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如今他回了京,而且居然还曾以其他身份考取过探花郎,他与孟家姑娘可真谓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本来在换亲之时民间就曾传过他们二人的佳话,如今这事儿一出,二人更是成了那天降的神仙,救世的佛陀,简直成了民间百姓的信仰。
虽然有些人早就看不惯司鹤霄,想借着这回孟家的事趁机弹劾司鹤霄,但司鹤霄现在名望太高,此时弹劾故意滋生事端的意图太明显,只好作罢。而且万岁一心护着司鹤霄,上朝之时,若是有人说一句司鹤霄的不好,皇上就立马沉下来脸,丝毫不掩饰他对司鹤霄的信重。
但孟家的事儿影响过大,皇上还是叫孟二老爷暂时告假在家,等候这事儿有了结果再行论处。皇上在此时授予了孟大老爷左佥都御史的官职,本是新官上任,该避避锋芒的时候,孟大老爷却在朝堂之上为孟二老爷求情,希望陛下莫要因不孝子弟迁怒弟弟,此时小公爷也站出来为岳父求了情,这两人虽都是孟二老爷的亲戚,却素来名声清正,如此这般,倒是为孟二老爷的事回旋了回旋。
此时,却有另一位奇女子站了出来,这女子便是孟二老爷的五女儿孟云蕙,她主动帮苦主冷香写状纸,状告自己的堂兄。
这女子满腹经纶,还熟读大盛律法,巾帼不让须眉,竟是比男子还要出色几分,这民间也由此扭转了对孟二老爷的风评,说孟二老爷能养出这么两个好女儿,定然也是人品端正。那孟锦昱再不济,又不是孟二老爷所出,而且孟家三房时常惹事,人尽皆知,听闻孟二老爷并不知晓此事,都是被孟老太太疼爱孙子,包庇下来的。
而且冷香状告的不止孟锦昱一人,她状告一众与孟锦昱交好的狐朋狗友,轮番侮辱了她。冷香字字泣血,若不是一旁有孟云蕙扶着她,她怕是早已昏厥了过去。此事震惊京城,而那几个男子都是世家子弟,他们可就不像孟家这般认错态度良好,顺天府前去拿人,那些个世家百般推辞不说,有一户人家在衙役前去拿人时居然命家丁打伤了衙役,好巧不巧,那户人家正是孟三太太想将孟云禾胡乱打发出去的杨家,此时杨家包庇杨家三公子,激起了民愤。
如此一来,孟家便显得态度端正,是非分明了。
正所谓一根藤上好几个瓜,冷香状告他们几人没多久,越来越多的女子站了出来,声称都受过这几人的欺辱,其中不少家境贫寒,字也不识得几个的女子,孟云蕙在她们之中来回奔走,鼎力相助。只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有十几个女子联名状告他们几人的淫行,其中还牵扯了好几桩人命案子,就说这孟锦昱和那杨三身上便被锁着人命,尤其是杨三,曾经因他而死的女子竟有三四个。有的苦主已成冤魂,便有她们的丈夫,她们的姐妹、兄弟替她们来朝着这几人索命。
而且调查下去,这孟家三太太,杨家太太都牵涉其中,顺天府这回也不管她们是不是女眷,直接锁了押去了大牢。好笑的是,孟三太太前脚刚被逮走,孟三老爷后脚便写了休书,誓要与孟三太太撇清干系。孟三太太在牢狱中听到这件事,直接就气晕了过去。
孟家却将孟家三房连根逐出,连据说一向备受宠爱的孟三老爷也被从孟家族谱中除了名,这事儿虽跟孟三老爷关系不大,但总归是他教养不力,致得儿子犯下大错。不束家宅,导致孟三太太犯下害人之事。听说此事一出,孟老太太又哭又闹,甚至以上吊相威胁,但孟二老爷还是狠下心将孟三老爷逐出了孟家。这孟三老爷也是个妙人儿,老太太为了他又哭又叫的,他自己倒好,带了一个怀孕的美妾倒走的潇洒,好似全然忘了自己的媳妇和儿子还在大牢里关着。
不过据说孟家只给了孟三老爷一笔不多的银两,声称日后孟三老爷如何与孟家无关,由着他自生自灭去。
