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从那洛水为誓开始,对方就在下一盘大棋!
走一步, 算百步。
刀疤脸暗道他好能走。
容倦是真的腰酸腿疼,“今天运动步数超标了。”
面对只看自己不回答的山匪,他也没力气继续探究下去,容倦轻轻活动着脚腕, 准备回去休息。
哒哒哒, 哒哒哒。
怎么踏出了马蹄音?一抬头, 身前不远处停着一匹骏马,浑身银波如雪浪。
他乡遇故知, 容倦一喜:“银啸?”
被喊名字,银啸立刻伸长脖子亲昵蹭了蹭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
银啸轻轻撞了他一下,明白过来暗示, 容倦尝试上马。
因为马的体型过于高大,几次才成功,换作一般的马早甩蹄子不干了,银啸却很配合。
谢晏昼要留下收拾残局,在一旁完全用溺爱的目光看着这一幕,嘱咐他不要策马。
周围士卒惊得眉头乱舞,这犟马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容倦也觉得银啸脾气比平常还好。
系统:【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是马鼻子犯了罪。】
【想想看,是不是它感觉到了你身上谢晏昼的气息。】
容倦眉心一跳,好好说话,别唱歌。
银啸很聪明,可以和strong哥媲美,走的又快又稳,绕过人头攒动的地方。
这一次,不用容倦开口要求,刀疤脸等主动护送。
途中,刀疤脸郑重喊道:“家主。”
他们已经打心底里认可这位有能力有手腕的美德之家主人。
容倦陡然听这种叫法,有些不习惯。
看他蹙起眉头,以为对方是不愿意被山匪这么称呼,显得物以类聚,刀疤脸等抿了下唇,还是坦然改口:“主。”
容倦一个激灵,好像下一瞬间大家就要变异,在胸前画十字架了,“还是前一个吧。”
一名瘦猴似的土匪以为是前一个字,哪有称呼人‘家’的,于是他喊:“当家的。”
“……”
在同匪们的注视下,瘦猴乖乖闭嘴。
刀疤脸沉稳对容倦道:“我等愿听家主差遣。”
·
容倦对他们唯一的差遣就是好好读书。
回屋后他让人帮忙把门带上,果断钻进了温暖的被窝,这一个上午实在太累了。
炭火不足,好在这天气变脸如翻书,临近冬末,气候渐渐上升了些。
这倒是有利于处理善后工作。
从温暖的晌午,到晚霞满天,容倦再看见谢晏昼已经月黑风高。
光是处理降兵尸体,将剩余人重新登记在册,就需要费一番功夫。除此之外,还要用些手段对付乌戎人,消磨他们的意志,好方便之后的药物引导,为己所用做向导。
两件事情都马虎不得。
此刻屋内只点了一盏灯,容倦像是条失去梦想的咸鱼干,平躺在床上。
昨天的药浴和过度欢愉,叠加今天白天走的冤枉路,他整个人都感觉要废了。
看到灯火拖长的熟悉倒影,容倦张了张口:“你终于回来了——”
“水。”
口渴了好久,就是懒得动。
平凡的一幕,却让谢晏昼感觉到无比的温馨。
谁不想忙完公务一回到家,就能看到心爱之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表现出对自己极度的需求的画面呢?
水递到榻边。
躺着喝水容易呛死,容倦不得不爬起来。
“好点了吗?”谢晏昼问。
容倦颔首,准备重新躺回去时,发现腰间多出一团火红,如尾鱼般随自己动作摇曳,他视线一凝。
“嗯?”
红到通透的玉佩雕刻精细,花瓣栩栩如生。伸手抚摸过玉佩表面时,除了共根同生的并蒂莲,背后纹路走向中能隐隐摸到他和谢晏昼的姓氏。
“你刻的?”容倦下意识觉得谢晏昼不会假手于人。
谢晏昼视线和他一同纠缠在玉佩上:“永结同心,生死不弃。”
【哇塞,小容,并蒂莲自古还被视为祥瑞之兆,象征君主有德。】
容倦前一秒目中还流淌着真实的笑意,闻言缓缓扯开嘴角,脑中私聊:“口啊。”
【在呢。】
“别逼我在稍微快乐点的时候,把你重新揉成正方形。”
他现在听不得君主二字。
眼看两人情到浓时,系统十分有眼力见:【小容,你让他瞳孔缩小点,我继续出去。】
这不难。
容倦指尖游走到玉佩末端,懒洋洋勾了勾唇角:“我很喜欢。”
红色确实很衬他,半个手掌在红玉的反光下,都有一种独特的诱惑力。
容倦身体随着话语微微前倾,就在他微微仰起脸,谢晏昼看着诱人的唇瓣朝自己靠近,口口也打好了马赛克,准备遁走时,屋外传来行动间甲胄的响动声。
“将军!赵统领来了。”
容倦瞬间弹射开。
眼看他从毫厘后退到一米之距,谢晏昼瞳孔缩紧。
他闭了闭眼调整气息,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怎么偏偏就挑这个时候来?
这赵靖渊是克他吗?
谢晏昼低低骂了声:“混蛋。”
见他有气没处发,虽然很不厚道,容倦还是忍不住斜倚在床头,笑出了声。
官厅内,赵靖渊已经到了有一会儿。
自沧州绕道,他一路快马加鞭来此,冬日里赵靖渊穿得仍旧不是很厚,腰间悬刀,丝毫不见一点风尘仆仆之态。
容倦和谢晏昼先后进来,赵靖渊的视线落在前者身上,短暂的困惑过后,剑眉拢起:“眼睛怎么没光了?”
容倦瞬间像是被戳到了大动脉,肚子动了动。
舅啊,此恨绵绵无绝期。
看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赵靖渊瞬间视线如隼般扫视向谢晏昼。
定州地界上,能给对方委屈受的只有一人。
哪知谢晏昼同样用一种此恨绵绵无绝期的眼神在凝视他。
复杂的关系网中,县令突然一脸谄媚地出现在官厅口:“各位大人,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
接风宴?
赵靖渊皱眉:“我一路来,听说物资紧张。”
容倦摆手:“我们白天杀了好多人,马上就不紧张了。”
“……”
眼看谢晏昼也在颔首,赵靖渊最终也没刨根问底,他对容倦的印象到底还是一个不乱杀人的好孩子。
·
夜色阑珊,接风宴在营帐附近举行。
这个节骨眼上不适合搞什么玉盘珍馐,整体以氛围感为主。大小差不多的石头顺序堆砌,篝火上蹿下跳,偶尔噼啪出几簇小火苗。
谢晏昼留足了值守的战士,其余士兵可同乐,寻常清酒搭配烤野兔和松鸡,再撒上榕城特有的香料,众人得到了久违的放松。
一处远离人群的篝火地,容倦等正围坐在此处。
其他人都拿着酒囊,只有他一个人捧着饭,容倦不可思议:“认真的吗?”
好歹给他小半杯。
谢晏昼状似不经意提起他病了几日后,赵靖渊平静收回本来要递过去的酒囊。
容倦只能眼巴巴看着,咕哝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山匪也来了一部分人,见状都有些惊奇。
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这位家主大人都在杀人,原来也有如此稚气的一面。
美德之家的人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来此,谢晏昼有意让匪首刀疤脸和赵靖渊打个照面。
赵靖渊早就注意到这些人身上的匪气,容倦先一步开口:“是的,我们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
赵靖渊本就是美德之家的原始股东之一,当日是他们一起抄的文雀寺私库。容倦笼统提了些新的家族起源后,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舅父。”
单独一个称呼,便让赵靖渊心头蓦地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