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绷紧,连脚趾都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月薄之的呼吸停留在他的耳边,但手指已经往要害处去了。
铁横秋下意识绷紧了肌肉,预想中的刺痛却并未降临。
这副身躯像是早被驯化般,自发地舒展开来,对月薄之的触碰生不出半分抗拒。
他明明记得,四年前的那次尝试,两人都生涩得可笑。一个笨手笨脚却故作从容,一个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撑着不说,最后双双气喘吁吁无功而返……
身体正在背叛理智,自发地感到愉悦。
这……这简直像是渴盼已久的重逢。
呜咽发出后,铁横秋唬得屏住呼吸,极怕自己就露馅了。
然而,月薄之似乎并未发现不妥,动作丝毫未停。
这大概也可以理解,那声呜咽听起来也很像是一个人应有的自然反应。他只是昏睡了,又不是死了,会喘会叫,也属平常。
铁横秋在黑暗中悄悄舒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未完全吐出,心头又猛地一紧。
铁横秋死死闭着眼睛,连睫毛都不敢颤动分毫,生怕一个不慎就会暴露自己早已清醒的事实。
他感觉到月薄之的呼吸落在他的耳边,长发触感像丝绸,披散在铁横秋的肩颈处,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扫过他的锁骨,轻柔得如同折磨。
他拼命控制着呼吸的节奏,却浑然不觉自己已在微微仰头,下意识地寻求更多的耳鬓厮磨。
此时此刻,如同故人执剑叩门。
铁横秋咬住下唇,齿尖几乎要陷进软肉里,生怕泄出一丝不该有的声响。
他意识到:若按此情形发展下去,接下来岂不是要……?
第123章 道侣圆房
月薄之的吐息在他耳畔响起:“你应该能听见我说话吧?”
铁横秋浑身一震,却不确定,月薄之是真的知道他醒了,还是在跟一个沉睡者自言自语?
话音在耳畔,而月薄之的动作并没有丝毫停顿,看起来不征求任何的回应。
铁横秋便判断:……应该是后者,是惯常的自语罢?
月薄之一只手来到铁横秋的后颈,将他轻轻托起,以便露出喉结。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月薄之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几分克制的暗哑,“那我就继续了。”
这话说得极轻,让人分不清是询问,还是告知。
铁横秋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却仍固执地闭着眼睛。
他感觉到月薄之的拇指正摩挲着他颈后,而自己则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力道仰头,将咽喉最脆弱的弧度完全展露。
这副予取予求的模样,简直像是……同意。
不,说同意还是客气了。
这简直像是……邀请。
铁横秋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正透过肌肤,一下下撞击着月薄之的指尖,用心跳的反应做着最诚实、最响亮的应答。
月薄之确认了什么一般,骤然如利剑出鞘,毫无预兆地刺入。
铁横秋浑身剧震,如突然被抛上岸的鱼儿一样,身躯猛然一跳,后颈被五指死死扣住,脊柱被另一只手牢牢钉在原处,根本无法弹动分毫,只任那股蛮力长驱直入,将他所有抵抗瞬间击得粉碎。
眼前炸开一片白光,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闷哼。
“呜呜——”
根本来不及伪装,更无力反抗。
铁横秋猛地睁开双眼,月薄之的面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进视线。
那张脸与记忆中分毫不差:如霜的眉眼,淡色的唇,锋利的轮廓……可偏偏有什么东西彻底不同了。
是眼神。
那双总是含霜带雪的眼睛,此刻正翻涌着铁横秋从未见过的复杂。
不是怒意,不是寒霜,更像是一种深得能引发疼痛的专注。
“哦,醒了啊。”
月薄之看着他,竟然还笑了一下,但动作却更用力了。
夜明珠投下的暗影,在铁横秋身上摇晃得更加剧烈。
“啊……我……”铁横秋下意识想解释什么,却没有余力。
铁横秋只觉后颈一紧,那只手已不容抗拒地扣紧,另一只手同时环住他的腰,猛地往怀里一带。
他整个人几乎是被提了起来,完全贴在月薄之身上。
铁横秋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他和月薄之之间的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
他猛地闭上眼睛。
“嗯,看着我。”月薄之的声音不容置疑。
铁横秋想起从前月薄之捏着自己眼皮,逼自己迎视的时候,也是那般的语气。只是,现在月薄之不再用手指捏他的眼皮,而是用嘴唇轻轻碰了碰。
铁横秋的睫毛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还是这么不听话。”
月薄之低语,呼吸拂过铁横秋湿润的眼睫。
铁横秋慢慢睁开眼睛,心中终于认识到了什么:“你……我……”
他有好多话要说,却在此情此景都不合适。
月薄之只是看着他,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彻底消弭:“疼吗?”
