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鹤不言亦不语,直到他解了中衣,方将目光凝在胸腹处的白色布条上,缓声问道:“这是什么?”
楚常欢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顾明鹤忽然沉了声,命令道:“继续脱。”
事已至此,再难挽回,楚常欢闭了闭眼,索性把束胸和束腰都解开了。
一双丰-乳豁然彈出,连半大的孕肚也一并撞进顾明鹤的眼里。
第32章
看清那双饱满柔腻的豐-乳、以及半大微隆的肚子后, 顾明鹤饶是装得再云淡风轻古井无波,此刻也不得不撕下伪装,露出被怒火焚化的面目。
楚常欢解了束身的东西, 双手颤颤巍巍地捂在胸前, 却又顾不上掩藏隆起的肚子,反而让顾明鹤愈发气恼。
“这是什么?”顾明鹤拽开他的手,一把捏住被他遮挡的肉,咬牙问道,“这是什么?!”
楚常欢混身战栗,辨不清是体内缅铃所致,还是畏惧夫君的盛怒。
他不敢出声,暗自颔首。
顾明鹤的指尖在颤抖, 手上力道愈来愈重,毫无半分怜香惜玉之心。
楚常欢吃痛, 本能地后退,却被他猛然拽过来, 跌进了怀里。
拉拉扯扯间,那铃儿震得更厉害了些,楚常欢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在此时发出难堪的声音。
“肚子怎么大了?被谁搞大的?何时大的?”顾明鹤一叠声发问, 字字珠玑。
楚常欢无助地看向他:“明鹤……”
“被梁誉操大的?”顾明鹤捏着他的下颌, 双目犹如泣了血, 通红骇人,“欢欢, 你肚子里怀了他的野种,是也不是?”
楚常欢的眼角蓦地滚落一行泪,无声以对。
顾明鹤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胸口胀痛得无法呼吸。
他用心头血喂熟的身子,就这般被人糟蹋了……
糟蹋欢欢的人,竟还是他的宿敌,梁誉!
顾明鹤闭了闭眼,额间与颈侧的青筋根根毕现。
他强压怒火,缓声问道:“是他逼你的,对不对?”
楚常欢虽然总在床笫间把人认错,可梁誉却从未真正逼迫他行过房事,反倒是他主动勾-引了好几回。
他耻于回答,也不敢回答。
而楚常欢的默认,只会把顾明鹤逼至绝境,濒临疯怔。
“你此前说过——他没对你做什么,你们成亲之后亦未睡在一处,那这个孩子是如何怀上的?”
顾明鹤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欢欢,你在骗我。”
从前惯爱与他一起洗澡的娘子,自重逢之后,总要寻些借口把他支走,然后自顾自地沐浴。
每回行房事时,楚常欢亦不愿脱衣,他竟真信了娘子在狱里受苦积寒,落了病根,以至于黄天暑日也格外怕冷。
——原来是担心被他发现肚子和双-乳的异常!
乖顺听话的欢欢居然学会了撒谎,揣着野种与他恩爱!
楚常欢知他愤怒,心里亦愧疚痛苦:“明鹤,对不起……”
对不起……呵!
当初得知他被庆元帝赐死,顾明鹤悲痛到喘不过气。
而此时此刻的他,与彼时别无二致。
须臾,顾明鹤张了张嘴,声音莫名嘶哑:“这个孽种多大了?”
楚常欢鸦羽轻颤:“五……五个多月了。”
“五个多月——言下之意,三月初就怀上了?”几息后,顾明鹤的语调陡然变得凌厉,“我死后不足一个月你就和他上了床!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通-奸吗?!”
楚常欢连连摇头,泣声道:“我没有,我从未想过背叛你,可是我……可是我总在情动之时把他误认做你,我……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微顿半晌,又道,“梁誉说,我体内有个什么同心草,可逆阴阳,让男子怀孕。明鹤,我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我……”
话音未落,他已泣不成声。
顾明鹤闻言,脸色煞白——
他竟忘了,同心草会让楚常欢的身子有瘾,一旦起了欲,便会神智不清,满心满眼只顾着快活。
同心草极为难得,需用心头血饲养足足两年方可受孕,岁初顾明鹤离开汴京前往平夏城作战时,楚常欢的身子还未养好,便没舍得将他带在身边。
谁知再见,他已怀了野种!
顾明鹤恼羞成怒,抄起桌上的一只茶杯,欲掷未掷,最后竟徒手捏碎,任凭瓷屑刺入掌心,浸了一手的血。
楚常欢惊呼一声,忙抓住他的手道:“明鹤!明鹤!”
顾明鹤麻木不已,眼角溢出些水渍,嘴里却在放声大笑。
楚常欢心尖发寒,颤声道:“明鹤……你……”
顾明鹤用力握拳,残瓷碎片几乎将掌心彻底划开,鲜血四溢。
——此事的确不能怪欢欢。
要怪,就怪梁誉那个贱人,竟趁他在北狄养伤之际强占人.妻,还把欢欢的肚子给操大了!