此案牵连甚广,前前后后经历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孟家姐妹孟云蕙和孟云茉一直奔走其中,搜罗证据,以行义举。孟云禾毕竟是国公府大奶奶,不宜过于张罗此事,但她却也在背后帮了不少忙。
虽说罪证凿凿,但被告的这几人哪个不是世家子弟,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想要扳倒他们并不容易。
而且尽管这些女子是为受害者,但还是有不少轻浮之人拿此事取笑,在公共场合大肆议论这些旖旎之事,好几个女子都因承受不了压力与他人言语上的轻薄想要放弃,孟云蕙每日陪着她们尽心安慰,并且撰写了文章《为女书》,态度坚决地表示身为女子并没有错,被人侮辱也非是己错,肮脏的是人心,而不是命若浮萍,身不由己的她们。
生而为女子,她很骄傲,她希望全天下的女子都可如此骄傲。
孟云蕙文采斐然,字字泣血,她的这篇《为女书》在民间得到了广泛的传颂,很多不识字的女子都会背诵《为女书》,也越来越多的女子敢于站起来反抗暴行,那些递状纸的女子终也坚强起来,誓要为自己讨得一个公道。
终于在仲冬之时,第一场白雪飘落之季,这案子有了裁决。
这几个世家子弟皆被判处杖刑、流放西北,终身不得赦。其中罪孽最深的杨三公子被判处了杖责五十,杨三常年累月的浸于酒色之中,早已被掏空了身子,这五十杖直接没撑下来,命丧当场,鲜血染红了落了一层薄雪的土地。
孟锦昱被判处杖刑三十,他倒是强忍着挺了下来,但也因此丢掉了半条命。孟家无人再管孟锦昱的事,还是孟老太太白发苍苍地带着大夫前来为孟锦昱治疗,但官府并没有给孟锦昱多少养伤的时间,第二日便要他出发西北,孟老太太为他准备了许多东西也不被允许带走,只穿了身上一件棉衣,孟老太太瞧见孟锦昱镣铐加身,浑身是伤的模样,哭倒在了雪地里,从此一病不起。
杨夫人和孟三太太因手中人命过多,也被贬奴流放,发配军中为将士们做些粗活儿,杨家那做着鸿胪寺卿的老爷眼见着大势已去,也休弃了杨夫人,但还是因受儿子和太太的牵连被降了官,杨家从此不复往日的光鲜。杨夫人见着自己被抛弃,儿子又惨死,当即在狱中吞针自尽。
孟三太太倒是活了下来,大概还有孟锦昱这么一个牵挂在世上,听说她娘家人觉得过于丢人,特意打点了狱卒为孟三太太送去了毒药要她自尽,保全最后的体面。但孟三太太没有服毒自尽,谁也不知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知在孟锦昱出发后,这个曾经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太太被套上粗麻衣衫,像牲口一样被拉去了军中。
孟家因出了这几个奇女子,孟二老爷被官复原职,孟二老爷对陛下感恩戴德,发誓日后约束家宅,尽好自己的本分。
而孟云禾的绣坊也开了起来,那些无处可去的女子都得以在此处容身,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孟云禾为她的绣坊取名为“东升坊”,意寓着她们的人生如旭日东升,开启新的篇章。一开始这些女子还备受世人嘲弄鄙夷,不少市井流氓,登徒浪子都围在“东升坊”附近,或是故意进去不买东西,说些淫言浪语调笑这些女子,说反正是脏了身子的女子,不如再多上几个恩客,也能赚些银子,总好过这样没日没夜的辛劳着。
那些女子统统不为所动,只本分着做好自己手底下的活计,对那些浪荡之言充耳不闻。那些市井流氓没能得逞,说的便愈发的难听,直说反正也是破了身子的女人,如今便是状告赢了又如何,还不是在外抛头露面的,这和那些窑姐儿又有何不同?
