轻,若是能重到留下印子就更好了。
戚妤挂在乌时晏的胳膊上,吐了吐舌头,明明是自己先有贼心的,可先败下阵来的也是她。
不继续时乌时晏充满遗憾的眼神现在还在戚妤脑海里晃,甚至连看一眼乌时晏那意犹未尽的样子都觉得羞的慌,现在听到乌时晏这么说,更是控制不住的脸上一红。
今日朝中无事,目送戚妤离开后,乌时晏仍坐在茶楼里,唇角的笑意已经悄然落下,人一走,他便透着浓浓的不开心。
若非愧疚太多,以他的性子,不择手段也要将人留下。
可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乌时晏卑劣地想,戚妤若不姓顾,该有多好?
戚妤出了茶楼,与菱角一同登上马车,马车往城门口的方向驶去。
在马蹄的哒哒声与街道的喧闹声中,忽然,戚妤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掀开车帘,恰好看见月鹭在催促车夫,月鹭双眼通红,头发也有些潦草,像是刚出远门回来,有急事回裴府禀报。
仔细想想,这几日戚妤确实没在裴府见过月鹭。
但裴府能做主的一个在宫里,一个还在官署。
想到这,戚妤让菱角将月鹭拦下。
月鹭熟悉菱角,即便只有几面之缘,也知道这人是姑娘的亲信,便觉得是姑娘在这里。
月鹭小跑着过来,泪水先盛满了眼眶,见到戚妤便哭道:“姑娘,老爷夫人逝世了!”
“您将奴婢送回赵家,可奴婢刚到,便见满府挂上白布,阖府上下皆缟素,一问才知道是家主与夫人先后逝世,府上的人与姑娘不是一条心的,奴婢回去时,给您报丧的队伍才刚慢悠悠出发,不得已,奴婢只得尽快返京告诉姑娘这件事!”
月鹭几度哽咽,家主和夫人的逝世对她来说不亚于天崩地裂,姑娘没有靠山了,待赵氏其他叔叔上位,哪还会为姑娘打算,不算计姑娘就是好的了。
戚妤耳畔嗡鸣声不断。
即便赵婉仪只寥寥几句提过赵家,可赵氏夫妻在赵婉仪心中的分量绝对不低。
能冒着窝藏朝廷罪眷的风险养育赵婉仪,不敢想赵婉仪见不到赵氏父母最后一面会有多遗憾伤心。
戚妤已经有些感同身受了:“菱角,回茶楼。”
乌时晏没料到戚妤会回来,戚妤也庆幸乌时晏没有离开。
戚妤紧迫的心情稍稍松缓,但声音仍然干涩:“陛下,赵婉仪的父亲母亲去世了。”
她出声恳求:“能让姐姐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吗?”
乌时晏想说,赵婉仪这个人危险,她很可能之前与宁王世子有联络,放她出宫很不可控。
但见戚妤的模样,听到她唤赵婉仪为姐姐,便知道她的彷徨,于是果断道:“朕带你回宫见她。”
两人匆匆从茶楼出来,登上回宫的马车。
戚妤让菱角去找来了一个遮面的长巾,她系在脑后,旋即望向皇宫的方向。
她时刻谨记着,她现在穿的是赵婉仪的身份,若行事荒唐,有损的是赵婉仪的名声。
进出皇宫,自然在此列。
乌时晏见此却无比心疼,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容易多想。
虽然戚妤的心现在牵绊在赵婉仪身上,可他才是与她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于是便觉得,戚妤是为了防止他背上夺臣妻的骂名,这才遮掩面容进宫。
戚妤在时刻为他考虑……
乌时晏难过道:“阿妤不必为朕委屈你自己。”
戚妤眼中茫然,乌时晏却是爱怜的恨不得将戚妤揉进怀里。
说实话,戚妤原本的计划里是没有去见赵婉仪这一项的,剧情太俗套,却压根不管她多出一个姐姐的复杂心情。
她的指骨握的发白,紧张的呼吸都有点乱了。
因而对乌时晏的话她是真没搞明白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她应下。
戚妤递给乌时晏一个安抚的目光,开始悄悄调整呼吸。
茶楼离皇宫很近,只是在去赵婉仪的宫室又花费了些时间。
这个宫室四周都有巡逻的侍卫,有的侍卫还随身携带着弓箭,戚妤想到赵婉仪曾养过鸽子,还送过她一只,便觉出了乌时晏的意图。
不过好在这个地方纵然偏僻,却不简陋,该有的都有。
戚妤是在走廊上看见赵婉仪的,她脸色非常苍白,身若蒲柳,分外虚弱,但神情看着不算差。
戚妤顿了一下,赵婉仪听到动静看了过来,随即一怔。
四目相对,戚妤死死盯着赵婉仪,赵婉仪也不遑多让,近乎贪婪地看着戚妤。
戚妤提着裙摆快步上前,心情奇异,不过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她连忙道:“赵家主和赵伯母逝世了。”
空气中死一般安静。
片刻后。
“意料之中。”即便这么说着,赵婉仪心中还是涌起了一股强压不下的哀意。
紧盯着赵婉仪的戚妤瞬间从她眼中察觉出来了,戚妤犹豫了一下,握住了赵婉仪的手,冰凉一片。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戚妤的手上传过来,赵婉仪垂首道:“在南巡时我便找机会归了趟家,所以对父亲母亲的身体有大致了解,大夫说他们很难熬过这个冬。”
正因如此,她才这么决绝。
戚妤捏着赵婉仪的手,垂眼问她:“你想回一趟赵家吗?”
赵婉仪没有任何犹豫,在戚妤话音刚落便开口道:“我不想!”
不要戚妤这样为她打算!
她的事牵连到戚妤已经很让她自责了,现在更要为了让她离开而迫使戚妤反过身去求乌时晏,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她很清楚戚妤若要帮她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小。
戚妤想离开皇宫,赵婉仪知道,若没有她这个姐姐,戚妤大可以放心自在,而不是这样回头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