“不、不疼的……”铁横秋心下发紧:好像已经习惯了,是怎么回事……
月薄之鼻尖蹭过他发烫的耳廓:“那你喜欢吗?”
铁横秋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膛,脸颊烧得通红,却还是诚实地小声回答:“当然,当然喜欢。”
“我就知道。”月薄之说着这般自信的话,却隐隐带着一种做坏事被赦免的如释重负,“我就知道你会乐意的,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他絮絮说着,像是说给自己听。
铁横秋眨了眨眼睛,他当然喜欢。
月薄之的一切,他都喜欢。
月薄之欢喜地吻他的眼睛。
这一层欢喜,让他几乎变得像一个孩子一般。
明明是铁横秋被压得气息不稳,胸口发闷,但此刻却生出一种只有强者才有的怜惜。
他想伸手环住月薄之,或是抚摸一下他的头顶,然而,他的身体太虚软,根本办不到。
铁横秋试图运气,但身体依旧使不上力气,心头不免泛起一丝微妙的别扭:他担心这样的自己会让月薄之扫兴。
可抬眼望去,那人非但毫无不悦,反而眉眼间尽是餍足的神采。
月薄之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童,兴致盎然地摆弄着他的四肢。指尖轻轻一勾就让他手臂抬起,掌心稍稍用力就使他腰身弓起,每个动作都带着几分天真的雀跃,仿佛让他得到了最深处的安全满足感。
这里是魔宫四十九重禁制的最深处,没有天光流转,不见月升月落,时间的流逝是那般的模糊。
但铁横秋浑浑噩噩中,抬头一看,却见铜炉里本来填满的香已燃尽,香灰积了厚厚一层。月薄之刚进屋时斟的那盏茶,饮剩的残茶干涸,在瓷盏壁上留下一圈褐色的泪痕。
殿内铜漏滴答,记录着时间的流逝,而他们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铁横秋看着水面流逝的高度,意识到这是他们重逢后共处的第一个完整白日。
而在这整整一日里,月薄之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身体。
铁横秋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垂下,浓重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瞬间,他忽然听见月薄之的声音:“别睡!别睡!”
那嗓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指尖也骤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在他腕上留下痕迹。
若铁横秋此刻勉强撑开眼帘,就能看见月薄之向来从容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隙,眼底翻涌着近乎恐惧的暗潮。
那样的话,他便会知道,这个已经呼风唤雨的魔尊,会因为他闭上眼睛而感到翻天覆地般的恐惧。
“我……”铁横秋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有些累了。”
“只是累了吗?”月薄之轻声问他,拂过他的脉息,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松了一口气,“是我太勉强你了。”
铁横秋含糊地咕哝一声,眼皮沉沉地合上。
“累了便睡吧。”月薄之替他盖上被子,“记得醒来。”
最后四个字,说得几近是哀求一般。
铁横秋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帷帐旁一切如新,炭火暖融,炉内重新添满了香,屋子里又香又暖的。
月薄之披着那件熟悉的雪氅,正执卷坐在床畔。
察觉到铁横秋醒来了,月薄之放下书卷,说道:“你倒是好睡。”
声音里有很多埋怨。
月薄之转过脸来,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担忧,却偏要摆出一副高贵冷淡的模样。
铁横秋想坐起来,却是力有不逮,只好细声说:“是我贪睡了,能劳您扶我起来么?”
月薄之当即放下书卷上前,手臂穿过他后背,稳稳把他身体托起,扶他靠好后,又细致地在他腰后塞进鹅绒滚枕,倒是比夜知闻会伺候人多了。
月薄之一边调整滚枕的角度以很好贴合铁横秋的后腰,一边又冷冷地说道:“的确贪睡。已经睡了四年,还不够。”
铁横秋听出月薄之的埋怨,只好尴尬笑了笑,又说道:“我……我也不知原来已经过去四年了。只不知道,我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呵,你也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的?所以,你真的是奔着寻死去的?”月薄之的声音低沉阴冷,森寒刺骨,偏又平静得可怕。
听着这语气,铁横秋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铁横秋咽了咽,低声说道:“我只是怕……怕会连累你……”
“所以,”月薄之的声音轻了下来,却让人更加毛骨悚然,“你不但小瞧了我,还这般轻贱自己的性命。”