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七分真，他眼下感觉格外疲惫，但那三分假在于，他确实也不介意欣赏一番这具如今属于他的身体，顺便给自己某些福利。

　　阿木将信将疑，还是不肯挪步。

　　许皓月懒得再跟他耗，嘲讽两句：“怎么？你是想伺候我沐浴？还是想看你家少爷被我看光？”

　　阿木瞬间涨红了脸，支吾着退了出去，却坚持守在门口竖着耳朵听动静。

第50章 小龙虾夜谈（现代-白）

　　空荡的别墅里，白暮云独自一人坐在宽敞的餐厅桌前，小口吃着用微波炉加热好的速食便当。

　　现代食物的调味对他在白府的饮食而言依旧有些浓重，但他却意外的喜欢。就在他对着餐盒里一块形状奇怪的鱼豆腐发呆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绿色的图标，看到发信人是“周展鹏”。消息内容让他心头一紧：月哥，不好了！陆少那祖宗好像打听出樊姐在哪上班，直接奔着警局去找她了！拦都拦不住！

　　白暮云眉头蹙起。陆燃？那个早上在修车行地下室对他又抱又怨的男人？他居然去找樊溪麻烦了？他立刻回想许皓月留言里强调的——樊溪是唯一可信的盟友。

　　既然如此，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绝不能让樊姑娘因许皓月的旧账而陷入窘境。

　　他努力回忆许皓月说话的语气，模仿着那份冷硬简练，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随即，他立刻退出与周展鹏的聊天界面，找到樊溪的微信，快速打字发送：樊姑娘，方才周展鹏告知，那位陆燃公子似乎去警局寻你了，务必小心。

　　发送成功后，他有些坐立不安，食不知味地扒拉着剩下的饭菜。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手机再次振动，樊溪回复了，语气透着浓浓的无奈和一丝火气：人已经到了，正在我这里撒泼呢。没事，我能处理。

　　白暮云看着回复，忍不住抬手扶额，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心中对樊溪充满了同情和愧疚：真是辛苦樊姑娘了。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许皓月留下的这些“风流债”，实在是让人头痛。

　　刚放下手机，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突然打了进来。白暮云下意识地不想接听，现代的电话总让他觉得突兀又紧张。铃声固执地响了一会儿才挂断。

　　他刚松了口气，同样的号码竟然又一次打了过来！

　　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万一是与许皓月有关的正事呢？他犹豫着，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谨慎地将手机贴近耳朵，只发出一个试探性的音节：“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客气而职业化的声音：“您好，请问是许皓月许先生吗？”

　　“是我。”白暮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许先生您好，我是樊心刚樊先生的私人律师，我姓黄。”对方自我介绍道，“关于之前樊先生承诺过户到您名下的那家公司，相关手续我们已经基本办理完毕了。现在还需要您本人在最后几份股权转让协议和确认文件上亲笔签名，整个流程就算全部完成了。不知道您明天上午十点，是否方便到市行政服务中心三楼A区签字确认呢？”

　　公司过户？签字？

　　白暮云的心跳瞬间加速。他记得这家公司是樊心刚许诺订婚后开给许皓月的，没想到手续办得这么快！

　　关键时刻，他绝不能掉链子，必须替许皓月稳住局面。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声线，模仿着许皓月谈正事时的口吻：“可以。时间地点我记下了。明天见。”

　　挂了电话，白暮云再也无心吃饭。签名！他需要模仿许皓月的笔迹！而且是在正式法律文件上，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立刻起身上楼，走进许皓月所睡的卧室，他小心翼翼地翻找，最终在书桌抽屉里的一份借款合同末尾，找到了许皓月的亲笔签名。

　　那签名龙飞凤舞，带着一股不羁的力道和独特的连笔风格，与他本人工整清秀的小楷毛笔字体截然不同。

　　白暮云如获至宝，连忙找来一叠白纸和一支签字笔，来到书桌前，开始废寝忘食地临摹练习。

　　他一笔一划地仔细揣摩，反复书写。从最基本的笔画顺序、力度轻重，到整体的间架结构和神韵气势。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中悄然流逝，窗外天色由明转暗，他竟浑然不觉，连晚饭都忘了吃。

　　直到半夜，感觉手腕都有些发酸，他才停下笔，拿起最后几张练习纸仔细端详。上面的签名虽然还达不到百分之百的形神兼备，但已足以乱真，应付文件签署应该问题不大了。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刚伸了个懒腰，就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声和轻微的脚步声——是樊溪回来了。

　　他下意识地起身走到楼梯口。樊溪看起来十分疲惫，手里还提着一个红色的外卖袋子，一股诱人的辛辣香气飘散开来。

　　“还没睡？”樊溪抬头看到他，丝毫不觉得意外，随即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喏，下班顺路买的小龙虾。吃不吃？”

