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彻底懵了。
一个是因为陈恪近乎羞辱的平静态度,另一个是因为他讲的确实他娘的有道理!
从业这么多年,不弯腰、不奉承的大单子,确实一个没有。
不,不对,这不是关键。
他眼珠子转了转,声音放缓,语重心长:“我一心都是为了公司,当然也是为了你们,你如何评价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间良好的雇佣关系。”
听到“雇佣关系”这四个字,陈恪的表情浮现出喜意:“那请章总把绩效发了吧,为了我们良好的雇佣关系。”
老板强挤出一个僵笑:
“刚刚那个是鸭鸭火锅店的老板,和咱们签了一单大单子,而且和苍穹集团有关。”
老板又看了一眼陈恪:“这位客户很重要,必须慎重对待,所以我打算把这一个单子交给你。”
陈恪的笑意消失。
老板继续画饼:“这单子的钱很多,我相信以你的修理技术,一定没有问题!等你干完我就发绩效。”
陈恪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
最后还是老板坐不住了。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不干就滚蛋!
但这人是陈恪。
他的技术实在太好了,第一天入职就帮老板拿下了一个大单子,在之后的工作中更是屡屡立下奇功。
老板从未见过如此全能的人才,甚至这辈子不会再找到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修理大师。
老板软体动物似的脸上犹豫了,“我说真的。”
陈恪轻声道:“劳动合同约定,提出离职后一个月就可以离开了。”
老板一拍桌子,怒道:“你这是威胁我?”
“我只是要我该得的东西。”
陈恪眼神十分平静,只是在就事论事,但垂下的嘴角昭示出他的心情并不怎么美妙。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栗色的眼,说不清道不明的悚然从老板骨子浮现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老板才发现,眼前这个一贯老实的员工,原来也有这样一面。
他可以隐忍,他可以听话,他可以被安排工作,但前提是自身利益没有被侵犯,或者说,前提是按照规章办事。
老板见多舔广,一般没什么人能够让他有这种感觉。
被深度污染后,他的意识模糊不清,更是自信心爆棚,没有令他害怕的东西。
可现在,这种莫名的恐慌出现在心里,好像现在他不答应,就会有极其不好的事情发生。
幻觉吧?
老板的眼前五光十色起来,耳边响起了海潮声,衣领中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章总。”
听到陈恪的声音,老板还没伸出来的触手又收了回去。
“什么?”
老板没意识到刚刚怎么了,等反应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差点暴露身份。
一股冷汗出现,后怕浮现了出来,他掏出手机,几乎是泄愤般戳着手机屏幕:“我现在转你绩效,但那个活儿你一定要去。”
为了他的公司,他什么苦都可以吃。
哪怕长了八根触手,也坚决要来公司上班!哪怕舔别人鞋子,也一定要做大做强!哪怕给人家当狗,也要把公司做到上市!
几秒后,陈恪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声轻微的振动提示音。
转账已到账。
陈恪颔首,转身准备离开。
一只脚已经迈出,老板像是忽然记起什么,大声问道,“之前提过的医院设备检修……”
陈恪脚步一顿:“等处理完您刚说的大单子,时间正合适。”
他转过身,栗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通透无比:“放心,既然接了,我会做好该做的。”
“行!”老板挥着手臂,像在驱赶苍蝇。
陈恪没再多言,带上办公室门。
刚转过身,便与张余撞了个正着。
“面试怎么样?”陈恪的目光落在张余的脸上。
张余的小眼睛眨了眨,把手里的袋子给陈恪看。
上面硕大的“保洁工装”吸引眼球。
陈恪愣住。
“王姐说我没有相关工作经验,只能去保洁组了。”
“所以你同意了?”陈恪面色古怪。
“……主要是喜欢公司的工作氛围。”张余小声说。
作者有话说:
张余:湿润的环境有利于蛞蝓的成长[求你了]
第17章
陈恪推开病房门。
元博文正靠在窗边发呆,气色明显比前几天好了不少。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你来啦?!”元博文见到陈恪,眼睛一亮:“感觉好多了。而且,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陈恪眼里带上笑意:“想起什么了?”
“晕倒之前的事。”元博文皱着眉头,“我记得好像被什么东西袭击了。”
他又伸出手,比画了一下,“被袭击之后,我好像被谁丢出去了。”
陈恪的笑容一滞,继而严肃道:“肯定是你记错了。”
“记错了吗?”元博文揉了揉脑袋。
“我记得好像有青蛙,有个疯狂老太,不对,是个老太太变成的青蛙……”
“这应该是创伤后遗症。”门口传来温和的男声。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医生站在那里。
“罗医生。”元博文抬头望去,喊出了声。
陈恪这才反应过来,他正是元博文的主治医生罗炎峰。
“你的大脑恢复良好。”罗医生走上前来,翻着病历本,“不过完全回忆起那段记忆还要一段时间。”
元博文也觉得老太太变青蛙这件事匪夷所思,他干笑了两声:“这样啊。”
陈恪望向罗医生。
虽然很淡,但这个医生身上有污染物的气息。
罗医生转向陈恪,语气温和:“你就是他的朋友吧?”
陈恪点点头。
“医生,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奇怪的东西?”元博文还是有些不放心。
罗医生将病历板放在床边柜上,乐呵呵的。
“不用担心,大脑是我们身体最精密也最复杂的仪器,数以百亿计的神经元协同运作。当它遭受外伤,哪怕是轻微震荡,也可能导致部分区域的神经细胞出问题。”
他给元博文解释着。
“简单理解,就是这台仪器某个环节暂时接触不良,或者信号串线了,导致你的记忆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说到这里,罗医生目光浮现出一丝热忱,“我的最新研究课题就与此相关。不过,深入接触……对你们来说有点风险了。”
罗医生笑了笑:“要交给专业人士来才行。”
虽然陈恪并不知道罗医生在说什么,但迎合总是没错的。
他和元博文一起点了点头。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罗医生走后,陈恪对元博文叮嘱:
“我最近工作要忙起来了,你好好养病。”
陈恪拍了拍元博文的肩膀:“早点出院。”
在对方感动的目光中,陈恪补充道:“住院费一天八百。”
元博文:“……”
第二天临出门时,陈恪又看望了楼道里的那个“伤口”。
从外表已经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了,但还剩最后一点持续在渗液,总是好不了。
还是下手重了点。
但重来一次的话,陈恪还是会这样做。
他摸了摸大楼的墙壁,轻声道:“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墙壁一抖,钢筋水泥的墙壁剧烈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