这一日,这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又来大放厥词,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突然出现,直拿着棍子将这些流氓打了出去。这少女也就十三四岁,生得容貌明丽,可这手底下打起人来却是一点儿也不迟疑,那些地痞流氓又哪个有真本事了?直被少女一顿好生修理。
后来才知这少女是孟家七姐儿孟云杏,孟云杏性子活泼,这两年跟着司鹤霄派来孟家的武先生习武,已有了几分身手。孟云杏此后日日来这东升坊,在姑娘们累了之后便带着她们练武强体,如此过了一两个月,姑娘们身子都强健了起来,也都有了自保能力,只要一有人前来滋事,她们也再不心慈手软,直接在店里备了粗壮的木棒,毫不犹豫地将那些渣滓棒打出去。
姑娘们白日做工,下了工之后也像寻常女子一般去逛街游船,渐渐地她们摆脱了自卑,不再那么惧怕市井的眼光。而随着孟云蕙《为女书》越传越广,这些女子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同情,她们踏实肯干,绣活精湛,而且肯琢磨巧思,不时在京城推出新花样儿,再加上东升坊里头自产自销,物美价廉,姑娘们也和声细语,认真耐心,叫人如沐春风,东升坊的生意眼见着越来越好,俨然已成了京城第一大绣坊。
生意好了起来,孟云禾给这些女子开出的钱银也越来越多,她们兜里有了钱,便有许多游手好闲的懒汉前来勾搭,觉得左右是不清白的女子,既有男人愿意要她们,她们还不是得感恩戴德。
但这些女子都曾吃过男人的亏,又受孟云蕙的影响颇深,一点儿都不想去做那帮扶懒汉的冤大种,还不如将钱揣在自己兜里吃喝来得自在。
春光作序,万物和鸣,转眼便到了春日,人们脱去厚重的冬衣,转而换上了轻薄的春衫。孟云禾身穿新做的乌金云绣衫,象牙色马面裙正坐在东升坊的一扇八福大窗前,舟哥儿坐在她身边,母子二人什么也没干,就坐着观察来来往往的人群。
“舟哥儿,你瞧见了什么?”孟云禾笑眯眯地问。
“人来人往的,却好像都很忙碌。”
司语舟又长大了不少,他的脸团褪去了些小时候的婴儿肥,变得愈发的眉目俊朗起来。孟云禾觉得司语舟长得和司鹤霄不太像,尽管两人都生得十分出众,但司语舟的眉目却和司鹤霄不太相似,大概是像他的娘亲吧。
不过,司语舟平时都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的时候与司鹤霄的气质倒是蛮像的。
“一年之计在于春嘛。”孟云禾眯起眼睛,似在感受这明媚春光,“春天是一年当中的好时节。”
司语舟趴在窗前,微微蹙起了眉头:“以前我待在府中,总也不明白为何那些外头的人如此忙碌,那时候想大概是他们愚蠢吧,为了一丁点微薄的银两如此奔波劳累。可现在瞧着这芸芸众生,他们有的没读过书,有的身子孱弱,有的辛酸悲苦,但他们却无不为着自己的一方天地而努力着,曾经我觉得愚不可及的东西,可能就是人家的全部。”
孟云禾赞赏地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司语舟的脑袋:“我的舟哥儿长大了,懂得体恤民生了。”
尽管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但司语舟现在已经不再躲开孟云禾的触碰,他耐心地接受完孟云禾的“魔爪洗礼”,而后才出声问:“只是,你为何最近时常带我出来?”
“因为天儿暖和了啊。”孟云禾将手伸出窗外,“舟哥儿,如此大好春光,你整日龟缩在屋里头岂不可惜。书中的确埋藏着几千年的精华,便是穷尽我们一生也参悟不透,可这世间的众生百态同样也需要我们去参悟。我的舟哥儿这么聪慧,不论什么学问对你来说都是信手拈来,但你总也不能整日里待在屋里头,做那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之人啊。”
“你这话岂不就是说的孟锦烨。”司语舟撇撇嘴,“孟锦烨近日也不来国公府了,连你这个姐姐怕是也不要了。”
司语舟话音刚落,头上就吃了一个爆栗。
“你这孩子,还是这般没大没小的,烨哥儿怎么说也是你舅舅,你要放尊重些。”孟云禾手指敲击着桌面,“你瞧瞧你母亲,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你要多学学我身上好的方面。”
司语舟翻了个白眼:“是孟...小舅舅自己这般说的,要我不用将他当作是长辈,他自个儿也会觉得别扭的。母亲,你真是老迂腐了,还是一个爱给自己贴金的老迂腐。”
“嘁,你们二人之事,我才懒得管。”
孟云禾只觉得春光明媚,若是此时有酒就更好了,春风得意时,酒至酐畅处。
“烨哥儿秋闱在即,光阴紧迫,你也了解烨哥儿的性子,他表面上不声不响的,实际上很是要强,他还不是想一举中第,证明自己嘛。等他科考结束,自然就来寻你啦。”
“我又没有想他,”司语舟兀自嘴硬,“没人在我耳边假模假样地说教,我不知有多自在。”
孟云禾早已对司语舟这般口是心非的模样免疫了,她转了转眼珠:“谢先生最近的授课,你学的怎么样?”