　　小龙虾！白暮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记得上次樊溪带他吃过一次，那种鲜香麻辣的味道一直让他念念不忘。他没想到樊溪忙碌一天，竟然还记得他爱吃这个！

　　一股巨大的感动和暖流瞬间涌上心头，冲散了他练习签名的疲惫和紧张。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像只被投喂的大型犬一样，几步飞奔下楼。

　　“樊姑娘！你真是太好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惊喜和感激。

　　樊溪只觉得好笑：“少来这套。吃你的小龙虾去吧。”她将外卖袋塞进他手里。

　　两人坐在餐厅里，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小龙虾。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暂时驱散了夜晚的寂静和各自的心事。

　　吃着吃着，樊溪忍不住开始抱怨：“那个陆燃，真是个没皮没脸的家伙！对皓月哥死缠烂打就算了，居然还敢跑到警局来撒野！”

　　白暮云正在笨拙地剥虾壳，闻言动作一顿，心虚地小声问：“他都做了些什么？”

　　樊溪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直接闯进办公区，大吵大嚷说要找我！说什么‘许皓月是我的’，‘这辈子都不会让你们好过’……乱七八糟说了一堆不中听的话！影响极其恶劣！后来被我同事直接以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给扣下了。”

　　白暮云听得目瞪口呆：“然后呢？”

　　“然后？”樊溪翻了个白眼，“然后他爸，那个陆老板，亲自来提的人。结果你猜怎么着？陆大少爷还不肯走呢！在那儿叫嚣‘有本事就关我一辈子，不然我出去还来找你！’真是无可救药！”她气得狠狠咬了一口虾肉。

　　白暮云听得哑口无言，心里又是惊讶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陆燃竟对许皓月痴狂至此？这许皓月到底有多大魅力，能让一个男人如此不管不顾？

　　想来，许皓月的爱慕者似乎真的很多，远的如那个吴小军、近的如这陆燃，还有身边这位对他一往情深的樊溪，说不定还有其他一些他没听过的人。

　　而自己或许真的只是他众多倾慕者中，最微不足道、也最不可能的那一个罢了。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涩和失落，嘴里的麻辣小龙虾似乎也瞬间失去了味道。

　　樊溪注意到了白暮云的情绪变化，叹了口气：“哎～我说你在这酸什么酸？该难过的人是我才对吧？！”

　　白暮云没听出樊溪想表达的那层深意，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分享重要信息，他低声对樊溪说：“樊姑娘，真是辛苦你应付了，对了……明日一早，我需要出去一趟。”

　　“去哪？”樊溪也不说破，随口问。

　　“方才接到一位黄律师的电话，言及公司过户之事，需我明日前往行政中心签署几份文件。我已经练好签名了。”白暮云老实交代。

　　樊溪剥虾的动作猛地停住了。公司过户手续办得这么快？这意味着，一旦签字完成，法律意义上，那家公司就正式属于许皓月了。也意味着……许皓月的复仇计划，即将进入实质性阶段。下一次等他回来，恐怕就要对父亲和哥哥动手了吧？

　　一想到这一点，樊溪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复杂和沉重。嘴里的美食变得味同嚼蜡。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各自揣着沉重的心事，默默地吃完了剩下的小龙虾。

　　收拾完狼藉的餐桌，互道了一声淡淡的“晚安”，便各自回了房间。

　　睡前，白暮云依照习惯，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开始记录这一日的经历与心绪。

　　他写得认真，仿佛在完成一项重要的课业：

　　皓月兄，今日接到黄律师电话，明日需前往办理公司过户手续。放心，在你归来之前，暮云定当竭尽全力，替你守好这份产业，勤勉经营，绝不辜负。近日努力适应兄之身份，然资质愚钝，多有疏漏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他顿了顿，想起早晨在周展鹏处那令人窘迫的一幕，指尖微滞，继续写道：

　　晨间又遇一位陆姓公子，言行颇为热烈奔放，令人措手不及。暮云愚钝，实难应对。另有一事不解，许兄既与樊姑娘并无男女之情，何以定此婚约？现代之世，不皆倡自由恋爱，恶父母之命乎？虽则如此，樊姑娘蕙质兰心，侠骨柔肠，实乃良配，远胜那些言行古怪之男子。

　　写到这里，他觉得有些气闷，像是吃了一颗未熟的青梅，酸涩难言。于是在留言末尾，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与解脱：不知暮云置于案头之《离魂记》，兄可曾翻阅？其中或有固魂安魄之法，若得一二，你我或可免于此般颠沛之苦。

　　而樊溪躺在主卧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深深的忧虑。父亲的罪孽，哥哥的愚蠢，爱人的仇恨，还要保护一个来自古代、爱上了许皓月的情敌。

