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津懒得继续跟薛溶月掰扯,随口答道:“湖东茶楼。”
“那就是顺路,还是劳烦秦世子送我一程吧。”
说罢,薛溶月率先抬步离开。
指尖揉
着眉心,秦津立在原地沉默片刻,方才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马车停在湖东茶楼,秦津翻身下马,转身吩咐广晟随行护送薛溶月回府后,便被店家殷勤的迎进茶楼。
薛溶月对上二楼临窗的那双目光,冷哼一声,放下马车的惟裳。
原来是他回来了。
目送马车远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姬甸头也不回道:“我若是眼睛没有瞎在匪窝里的话,那辆马车里坐的是薛溶月吧。我不过离开长安月余,你竟然与薛溶月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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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接下来当然是继续攻略啦~[加油]
第38章 要事相商
湖东茶楼的玉露团、七返膏名满长安,最为精致可口,王公贵族无有不喜。
姬甸嗜甜,每次回长安必要来湖东茶楼吃个痛快,茶水反倒成了其次。
秦津落座,自明窗跃进的日色将他本就白皙的肤色衬得更加无暇,桀骜难驯的眉眼因几分随心所欲变得松懒随意,却不显半分吊儿郎当的放荡。
见姬甸身前摆放的竟是一盏石冻春,秦津挑了挑眉,不答反问:“不过离开月余,你竟学会饮酒了?”
姬甸的祖父因喝酒误事被先帝砍了脑袋,姬家小辈从此引以为戒,个个滴酒不沾,唯恐步了祖辈的后尘。
“混进山匪老巢中,若是不会饮酒,还怎么融入其中与那些山匪称兄道弟?”咬了一口玉露团,姬甸老神在在地叹气,“本是别无他法的权宜之计,谁知喝了几壶后倒也品出趣味,渐渐便欲罢不能了。”
年前,岑州临县涌入一伙山匪打家劫舍,扰民不安,姬甸奉旨前去剿匪,除了上月其母寿辰回来了几日,人便一直呆在临县。
秦津慢条斯理的警告:“小心被伯母知晓,你连府门都进不去。”
姬甸无奈道:“本来就进不去府门。我此次回长安是有要事需要面禀陛下,此事虽了可山匪未完,亲兵还在城外待命,我只能再坐一炷香的功夫就要出城。”
店家呈上阳羡茶,氤氲的茶气盖住姬甸风尘仆仆的血腥气。
指节不紧不慢地瞧着桌面,秦津抿了一口热茶,闻言并不接腔。
“你还是这么谨慎。”姬甸笑了笑,“虽说是要事,但想来不过两日你便会知晓。我观陛下的意思,这件事应当是要派你去调查。”
秦津抬手打断:“不论陛下是何意,这件事也不该从你的嘴中告知我。”
姬甸遗憾地耸了耸肩:“你真的不想知晓吗?此事可与薛家有关。”
放下茶盏的手停顿,秦津抬眸看向姬甸,素来玩世不恭的眼眸泄露出一丝晦暗不明的浮光,但很快,他便恢复如常,慵懒地靠着椅背,示意姬甸不必再说下去。
“事关薛家,我还以为你总要提起些兴趣。”姬甸终于死心,却又忽而坐直身子,“差点被你糊弄过去。快说!那马车上明明坐的就是薛女,你为何会与她同行?”
作为秦津幼时一同长大、为数不多的友人,秦津与薛溶月的恩怨他可是再清楚不过。
势同水火的两人同行上街,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敢相信。
秦津与姬甸乃是生死与共的密友,王金虎一案如今闹得沸沸扬扬,姬甸若是有心探查,也不可能瞒住。
秦津也没有想要瞒他,散漫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三言两语从王金虎一案讲到柳如玉入狱,并一笔带过他与薛溶月的结盟。
“所以你与薛女如今是盟友?谁提出的要结盟?”姬甸听得瞠目结舌,不待秦津开口回答,他觑了秦津一眼,十分了解二人的脾性,“定是薛女先开的口,是否?”
他痛心疾首,扼腕道:“你怎么会又中了薛女的诡计?!从小到大,只要是薛女主动示弱,你总会上当,次次如此。她说你就信,你吃的亏还不够多吗?!”
秦津漫不经心的神色险些维持不住,抬手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姬甸瞧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说结盟你就相信?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只是想要拖你下水吗,这就是她的诡计!”
秦津自知理亏,没有回嘴,垂下眼皮专心致志的撇着盏中茶沫。
姬甸一眼洞穿秦津的心虚,不由冷笑两声,瞪着他:“你看出来了,但你还是上当了是吗?秦津,别忘了上次在普明寺中见面,她可还想要杀你!”
最后一句话,姬甸声调猛然拔高,震得外头来往送茶的店小二都吓了一跳,险些打翻托盘中的茶水。
暗暗“嘶”了一声,秦津揉了揉发疼的双耳,面对姬甸恨铁不成钢的怒目,他清咳一声。
虽承认姬甸所言确实有理有据,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向友人清楚的阐明一点:“我与她现下同居长公主府,也因查案接触了数次。她、她......现在确实已经不杀我了。”
姬甸:“......”
姬甸冷笑:“所以呢,很值得骄傲吗,是想要我恭喜你吗?”
秦津:“......”
