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同行的亲卫亦有些吃不消了,其中一人道:“王爷,咱们暂时在城内歇息一宿罢,否则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垮掉的。”
梁誉策马疾行,未予回应,侍卫们劝说不动,只得紧跟其后。
然而下一瞬,身姿笔挺的梁王殿下竟从马背上摔落下来,手里仍紧握缰绳,被烈马拖着往前行去!
“吁——”侍卫惊慌失措,当即纵身一跃,勒停了马。
另外几人也迅速下了马,扶起梁誉,焦急唤道:“王爷!王爷!”
梁誉面色微青,口唇发绀,早已不省人事。
“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紧入城把王爷安顿下来,请个大夫给王爷诊脉!”
此处离城仅有一两里路了,众人驮着梁誉进入庆州城,寻了家客栈落脚。
未几,大夫探完脉,一人问道:“大夫,我家老爷怎么样了?”
大夫道:“恁家老爷急火攻心,身子又极度疲累,故而致昏。老朽给他开一剂药,吃个两三天便能好转,切记勿再拼命奔波了。”
送走大夫后,侍卫借了客栈的厨房熬一碗药喂给梁誉服下,随后众人便轮番值守,养精蓄锐。
至下半夜,趴在床沿小憩的侍卫忽闻一阵动静,霎时睁了眼,见梁誉握拳咬牙,热汗滚滚,忙取来帕子替他擦拭。
“常欢……常欢……”
忽然,梁誉一把扣住近在咫尺的手,嘴里不停念叨着楚常欢的名字。
侍卫轻轻挣脱他的束缚,暗叹王爷果然病得不轻。
一夜之后,侍卫们精神抖擞,可梁誉却仍昏迷不醒,他们放心不下,又把昨晚的大夫请至客栈。
大夫把完脉,一跺脚道:“都说了恁家老爷是急火攻心,急不得急不得!吃一吃药,再睡个两三天就好了!怎地,不信老朽的医术?”
侍卫们面面相觑,而后赔礼道:“小人并无此意,还请您老勿怪。”
送走大夫,屋内顿时落针可闻,众人守在床前不知所措,少顷,便听他们王爷又迷迷糊糊唤了几声“常欢”。
两日后的晌午,梁誉悠悠转醒,众侍卫总算松了口气。
梁誉坐起身来,环顾一周,哑声开口:“这是在哪?”
一人道:“回王爷,此乃庆州。”
梁誉紧锁眉头,又道:“什么时日?”
侍卫道:“七月廿一。”
竟然过去了四日!
梁誉即刻下了床,却觉眼前一黑,双脚还未着地便猝然摔倒了。
“王爷!”
“王爷!”
几人齐力将他扶起,梁誉张了张嘴,还未出声,便“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侍卫们又惊又骇,七嘴八舌地劝说着。
梁誉脑袋嗡嗡作响,双耳犹如失聪,什么也听不见了。
良久,他擦净嘴角的血渍,哑声道:“继续走。”
“王爷,您现在身体虚弱,大夫千叮万嘱,不可再奔波了!”侍卫劝说道,“况且您昏睡了好几日,滴水未进,即便赶路,您也要先填饱肚子再说啊!”
梁誉闭了闭眼,吩咐道:“备饭。”
*
顾明鹤等人离开歇脚的镇子,继续往汾州行进。
不出十日,他们就能抵达雁门关,从此远离中原,栖身塞外。
楚常欢近来变得嗜睡,赶路之时,总在昏昏沉沉地困觉。
顾明鹤垂眸打量着趴在自己腿上沉睡的妻子,心绪微有些杂乱。
他的常欢不似从前那般乖顺了,时常望着某一处发呆——即便解了瘾,仍愣愣的,仿佛藏有许多心事。
无需多想,定是在牵挂梁誉!
当年楚常欢被梁誉那张脸迷惑了,对他一见倾心,以至于最后竟痴迷到枉顾颜面,无论梁誉如何冷待羞辱,他都不曾放弃,反而愈挫愈勇,几乎爱进骨子里了。
顾明鹤知道梁誉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他那般对待楚常欢,皆因楚常欢和自己走得近。
——越是如此,顾明鹤就越疼爱楚常欢。
原以为楚常欢在梁誉那里吃尽苦头后就会重回自己的怀抱,直到凉州一战,楚常欢为救他差点命丧狼口……
顾明鹤得知此事后,气得快疯掉了,他找上买醉的楚常欢,欲将他痛骂一顿,孰料楚常欢竟一头扎进他怀里,哭着嚷着要嫁给他,并生涩地啃吻起来。
即便知道他认错了人,顾明鹤也欣然接受,一边回吻,一边应“好”。
成亲之后,他费尽心思才把妻子调.教成乖顺听话的模样,没想到仅仅半载,竟又被梁誉勾走了魂儿!