　　夜色深沉，别墅里一片寂静，只有两颗同样不安的心，在黑暗中默默跳动。

第51章 宋姨（现代-白）

　　第二日醒来，别墅内已不见樊溪身影。餐厅桌上压着一张便条：我去上班了。冰箱里有菠萝包和牛奶，自己热一下吃。——溪

　　简单的留言却让白暮云心中一暖。他依言热了早餐，安静吃完。忽然想起一事——他还不会驾驶这个时代的“坐骑”！今日要去那“行政中心”，路途想必不近，总不能次次麻烦樊溪。

　　看来，学会驾车亦是当务之急。他暗自记下，今日事了，定要寻个机会请教樊溪。

　　无奈，白暮云只好研究起交通工具来，终于在约定时间里摸清了网上叫车的方法，顺利抵达市行政服务中心，按照指示找到三楼A区。

　　只见大厅内人头攒动，许多人在等待叫号办理业务，一派繁忙景象。他从未见过黄律师，只好拿出手机拨通号码。

　　不远处，一个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闻声抬手示意，快步走了过来，正是黄律师。“许先生，您到了。稍等，前面还有三个号才轮到我们，我去旁边打个电话，马上回来。”

　　白暮云点点头，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候。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哟，这不是我的准妹夫嘛！这么巧，在这儿也能碰上？”

　　白暮云转头，看到樊涛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白暮云对这人本能地不喜，只是微微颔首，并不接话。

　　樊涛却自顾自地说下去，语气带着明显的试探和敲打：“这是来办公司过户手续了吧？恭喜啊！听说老爷子为了你这新公司，可是替你谈了笔'大生意'呢！啧啧，真是看重你啊。好好干，可千万别辜负了樊家对你的这番恩情和信任！”他刻意加重了“大生意”和“恩情”几个字，眼神里藏着阴冷。

　　白暮云只觉此人聒噪讨厌，碍于场面，只得冷淡地回了一句：“多谢。”

　　樊涛刚被樊心刚教育一顿，今日就是特地来找许皓月不痛快的，见他反应平淡，似乎没得到预期的效果，自觉无趣，恰好黄律师打完电话回来，他便假惺惺地打了个招呼，悻悻然地走了。

　　过户手续办理得异常顺利，白暮云那练习了半夜的签名果然派上了用场，看着文件上盖下的一个个红章，白暮云松下一口气。

　　手续完毕，黄律师道：“许先生，樊爷交代过，办完手续后带您去见他。”

　　白暮云心中微凛，点头应下，坐进了黄律师的车。车子并未开往樊家或公司，而是驶向了市郊一处环境清幽的高级高尔夫球场。

　　下车后，白暮云被专人引到绿草如茵的球场，樊心刚正挂着球杆，笑容满面地等着他。“皓月啊，如今你就是许总了！来，先陪我打几杆玩玩，待会儿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白暮云看着那球杆和小白球，觉得像极了古时“捶丸”之戏，但他只看过旁人玩，自己从未上手。他心中忐忑，却不敢露怯，只得客气地请樊心刚先打。

　　樊心刚潇洒地挥出一杆，小球划出优美弧线，落在远处。

　　轮到白暮云，他学着樊心刚的样子摆好姿势，心中默念要领，然而他低估了许皓月这具身体蕴含的力量，猛地一挥杆。

　　小白球像颗炮弹般直冲上天，远远地飞出了视线范围，不知落向何方。

　　樊心刚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皓月，你这是太激动了，还是……心里憋着火气啊？”他意在试探许皓月是否已查知澳门袭击乃樊涛所为。

　　白暮云完全不明所以，只当自己出了丑，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找补：“许久不练，生疏了，让您见笑了。”

　　樊心刚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便也放下心来，正要说话，却见不远处走来两人。

　　为首是一位戴着墨镜、穿着时尚运动装、身材保持得极好的女士，年纪估摸着快四十了。但皮肤紧致，步履轻盈。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健硕、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背着高尔夫球袋。

　　“樊爷！好久不见啊！”那女士笑着走近，热情地与樊心刚拥抱了一下，声音清脆悦耳。她摘下墨镜，挂在帽檐上，露出一张保养得宜、风情万种的脸，目光随即落到白暮云身上，“哟，这位就是您那大名鼎鼎的养子许皓月吧？哦不对，瞧我这记性，现在该说是准女婿了！”

　　她笑着向白暮云伸出手，“真是许久不见，都长成这么帅的大小伙子了！抱歉啊，前阵子一直在国外，实在抽不开身，没能赶上你和樊大小姐的订婚宴，真是太遗憾了。”

　　白暮云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位热情洋溢的女士，只能礼貌地伸手与她轻握一下，点头微笑。

　　女士见状，笑骂一句：“臭小子！肯定不记得我了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说着，竟十分自然地伸出手，亲昵地掐了掐白暮云的脸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白暮云彻底僵住，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养子”两个字在疯狂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