“一切如常吧。”司语舟挑了一下眉,“谢先生近来教了我许多东西,什么兵法策略,治国之策之类的,这谢先生也当真是神奇,明明只是个教书先生,为何懂得这么多?”
孟云禾眸色一深,她也不是头一日觉得谢向明奇怪了,谢向明文采出众,胸有沟壑,实在不像一个不得入仕的失意落榜生。但孟云禾能感觉到,关于司语舟,司鹤霄是有事情瞒着她的。
这半年多的相处,也拉近了她与司鹤霄的关系,司鹤霄对她极好,大概已经是超出了这个时代男子所能给予女子的好,但孟云禾却总觉得两人之间依旧有隔阂,一直对司鹤霄有所抗拒,二人平日里虽也有一些亲密举动,但却迟迟没圆房。
孟云禾觉得这症结所在,大概就是在舟哥儿身上。
通过这将近两年的相处,孟云禾无疑已将司语舟当作是了自己的孩子,可关于舟哥儿的事儿,她总觉得司鹤霄还是对她有所隐瞒的,就比如这神秘的谢向明,司鹤霄对她就不是全盘托出。
尽管知道司鹤霄不会欺骗她,不知晓这事儿对她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她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她在他们父子身边是个外人,这种隔阂叫她不舒服。
“可能谢先生无心仕途吧。”孟云禾故作轻松地说,“你跟着他,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咱们国公府是武将世家,日后说不定你也要上战场打仗,如今多学上一些东西,于你而言是好事情。”
司语舟看了孟云禾一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说,你何时变得这般扭扭捏捏了。”孟云禾笑着说,“在我面前还不好意思上了。”
“是不是因为我...”司语舟深吸了一口气,“你和父亲才未要其他孩子?”
孟云禾被司语舟的语出惊人吓了一跳,她和司鹤霄连圆房都没圆,可能去哪弄出一个别的孩子去?
第43章
孩子
“我知道我孤僻、敏感、多疑。”司语舟看着孟云禾说, “但你不必为我牺牲如此,父亲也是,虽然我现在名义上也是国公府的嫡子, 但...若是你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你一定也是会遗憾的吧。”
“舟哥儿, 难道,”孟云禾静静看着他,“你不是属于我的孩子吗?”
司语舟一愣,随即垂下眼睛, 他眼睫浓密, 相貌俊秀, 看起来像只温顺无害的小动物。
“我是...”司语舟轻声说, “你知道吗母亲, 你来了之后,我还懂得了一个道理, 那便是若真心实意地想要一人好, 便要放下自己所有的私心, 全心全意地为那人考虑。你之于我而言就是如此,尽管如果你们再有了孩子,可能就会不若之前那般待我, 我心里也会不舒服。但我决计不能为着一己之私, 而耽误你的幸福, 再说...你和父亲都老大不小了...”
“你才老大不小了, 你娘我刚刚二十出头, 年轻的很。”孟云禾直接打断司语舟, “而且,你又怎知, 我想要别的孩子呢?”
“这世间女子,不都如此吗...”司语舟一脸迷茫。
“哪都是如此了。”孟云禾转过身,看向忙碌着的绣坊,“舟哥儿,你看你五姨母,她是如此吗?这绣坊中的女子,又有哪个一心想着有丈夫和孩子傍身了?我爱你,是出自我的本心,也不是求你回报什么。而且我是个懂得知足之人,我觉得有你一人足矣,往后的事儿往后再说,反正我现在只想要舟哥儿。”
“当真?”司语舟语气存疑,“你和父亲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那就好好回报我!”孟云禾做出不讲理的架势,“用功读书,金榜题名,再将身子养好,康康健健的,日后等我老了你好侍奉左右!”
司语舟偏过头:“你想得美。”
可他的嘴角却悄悄溢出了一抹笑容。
“而且,我现在养你自个儿就够累了,我现在可是一点儿都不想再多一个娃,我想你父亲也是如此。”孟云禾打了个哈欠,“有了孩子便要对他负责,我现在可只有精力对你自个儿负责。”
“头一回听着有人将懒说的如此脱俗。”司语舟转过头来,“虽然谢先生教我学问,但母亲你其实也教会了我不少东西。”
“比如呢?”