顾明鹤已然恨到骨子里了,若梁誉在此,他定要把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冷静片刻后,顾明鹤替他穿好衣衫,温声问道:“欢欢,你可有想过打掉这个孩子?”
楚常欢怔了怔,旋即点头:“我试过,但……被他救下来了。”
顾明鹤的脸色难看至极,静默几息,忽然将渗血的掌心贴在他的肚皮上:“那我此刻替你拿掉,你愿意吗?”
楚常欢蓦地一惊,连双唇都失了血色:“不行!明鹤,这样做,我会死掉的……”
他能受孕,皆因同心草之故。
梁誉曾说,他与妇人不同,无分娩之道,若强行落胎,只会积淤血于腹,最终一尸两命。
逆乾坤阴阳而受孕,此乃逆天而行,无论落胎还是分娩,唯有九黎巫祝方可得解。
从前他不惧死,是因为他的夫君早已“战死疆场”,生同衾,死同穴,本就是夫妻之道。
可现在不同了,他的夫君还活着,他自是不愿就此死去。
顾明鹤气得牙关打颤:“这是个野种,莫非你还想生下来不成?!”
楚常欢正欲开口,忽觉压在腹部的手遽然用力,突如其来的疼意硬生生截断了他的话,令他痛苦地呻-吟起来:“痛……我的肚子……好痛……”
顾明鹤充耳不闻,一手扣住他不断挣扎的身体,一手用力压迫孕肚,眼神阴冷至极。
痛感一阵阵地袭来,如利刃剐绞,漫向四肢百骸。
楚常欢哭得比方才还要可怜,面色愈渐苍白。
他推不开顾明鹤的手,只能苦苦哀求,可无论他如何哭喊,顾明鹤始终不为所动。
从前对他千依百顺的夫君,此刻冷漠得堪比恶鬼修罗。
势要用掌力碾碎他腹中的孽种方肯罢休。
“明鹤……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楚常欢双瞳涣散,气若游丝地倒在他怀里,“肚子……明鹤……”
饶是吊着一口气也未能得到顾明鹤的怜悯,楚常欢松开手,心灰意冷地闭了眼。
*
两天后的傍晚,一支北狄商队进入太原府,在西市的康平坊落了脚。
客房内,一名华发老者正隔帘替床上的夫人诊脉,半晌后起身,对男人道:“尊夫人动了胎气,好生静养几天便能好转。只不过……”
顾明鹤蹙眉:“大夫不妨直言。”
大夫道:“观夫人脉相,孕初时似乎也曾动过胎气,并熏了艾强行保胎,如今又遭外力侵袭,这孩子日后恐要……早产。”
顾明鹤呼吸一凛,忽然想起楚常欢说过,那时他的确起了落胎的念头,但最后为梁誉所救,未能如愿。
如今看来,梁誉倒颇为看中这个孩子。
送走大夫后,顾明鹤静坐床沿,目视着楚常欢微隆的孕肚,心中恨意久难平息。
无论顾、梁两家世仇如何,都不及如今的夺妻之恨来得强烈。
为了楚常欢,顾明鹤最终还是没能狠心碾碎那个孽种,可这并不代表孩子生下来后,他会大发慈悲留住孽种的性命!
至夜,四更。
昏睡已久的楚常欢被梦魇惊醒,屋内漆黑一片,没有掌灯,他惶恐不安地坐起身来,摸索着想要下床。
“欢欢。”顾明鹤拦住他,柔声问道,“你醒了?身子有何不适?”
方才醒来时,梦境早已消散,徒留满心余悸。
甫一听见顾明鹤的声音,楚常欢蓦然想起顾明鹤压着他的肚子、逼迫他拿掉腹中胎儿一事,不由越发胆怯,下意识捂住肚子,往床内挪去。
顾明鹤下床掌灯,便见他双目空茫地蹲坐在床角,中衣被冷汗浸透,湿黏黏地贴着身子,尽显单薄瘦削。
顾明鹤立即取过一件干净的寝衣,又命人送来热水,替他擦洗身子。
楚常欢痴痴愣愣,似是受了惊吓,尚未回神,直到被人褪去湿衣、冷气盈身,才猝然清醒。
顾明鹤神情自若地拧干帕子,擦拭他后背的冷汗。
肩胛处的芍药刺青完美遮掩了野狼撕咬的伤疤,娇艳盛放,旖丽无双。
擦净后背,顾明鹤又来给他清洁胸腹,楚常欢试图捂住胸口,却被他强势地拿开了:“不想让我看见?”
楚常欢颔首,欲言又止。
顾明鹤道:“此事非你所愿,我自不会加怪于你,日后万勿再……”
话音未落,忽见左侧丰濡上有一圈浅色痕迹,细瞧了去,竟是齿印,堪堪包裹住娇艳挺利的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