他倒也没有这个意思。
揉着眉心,秦津笃定:“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一炷香很快燃尽,姬甸显然不信,拿起马鞭霍然起身,走前还不忘愤愤朝秦津甩下一句:“迟早有一日,你要在薛女身上狠狠栽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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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出府一趟,薛溶月本想待审问过柳如玉后,与秦津一同前去看望养在私宅的知犬,为此她还将为知犬绣好的新布偶带上。
哪知她话还没有说出口,秦津便要遣派人送她回府,一看便知早有邀约。
以往,薛溶月看不惯秦津,自然也看不惯与他交好之人,她对姬甸属实没有什么好的印象,自然而然的打消了等秦津回来的念头。
净奴不愿回府,兴致勃勃地问:“娘子,时日尚早,我们可要去东西坊市转一转?”
薛溶月无甚兴趣,只想赶紧回府给佛祖上两柱香,赎清自己今日昧着良心说话的罪。
闻言她刚欲打发净奴自己去,衣袖却忽而被净奴拽紧。净奴惊道:“娘子,你看.......那是不是执卫司的曹大人?”
薛溶月眉心蹙起,掀开一角惟裳朝外看去。
鱼龙混杂的长街,游人百姓如粼粼江水,曹明煜没有穿官袍,一身月牙白圆领窄袖锦袍,正陪同身侧一名带着幕笠的女子在街上行走,两人有说有笑,举止虽不算十分亲密,但也可见关系甚好。
净奴好奇地探出头张望:“听说曹大人至近未曾定亲,不知他身旁的女子是谁,曹大人的妹妹吗?”
话虽这么说,可看着两人的举止,却并没有兄妹之间该有的分寸。曹明煜那张素日冷峻严肃的面容随着女子的逗弄,渐渐浮现出无奈的笑。
他自然的接过女子递过来未吃完的糕饼,将其吃干净。
净奴看的目瞪口呆:“这女子难道是曹大人的心上人吗?”
杨柳低垂,翠绿枝头浮动着涟漪的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不安分的春风陆续涌动,在一瞬间扬起女子幕笠上的皂纱。
净奴瞪大眼睛刚欲看清楚,却被薛溶月忽而拉进马车中,帷裳骤然落下,隔绝了探究的视线。
“娘子?”
净奴不解。
薛溶月老神在在地闭上眼:“不该知晓的少看,小心引火上身。”
净奴悻悻地应了一声。
一口气卡在喉咙处,心砰砰直跳,薛溶月指尖微不可察地握起来,她强压心头的震惊。
那一瞬,她瞧清楚了女子的面容——
是御安长公主。
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御安长公主与曹明煜是这般关系,之前的端倪渐渐浮现出水面,薛溶月缓缓吐出一口气,揉着眉心。
看来在查清王金虎一案前,不能再暂居长公主府了。
回了一趟薛府,待马车停在
御安长公主府侧门时,御安长公主仍未归府,薛溶月心事重重走过回廊,还未行至院落,伴随着激动的犬吠,一道墨影忽而冲了出来。
“知犬!”
薛溶月定睛一瞧,惊喜地抱住甩着尾巴朝她身上扑的知犬:“你怎么会在这里?”
知犬热情地舔着薛溶月,一个劲儿往薛溶月身上攀爬,薛溶月笑弯了眉眼,伸手揉着它毛茸茸的脑袋。
与知犬一并迈入庭院时,薛溶月一眼便瞧见秦津。
高大挺拔的身姿如松如柏,他倚着廊下的朱红栏杆,单薄冷淡的眼皮微垂。
“世子将知犬带来的?”薛溶月明知故问。
秦津睁开眼,神色有几分困倦,淡声道:“长公主怕狗,你与知犬玩闹过后派人去唤广晟便可,他会将知犬送回。以后你想与知犬见面,也可派人去唤广晟,他自会安排。”
薛溶月这下是真不解了:“世子怎么知晓我今日想要见知犬?”
秦津目光扫过知犬正在撕咬的那只栩栩如生的布偶:“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她今日有将这只布偶拿出来给秦津看吗?
薛溶月皱起眉头思索一二,但很快就将注意放在秦津身上,她忽而开口说道:“听人说东坊市的蜜冻食肆不仅上了新酿的桃子果酒,还有水盆羊肉,世子可愿与我一同品尝?”
根本没有给秦津开口拒绝的机会,薛溶月上前两步,杏眸映着院中清冷的春梨:“我有要事要与世子相商。”
双手抱怀,秦津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那双潋滟含情的桃花眸一眨不眨地落在薛溶月身上。
薛溶月心中发毛,退后一步:“世子在看什么?”
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秦津闻言嗤笑一声,轻飘飘道:“看看薛娘子怎么总有要事相商。”
薛溶月恼羞成怒:“那你到底去不去?”
第39章 一同用膳
“贵客两位,里边请——”
正值晌午,蜜冻食肆人满为患,店家拖着长腔的吆喝声刚起,转眼便被喧闹的人声吞没。
店家弓腰殷勤在前,将薛溶月与秦津引到二楼雅阁。
为了行走坊市方便,薛溶月特意换了一身柳色金线的胡服,乌发用墨玉金冠束起,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昂首走在前端,活脱脱一位唇红齿白、风流倜傥的俊俏小郎君。
寻了一处靠窗的雅阁,正对繁华热闹的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