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重新回到刚才的问题,他不愿意有一点让其他人知道的风险。
所以,万不得已,万般无奈,悯希只能借助洞穴里的黑暗,硬着头皮进行这一件事。
蹲下去的时候,不太放心,悯希飞快地抬起一点眼皮,嘱咐斐西诺:“你,偏过头去。”
斐西诺张了张唇,想说一句,没有必要,只是人类维持生存的正常行为,你不用因为这个害臊,世界上几十亿生物都会有这种需求。
但望向那张脸,不知怎么,斐西诺薄唇一压,最后脱出口的是一句。
“好。”
……
洞穴里也不是全然没有光,一孔孔圆缝里,偶有掠过的月光穿进来。
斐西诺起初并不认为自己有闭上眼睛的必要,即便真有光滑到角落里的悯希身上,他也看不清究竟。
因为悯希蹲得死紧,曲折的大腿和小腿贴合在一起,全堆在怀里,脱裤子也是扭扭捏捏的,一点一点往下蹭,再让衣摆全部遮住。
没有人能真的看见什么。
直到悯希将深埋在腰上的裤子彻底往下剥去,布料弯弯绕绕堆在膝盖,一片光恰好在他没把衣摆扯好之前,袭上他的后背。
实际斐西诺还是没看见任何东西,但那一晃而过的,薄薄的白背,还有此刻缓缓荡在水面上,滴滴答答,挤一下,又羞耻停一下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瞬间僵直。
后脑是麻的,全浸在冰水里的身体,竟然有向外冒汗的感觉。
他竟然有一刻在想,如果将自己最短的尾指,比在悯希那段侧腰上,是否还要长一点。
很离奇……那竟然还是喝过水,有些胀的宽度。
也许悯希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觉醒过异能,能将身体任意一部分随心所欲变化的异能。
斐西诺想着,那边的悯希已经站起了身。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悯希都从来没想过,和斐西诺会有这样安静的,几乎温馨的时刻,刚才那半分钟里,他们没有任何争吵和对话。
真是不可思议。
斐西诺将目光投向悯希的手里,悯希垂眼臊眉的,连扫一眼都不敢,“或许,我可以让维科斯先放进过滤器里……”
不等他说完,斐西诺就打断道:“不需要。”
“我等不了那么久。”
悯希张唇,又闭上,憋了憋,哑口无言地窘迫待了会,小声问道:“我现在需要怎么做?”
悯希没办法做到一只手举过头顶,一边一滴不漏,顺利游到斐西诺身边,他的水性也不太好,甚至说很差,呛一口水都会让他忘记游泳的动作。
斐西诺动了动手,锁链铛铛响,才想起目前他行动不便,他抬眼盯住悯希的脸,出声道:“柜子里第二层,有一艘充气船,你拿出来,打上气,再拿船桨划过来。”
悯希下意识应声,转身就要走出洞穴。
男人目光一抬,望向他手中晃荡的水面,脱口道:“不要洒了。”
他那谨慎提醒的语气,好似杯子里面装的,是能挽救人性命的圣水。
悯希轻轻蜷起手指,为这一比喻,臊得眼睛都转起白圈来,他用力低声:“我知道……!”
在斐西诺不开口之前,悯希是真的想拿着水杯走出去,到柜子那里,把船拿出来的。
但经过斐西诺这样看似合情合理的一句提醒,悯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受了影响,好像这真的是一件郑重其事的事一样,先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到了床头的桌面上,这才走过去拿柜子里的充气船。
充气船是扁扁的一层,放在塑料袋里,体积也不大。
悯希拿出柜子里配套的充气筒,夹住船边上的进气口,一下一下往进压气。
不多时,足以飘浮在水面上、能容纳一个人的船就这么成型。
悯希看了眼那边的杯子,本想边拿船边拿水走过去,余光一瞥到斐西诺的目光,他轻咬唇,还是先将船放到水面上固定住,再走回去拿起杯子和船桨。
充气船只,到底不太好稳定身形。
悯希坐上去的霎时,船只左右摇晃,他一个没及时坐稳,有水珠扬出去,滴答掉在湖面上。
一开始,悯希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是看见斐西诺轻皱的眉心,才满是窘迫地、好像做错事似的重新捧稳杯子。
悯希垂下眼睛,吸进一口气,平稳心情。
船桨开始在水面上拨划。
单手划一只木头材质的桨,对悯希而言有点困难,好在,他距离目标地只有几米远。
悯希很困难地,边稳定住杯子,边划动船桨,将身体的协调能力利用到最佳,终于赶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抵达到斐西诺的身前。
他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斐西诺的嗓音压下来,提醒他:“坐上来。”
悯希很懵,抬起头来,没听太懂似的:“坐到哪里?”