“比如,看这芸芸众生,看这民生疾苦。”司语舟仰起头,看向窗外,“还有...以前我瞧不明白的很多事,如今都瞧明白了。记得以前你没嫁进来时,段姨娘为我备的衣裳料子都很好,可总不怎么合身,大概只有自己的母亲才会事无巨细地注意到这些小事吧,旁人待你的好,都只是表面上做样子,甚至,巴不得我不好才是。”
孟云禾又记起了在她的洞房花烛夜,那是她头一回见着舟哥儿,他穿着精致却不合身的衣裳,紧抿着唇,对她一脸敌意。段姨娘做过的事,孟云禾和司鹤霄从未告知过司语舟,如今他也忘了那个伴随了他许久的魔障,但聪慧如他,又怎会一点儿都猜不着呢?
“这世上总有人是不希望你好的,但是不打紧啊。”孟云禾对着司语舟露出笑容,“只要有盼着你好的人,就足够了。”
“嗯,我晓得。”司语舟嘴角弯起,“我觉得现在就是极好。”
“舟哥儿你这般聪慧,日后定能有出息,你要记住我现在带你看的一草一木。”孟云禾对司语舟眨眨眼睛,“待日后你做了官,我希望你能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虽然镇国公府是武将世家,但其实我私心里盼着你能成个文臣,战场上刀枪无眼的,到时我可放心不下...但朝堂上也明争暗斗,我也是会日日担心...”
“行了,你就莫要杞人忧天了。”司语舟感到好笑,这时他突然看到有人过来,便招呼那人,“五姨母。”
孟云禾转过头来,见孟云蕙朝自己走了过来,司语舟似是知道她们两个有话要说,便跳下椅子:“我去后院逛逛,正好与七姨母过上两招。”
“那你可要小心些,你七姨母性子野得很。”孟云禾笑着说,“娘整日嘟囔她,她便躲到这东升坊来耍她的红缨枪。”
“她可打不过我。”司语舟有些小小的傲娇,“那我待会再过来。”
孟云禾目送司语舟离去,再想到孟云杏那个跳脱模样,不觉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看向孟云蕙道:“这七妹妹确实是越来越野了,将我娘那个愁啊...”
孟云蕙坐到司语舟方才坐的位置,突然从背后摸出来一坛子青梅酒:“三姐,要不要来点?”
“你怎知我正想喝酒呢。”孟云禾又惊又喜,“方才我沐着这明媚春色,心里想着此等良辰美景,若是有酒作乐,该是多好,没想到此时你便拿了酒来,可真是太懂我了。”
孟云蕙也笑笑,爽朗地说:“我与三姐想的一般无二,咱们姐妹还是有点儿默契在的。”
孟云蕙为自己和孟云禾倒上酒,姐妹二人共饮一杯,孟云蕙说:“三姐姐不必为杏姐儿发愁,杏姐儿性子好得很,如今这儿的姑娘们可信重杏姐儿了,她小小年纪,可真是难得。”
孟云禾瞧着眼前这个性子直爽的孟云蕙,觉得她变化很大,又似乎从未变过,孟云禾也笑起来:“我才不担心她,我娘那性子迂腐的很,就算有母亲在旁劝阻,我娘依旧是想不开,光怕杏姐儿嫁不出去了!”
“许姨娘性子一向老实本分,许多事儿也不是一时间能想明白的。”孟云蕙笑着,神情却突然有些黯淡,“但许姨娘性子淳善,不像我姨娘...”
孟云禾看着孟云蕙脸上那道淡淡的伤疤,轻轻拍了拍孟云蕙的肩膀:“五妹妹,你如今活得这么好,已经不必再去在意往日里那些不好的回忆了,因为你如今,已是足够强大,足以对抗那不好的一切。”
“自然是的。”孟云蕙笑着,“我听说四姐姐被关去庄子里后还逃跑了好几回,都是姨娘帮着她的。终此一生,有些事情姨娘怕是永远都瞧不清楚了。不过我虽失了孪生姐妹和亲娘,得到的却也更多,她们就如我脸上的这道疤一样,已经淡的再也不足以影响我了。”
“那便好,即便如此,你给你寻来的去疤痕的药你也要记得涂!”孟云禾故意嗔道,“你不知晓我这做姐姐的,寻来那药费了多大劲儿!”
“好,一定谨遵姐姐的话。”孟云蕙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姐姐寻来的药极好,现在这疤都快要瞧不见了,虽然不可能全然不见,但我觉得这样就是极好的。它不足以影响我,却能叫我永远记住一些事情。”
“当年你羡慕司鹤霄诗文名满天下。“孟云禾望着孟云蕙说,“但如此,你自己的文章也已名满天下,而且这是一篇振聋发聩的女书,是为天下女子所撰写,虽不能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绝对足以流芳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