忖度良久,顾明鹤心头的怒火逐渐平息下来。
——他用心头血养了楚常欢将近两年,身子应该已经养熟了。
待受了孕,有了孩子,欢欢就能一心一意地对他。
届时,别说是梁誉,即使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拆散他们夫妻。
两天后,这支北狄“商队”行至汾州,继而沿文水河一路北上,于八月初八这日在清源县落了脚。
他们没日没夜地待在马车里,楚常欢的双腿不知不觉竟已浮肿,行走时麻木僵硬,颇为不适。
他撩开裤腿,乍见双腿肿得发亮,忽然间慌了神:“明鹤……明鹤!我的腿!”
顾明鹤见状,亦是一愣,旋即抱着他往客栈走去,待进了客房,把他轻轻放在圈椅里,安抚道:“别怕,我去找大夫。”
楚常欢赶忙拉住他,撒娇道:“你给我揉揉就好,不要喊大夫……”
顾明鹤心疼,却又没辙,只好依了他,耐心地按摩这双浮肿的腿。
楚常欢歪歪扭扭地趴在桌沿,双眼凝向虚空,渐渐地又开始走神。
顾明鹤目不交睫地注视着他,半晌后开口道:“欢欢。”
楚常欢恍若未闻,仍自发呆。
“欢欢。”
又唤了一声,楚常欢眨了眨眼,视线移来:“嗯?”
顾明鹤道:“在想什么?”
楚常欢道:“没什么……”
顾明鹤淡淡一笑,没再追问。
夜里,两人躺在被中相拥亲吻,须臾便纷纷情动。楚常欢怕冷,不愿解衣,顾明鹤便把他放在床头,让他双手撑着床柱,道:“跪好。”
顾明鹤鲜少用上位者的口吻命令他,楚常欢听得耳热,遂倾了身,撑着床柱,回头看向他。
秋水横波,含情脉脉。
“抬高些。”顾明鹤沉声道。
楚常欢把脸埋进肘间,乖乖塌了腰。
连日来的车马劳顿令他们都疲倦不已,除了偶尔在马车上彼此吃一回,像这般畅畅快快的次数屈指可数。
顾明鹤没有亏待楚常欢,但也不想委屈自己,于是紧拽慢送,温吞使然,仿佛在捣一只熟透的山桃,格外谨慎。
楚常欢并不得趣,哼哼唧唧地央求道:“明鹤,别逗我了,快疼疼我。”
顾明鹤笑了一声:“欢欢从前吃不到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
楚常欢沉吟不语,耳廓泛红,几息后转过身来,把他推倒下去。
顾明鹤如愿以偿,在妻子累得气喘吁吁时将他掼回被中,尽心尽力地服侍着。
事毕,顾明鹤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只龙眼肉大小的缅铃,就着方才的便利塞给楚常欢。
铃儿里的水银受热后自行流动,使铃身震个不休,切切如有声,令佳人心颤。
此铃源自缅国,滇中亦有此物,男子嵌之于势,可助其威,京中达官贵人用此物者不计其数。
楚常欢不禁尖叫了一声,抓着顾明鹤的手哀求道:“不行,快把它拿走!”
顾明鹤丝毫没有心软,反而鼓励般吻了吻他的唇:“欢欢乖,好好吃着,夫君明儿一早再给你取。”
楚常欢呜呜咽咽哭个不停,却也渐渐适应,眼神空茫,犹如丢了魂儿。
见他如此,顾明鹤心满意足,遂吹熄了油灯,拥着他沉沉睡去。
可楚常欢这一夜睡得并不好,铃儿自震,以至于梦里全是些流巧之事,令他迷迷糊糊地去了三四回。
翌日醒来,床褥已然濕透。
他浑浑噩噩地盯着帐顶发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逐渐缓了神。
楚常欢挣扎着起身,余光里,顾明鹤正端坐于案旁品茗。
那只铃儿仍留在体内,顾明鹤并未守诺拿走,他又羞又恼,掀开被褥下了床,却在此时惊觉自己的中单早已松散,露出了裹住身子的束腰和束胸!
楚常欢脑子“嗡”地作响,慌忙背过身系好中衣。
“欢欢,过来。”身后的顾明鹤放下茶盏,温声唤他。
楚常欢混身酸麻无力,此刻乍然听见夫君的声音,竟猛地僵住了。
顾明鹤望向他的背影,重复方才的话:“过来。”
楚常欢硬着头皮转过身,缅铃不合时宜地跳动,几乎让他站不住脚。
待他艰难走近,顾明鹤又道:“把衣服脱了。”
楚常欢后背发寒,面色苍白如纸。
顾明鹤神色平静,语调比方才还要温柔:“怎么不听话?”
楚常欢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搭在衣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