面前斐西诺看他一眼,脸又侧过去,目光定点落在肩膀上。
悯希看见了,讷讷抿了下唇,他神态纠结,有点犹豫,但又知道,这的确这是最好选择,他跪船头喂,船会不停飘动。
到最后恐怕有多半瓶都到不了斐西诺的嘴里,都要洒到水里去。
水潭暗潮涌动,浮动的波浪轻轻托着橙黄色的、圆圆小船。
船太小,悯希双膝跪在船头,另一边便会高高翘起来,在不堪重负翻过去的前一秒,悯希用胳膊抱住斐西诺的脖子,惊慌失措地爬上去,坐到了男人的肩膀上。
回荡水声的洞穴内,响起哗然的一下“噗通”,是船头太湿滑,悯希没踩住,一只脚的拖鞋掉进水里,引发的窘迫声音。
悯希高坐在斐西诺的肩头,垂下脑袋一看,微惊地蜷了蜷脚趾。
潭水太冰,太冷,他那条腿的脚踝以下,在上来时,不仅丢了鞋,还不小心没入了水面,被冰水一下刺激成粉色。
“好冷……”
悯希不自觉地小声呼着,用胳膊死死贴抱住斐西诺的头。
他看着黑到诡谲的水面,下意识蹬踹,想往上坐一点。
两条腿一高一低错位着,垂在斐西诺的怀中,泛着光滑的色泽。
他的蹬踹并不激烈,但也几乎要蹬开男人衣服上的纽扣,塞到里面微热的肌肉上。
那围在男人脖子上,层叠绑好的绅士领结,原本有变干涸迹象的地方,也在他湿冷脚趾的两下轻蹬中,重新晕开暗痕。
没有人注意到,提出这个方案的人,一寸寸变僵硬的身体。
第77章 帝王逝世的白月光(35)
顶上是遮天蔽日的洞壁, 底部是宛如黑曜石般,能噬人的水潭,一波波的水浪自斐西诺胸腔周遭漾开。
这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悯希就像在玻璃栈桥上,透过透明地板往悬崖下面看的恐高患者, 头晕眼花, 总感觉随时会从斐西诺的身上掉下去。
必须得快速解决,从这里离开。
在身下人没有动弹, 也没任何声息时,悯希抬起手。
白皙的指尖擦过下颌, 冰冰凉凉地虚贴在侧脸上,指尖触着耳垂,犹豫地凑近贴紧。
将斐西诺的脸固定在一定位置上,再轻抬起适合的角度,悯希便将那始终不敢看的杯子,轻贴在斐西诺的嘴唇边。
斐西诺下意识地,垂眸追随过去,但连一滴水渍都没尝到嘴里,那在唇上若即若离的杯子, 便被人猛一下拿开。
他一顿, 殊不知自己抬起的蓝眸中,有一霎的幽深。
悯希自然是又犯羞耻症了。
亲自弄出来, 又捧着喂给人喝的事, 他真的是怎么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悯希咬住微肉的嘴唇,蹙起的双眉,让他的神态看起来十分的苦闷,好似连呼进去的空气都是燥的。
他甚至忍不住想低下头, 朝手中抱住的脑袋,哀求,还是不要这样了。
但就在他思考好措辞,准备反悔之时,紧贴住的半张脸忽然偏过来,露出冷冽俊美的半副五官,透过他平直的唇线,悯希感觉他的心情是差劲的。
“你在我没看到的时候,偷偷把尿换成水了?”斐西诺在悯希毫无防备的时候,平静问道。
“?”悯希有一秒,表情都是空白的。
他咽了咽小巧的喉结,将茫然咽进喉咙里,又眨了下眼,那股情绪就反哺上来,变成更强烈的恼怒:“你有病!我全程在你的视线范围里走动,我哪有空、哪有空换!”
他实在不喜欢斐西诺张口闭口把那个字挂在嘴边。
而且,他不知道斐西诺哪里产生的怀疑。就像他说的,他从产出到来到水潭深处,每一步都是在斐西诺如影随形的监视下进行的。
无法接受被误会的悯希直直看向斐西诺的脸,然后就见,斐西诺鼻尖轻嗅的动作:“那怎么是香的?”
没拿远的杯子在他脸前面来来回回地晃动,从水面飘出来的一股莫名馨香,也淡淡浮进鼻腔里。
斐西诺的脸上是恰如其分的困惑,他当然知道悯希从始至终没离开过他的凝视,以至于这股香气就显得更古怪,他的疑问也就显得更加真实。
斐西诺无法确认是不是从小到大他对悯希哪里都香的刻板印象所致,导致他对那瓶液体产生了虚假的嗅觉,自顾自,自行脑补出的香味。
他无意识将高耸的鼻腔,往那瓶水边上凑近,想闻更清楚一点。
已将他的问题视为挑衅和阴阳怪气的悯希,猛然将杯子拿远,笨拙地推开斐西诺的脑袋,想跳回充气船只上。
斐西诺被掠过的指尖重重擦过,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但他只将脸偏过去一瞬,就重新抬起眼,对已经把一条腿踩回船头的悯希道:“你要说话不算话?”
悯希所有动作一凝。
说话不算话这种指控,对品行端正的悯希来说是项很严重的污点。
他保持住要下不下的古怪姿势,垂着头,面红耳赤地为自己辩解:“我只是觉得,这样很不文明,再怎么掩饰那也是从很脏的地方出来的水,我们并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境地,慢慢来不好吗?”
“我和你说过了,我的身份,并不能做到慢慢来。”
悯希仍是不吭声,好像在做非常艰难的心里抗争。
他双腿斜向上高举,几乎蹭着斐西诺的下巴,上半身则向左扭,与斐西诺正面面向柜子里面的大床房。
他没有用全部手指去碰手里的杯子,实际上,他只用四根手指“捏”着那个杯子,姿态扭捏。
经过一番剧烈的挣扎,自尊心碾压过了所有。
悯希偷偷向下倾斜杯口,想将里面污秽的液体洒进水潭里——
如果男人没有突然偏过头,将嘴衔在杯口的话,悯希觉得自己肯定能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